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更道德

hercules028 2019-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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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八月。

曹操把幾個心腹召集起來，問：“孔融那家伙，屢次跟我作對，我想殺了他，但這豎子號稱文豪，名氣很大。我怕輿論對我不利。”

曹植馬上發(fā)言：“老爸，怕什么輿論，漢朝現(xiàn)在是老爸說了算，殺一個人還怕輿論，怎么叫說了算？”

曹操瞪了他一眼：“下去，這么重要的會議，誰讓你跑進來的。”

曹植怏怏退出殿內(nèi)。

“丞相，確實有點麻煩。外人會說丞相心胸狹窄，無法容人啊?！辈茇⌒囊硪戆l(fā)言，“不如將其軟禁，時間長了，他也就識相了。而且憤怒出詩人，幽禁久了，他能寫出更好的詩歌，讓我們大飽眼福。”

曹操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御史大夫郗慮舉手：“丞相，不如讓他瓢娼?！?/span>

曹操很不高興：“男歡女愛，有什么錯？你這個人啊，滿腦子下三路，無聊。再說我們大漢民風(fēng)剛勁，老百姓誰在乎這個。我要的是既弄死他，還必須搞臭他。瓢昌，對他的名聲無損?！?/span>

丞相軍謀祭酒路粹舉手了：“丞相，您說得太對了。我們大漢以儒教立國，老百姓不在乎瓢昌，但是，卻不敢不孝。孝，是我們漢朝的基本大法。孔融本人也非常重視這個，曾經(jīng)因為這個孝字，弄死不少人。比如當年他做北海相的時候，下去視察，遇見一個男子在墓前拜祭。旁人都說這男子純孝，他卻下令把男子抓起來，以不孝的罪名殺了。理由是那男子雖然拜祭，臉上卻沒有淚痕。據(jù)說當時北海的老百姓，十之八九都是贊同他這么做的?！?/span>

郗慮當即打斷他：“瞎說什么。丞相不在乎孝，天下莫不知，莫不聞。當年丞相頒布《求賢令》時就說得好：若必孝子廉士而后可用，則誰肯拋家別母，千里遠行，佐明主并天下。今天下得無有嚙臂東門而思振翮遠揚者乎？又得無有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你卻想給孔融安個不孝的罪名，豈不是讓丞相難堪嗎？”他搖頭晃腦，把曹操的文告背得很熟，頗為得意。

曹操卻未置可否。

路粹不服氣：“其實剛才二公子說得好，現(xiàn)在大漢是丞相說了算，丞相殺個人，難道真怕什么物議？有物議又能把丞相怎么樣？抓幾個投入大牢，誰敢不消停。關(guān)鍵是不但要讓孔融死，而且要讓他死得臭名遠揚，讓那些假裝正經(jīng)的士大夫，也不敢或者不好意思替他說話。丞相說沒說過不在乎不孝的話，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以前不在乎不孝，現(xiàn)在改為在乎，難道不行？彼一時，此一時也。為了搞臭一個人，豈能拘泥。況且誰又敢翻出丞相的《求賢令》，跟丞相一一辯駁不成？就算想辯駁，又有誰敢給他提供辯駁的地方？”

郗慮用眼角偷偷瞟了曹操一眼，發(fā)現(xiàn)曹操剛才繃著的臉似乎松弛了，當即說：“路祭酒說得也是。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丞相雖然說不在乎孝行，那也是為了給才士一個機會。而丞相本人倒是出名的孝子，當年在徐州，徐州牧陶謙殺了丞相的父親，丞相為了給父親報仇，發(fā)兵進攻陶謙，忍痛屠殺了十幾萬徐州百姓。如果這還算不得孝，那誰敢稱孝？誰能這樣規(guī)模地為父母這樣報仇。”

曹操哼了一聲：“郗君罷了。路祭酒，你的主意很好，但是孔融以孝聞名，又如何找借口說他不孝?！?/span>

郗慮當即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下去。路粹則脊椎骨仿佛延長了一尺，硬了起來，他滔滔不絕：“丞相，這又何難。他行為上沒有不孝，不等于言辭上每句話都能過硬。下吏聽說，有一次他曾經(jīng)說，為人在世，品德第一，如果父親兇頑梼杌，則做兒子的，不如供養(yǎng)品德好的路人。這就是不孝之罪啊?！?/span>

“但這話似乎也有些道理?！辈懿侔櫰鹈碱^，“譬如舜的父親瞽叟不孝，雖然舜依舊供養(yǎng)他，但我們總覺得這人可鄙；若舜不供養(yǎng)他，只怕我們也不會覺得不對?！?/span>

路粹笑道：“丞相過慮了。孔融這樣的話，我們斷獄時，當然不會一五一十都寫上。我們只需一口咬定他說過'我寧愿供養(yǎng)路人，也不供養(yǎng)父親’，然后再加一點細節(jié)，比如說，他稱自己只是父親尋歡作樂的產(chǎn)物，并沒有什么恩情。這樣一來，同情他的人只怕會低于兩位數(shù)了。丞相，下吏是從亭長一步步升上來的，大漢百姓是什么樣的人，下吏非常清楚，你用律令殺人，他們會同情；你用道義去殺人，他們不但不同情，還恨不能咬那被殺的一口肉呢?？兹谑譄o縛雞之力，卻和丞相作對，而丞相為什么忌憚？就因為他占據(jù)了道義高地，這讓人投鼠忌器，但也好破解。他只管占據(jù)他的道義高地，我們可以比他站得更高，而解釋權(quán)又在我們，他能如何。下吏敢打包票，處死他那一天，先抓他游街三圈，只怕不等行刑，那路人的石頭，就足以砸死他了?！?/span>

“路祭酒?！辈懿傺隽搜鲱^，“讓你做祭酒，真是屈才了。等天下平定，一定要給君換個更適當?shù)穆毼弧，F(xiàn)在，就按君說的辦吧。好了，沒想到會議這么順利，今天我們好好慶祝一下，來人，上宴席。”

絡(luò)繹的山珍海味端了上來，一排排樂工美女也相繼上場，要慶祝這美好的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