人無癖，不可交

貝爾的小書房 2019-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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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張潮謂：「花不可無蝶，山不可無泉，石不可無苔，水不可無藻，喬木不可無藤蘿，人不可無癖」。花與蝶，山與泉，石與苔，水與藻，喬木與藤蘿，是互相彰顯其存在價(jià)值和美感的，而人與癖之間的關(guān)系也正是如此：人無癖，就無法顯示生活的情趣；而在癖里，又可以看到人的個(gè)性。人無癖，生活就了無生趣，更何談交游往來，誠如張岱所謂：「人無癖，不可交」。

癖好，原是人之常情，當(dāng)這些對(duì)某種事物的性情，上升到生活的價(jià)值觀時(shí)，便有了特殊的意義。這不僅是追求日常的感性快樂，更是獲得審美的理性愉悅。人之癖好有很多種，如陶潛之菊、盧仝之茶、米芾之石、陸游之書……常常游心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價(jià)值。癖在茶隱，得養(yǎng)心之境；癖在書章，得養(yǎng)身之香；癖在林泉，可得養(yǎng)性之趣；癖在清玩，得養(yǎng)志之道。有癖之人，最為可交。

茶隱之癖

癖茶之人，如陸羽，如朱權(quán)，如千利休，如岡倉天心。好茶之人，往往對(duì)飲茶之境有極致的追求。明《徐文長秘集》中記述了最理想的飲茶之境：「精舍，云林，竹灶，幽人雅士，寒宵兀坐?！刮娜藢?duì)茶的嗜好，不單單在于茶的本身，更是追求一種純凈深遠(yuǎn)，空靈的意境。「山僧為我敲茶臼，相對(duì)爐香起暮煙?！股剿幔橙氩?，人們將這隱逸之心寄情自然，山風(fēng)可作呼吸，草木可安性靈，小則成癡，大則成癖，茶煙之外，這是對(duì)生命的真誠與放肆。

書章之癖

宋人有詩謂：「我有讀書癖，每喜以筆界?！谷沼H筆墨，則染蕓香；時(shí)臨書卷，則近文氣。人生最樂之事，莫過于有一間小小的書房，讀書習(xí)字，滋養(yǎng)生息，窗外有閑云飛鳥，窗內(nèi)有花香月色?？谡b辭賦，得吐納珠玉之聲；手臨碑帖，得黑白絢麗之色。以書章為癖，享世間清福，則塵慮皆可忘矣。季羨林曾經(jīng)寫道：「我兀坐在書城之中，忘記了塵世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怡然自得。以世界之廣，宇宙之大，此時(shí)卻仿佛只有我和我的書友存在。」

林泉之癖

林泉之癖，古已有之。陶淵明寓居南山，霜菊為友；林和靖筑室溪山，疏影為伴；黃子久寄情山水，煙霞為侶。古人曰：「色易衰，書易倦，無斁無妒，世間惟山水?！故篱g萬事變遷，惟有山水，能抵千古之更迭。心癖林泉，可收聲色之清雅，聲有澗溪悅耳，色有群山青蒼；身歸山林，可納四時(shí)之清境，春梅止，夏鳴蟬，秋落木，冬雪寒。幾處山水，一種文章，塵慮既凈，清趣且悠。

清玩之癖

「人情必有所寄，然后能樂。」人之性情，要有所寄托，才能獲得真趣。如李公麟求古器，董其昌蓄書畫，羅振玉集金石，自適人生幽趣。他們以清玩之癖，上升為學(xué)問之道，足可垂名歷史，而友后世之人。玩物之樂，誠為清居之道也。齋壁懸書，使心懷清寧；案幾供養(yǎng)，令目無塵氛。物什嘯懷，草木如意，古人以清玩之癖，寫下了中國閑適哲學(xué)的養(yǎng)志之道。

人不可無癡，則癡正不必賣，癖也不必醫(yī)也。人有一癖，足見真性情；人有一癖，常勝世間趣。舊日的文人，至情至性，把日子過成了與眾不同的鮮活，愛得純粹，也愛得透亮。愿你也能心有所癡，情有所寄，有點(diǎn)癖好，告慰余生。

| 本期空間：點(diǎn)雪庵 |

| 鳴謝：黃佳茂 |

| 圖：文人空間梁詔貯 |

| 文：文人空間梁詔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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