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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黃成

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感覺？

好像忽然之間，大家都不怎么愛說話了，就連線上交往也日趨沉寂下來。

今年3月，CNNIC（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絡信息中心）發(fā)布了第43次《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

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12月，微信朋友圈使用率比上一年降低3.9個百分點，

微信里最多人使用的功能竟然是——

“朋友圈3天可見”，至今有 1 億多人打開了此功能。

人們正在逃離朋友圈嗎？

能夠描述當下年輕人情緒的，究竟是什么？

今天挺好的

有人說，大家不是在逃離朋友圈，而可能是在降低朋友圈外真實生活的曝光率。

朋友圈越來越強的社會連接性，讓年輕人望而卻步?！拔疫B朋友圈都不想發(fā)了”，言外之意其實是在說：今天也是平淡的一天，沒什么好展示、記錄和感慨的。由此催生了一系列相關熱詞——“低欲社會”“低欲青年”，并以此來

這里所謂的“低欲望社會”出自日本著名學者大前研一對日本社會狀況的觀察，用來形容原本應作為社會奮斗主力的年輕人，開始對周圍的一切喪失了興趣，成為沒有欲望的一代。如今這個現(xiàn)象不僅止于日本，更廣泛分布在不同國家的年輕群體里。

而在國內，這一現(xiàn)象被換了個不同的說法——“佛系”。

“佛系”這一詞最早也是來自2014年日本一雜志中介紹的“佛系男子”，于2017年12月火遍國內社交網(wǎng)絡，很多年輕網(wǎng)友紛紛站出來認領這個標簽，“說的就是我啊”。

更神奇的是，不同于一般網(wǎng)絡流行語火不過一個月的生命魔咒，“佛系”的后勁顯然足了很多——百度搜索指數(shù)顯示：時隔一年，“佛系”依然是被現(xiàn)代年輕人頻繁使用的熱詞。

這足見“佛系”不是轉瞬即逝的偽熱點，而是現(xiàn)代人尤其是年輕人的真實情緒。為什么年輕人會集體出現(xiàn)這樣一種共通情緒？“佛系”“低欲望”背后隱藏了年輕人怎樣的想法與心態(tài)？

請讓我松口氣

當年輕人爭著給自己貼上“低欲望”標簽的時候，他們其實真正想表達的是什么？

這可以從他們應用這類詞匯的具體語境來看：常見的話語模式是“我是佛系××”，比如佛系男孩、佛系女孩、佛系父母、佛系領導、佛系下屬、佛系業(yè)主、佛系學生、佛系戀人、佛系消費者……

“佛系”后面跟著的，一般都是一種社會角色。作為社會人，不同身份和角色意味著不同的權利和義務，這一語境下，更傾向于一種責任與義務。

責任和義務原本容易讓人感到壓力，可如果加一個前置詞“佛系”，表達者頓時就感到松了一口氣，連與其對話的人也都暗自心領神會。

譬如，作為一個青年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必然要面對成家立業(yè)的壓力。工作、買房、結婚、生子……

這些待完成項一個個砸過來，有時讓人喘不過氣。可如果自認是個“佛系”青年，那么好像這些人生大事，忽然就變得不那么重壓在身一樣。

其實，這些事真的不重要了嗎？未必。

當面對社會壓力時，一種情況是尚在你能力可夠到的地方，人們通常會選擇積極反抗，也就是“正面PK”，解決掉這個壓力。比如努力賺錢買房買車，努力經(jīng)營，早日結婚生子。

這也是以70、80后為代表的上兩代人典型的“奮斗型”人生。而另一種情況是，當壓力遠遠超過人的負荷能力時，人通常會傾向于選擇消極反抗。

比如寧愿租房也不愿意背上房貸，畏懼創(chuàng)業(yè)的高風險，喜歡宅文化，沉迷二次元，在屏幕上花費的時間更多，對人際交往、結婚生子這類現(xiàn)實生活的積極性不高。

更有甚者，對花錢消費也提不起興趣，生活物質需求嚴重萎縮，對奢侈品更是沒有感覺。

這類青年群體里，很少看到買車買房買LV ，任廣告主如何宣傳，他們總是心如止水、巋然不動，與他們談論消費話題被認為是毫無意義，甚至麻煩而多余。大家每天生活得寡淡簡約，只需要一個不容易掉線的WIFI就好。

這種與生活壓力保持距離、對社會生活全面調低欲望的生存方式，成為年輕人對不理想現(xiàn)狀的消解與反抗方式。

一邊“咸魚”一邊焦慮

社會艱難，不必強融？

年輕人社會欲望的下降，也影響著個體的社會融入度，他們所扮演的各種社會角色，正是連接個人融入社會不可缺少的紐帶。

當這種紐帶被一定程度上切斷，年輕人像尋求庇護所一樣著急鉆進“低欲望”的保護套里，他們也將無可避免地向社會邊緣滑動。

這一現(xiàn)象的形成，從來不能只簡單歸因，社會融入不足，也緊密關聯(lián)著社會系統(tǒng)的各個層面。

初入社會，年輕人想像他們的上一代那樣，過一種標準世俗觀念里“還不錯”的生活。

當他們發(fā)現(xiàn)，在一線城市擁有一套房子將意味著掏空4個老人的養(yǎng)老存款，而不這么做，又無法保證自己能在下一波房價上漲前及時賺夠首付款，想要不恐慌、不喪氣，恐怕是很難的。

要么對自己和老人“狠一點”，背上巨額的負債，要么避而不提之后再說。而沒有房子，并不是只關乎房子本身的問題，當下的現(xiàn)實語境中，會連帶影響結婚、育兒、養(yǎng)老等一系列問題。

另一個妨礙年輕人融入社會的重要原因，是現(xiàn)代人無法逃離的職業(yè)壓力。

崗位競爭、中年危機、互聯(lián)網(wǎng)裁員等新聞充斥網(wǎng)絡，導致需要以工作換取收入的年輕人確實沒法感到真正的輕松。

所以，年輕人會一邊養(yǎng)生一邊熬夜，一邊“咸魚”一邊焦慮，而他們真正屬于自己的時間，大多是從每天晚上老板睡著后開始的。

有的年輕人猶如車轍里的魚，經(jīng)常性無法呼吸，時刻想著逃離工作，逃離同事一個人待著，這時，怎么有動力融入所謂的外部世界呢？

除去以上種種，主張自我價值，對單一價值觀與群體壓力無法忍受，也是社會融入問題的重要原因。

網(wǎng)友們常用“社會艱難，不必強融”調侃自己，與前幾代人相比，當下的年輕群體是崇尚個性解放與價值多元的一代。

“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世界于我而言不是非黑即白，不是車子房子和鈔票，而是更多的可能性”。被動接受長輩和領導灌輸?shù)膬r值觀，在一些年輕人看來，是古板保守、沒有思考和個性的行為。

譬如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對傳統(tǒng)性別結構及其衍生的家庭結構表現(xiàn)出抗拒。傳統(tǒng)價值觀念中，“男生更像是賺錢機器，而女生則為了家庭犧牲自我價值”。

據(jù)統(tǒng)計， 2018年全國結婚率為7.2%，創(chuàng)近10年新低。不可否認，新一代在感情、職業(yè)和生活中，都正在經(jīng)歷著思想變革。

他們認同獨立的價值觀與判斷力，有自己的追求，認為“世俗的生活可以預見，還沒開始似乎就知道會通向什么結局”，所以往往一面與現(xiàn)實保持距離，一面把自己有限的欲望投入到獨屬于自己的小世界里。

總體來說，現(xiàn)代年輕人過著一種不同于傳統(tǒng)一代的生活。無論是為現(xiàn)實所迫、被動地用低欲望來抵抗壓力，還是因為堅持自己獨特的價值觀而選擇一條少有人走的路，大家都正在做出自己的選擇。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們無法評判其中的好壞優(yōu)劣。適合自己、不強求、不隨波逐流，或許就是讓這代年輕人更舒服的生活準則，而所謂的“低欲望”是真，“難融入”？不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