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首詞,似乎有一個故事。且與鼎鼎大名的理學(xué)宗師朱熹有關(guān)。據(jù)說宣揚自己的理學(xué)理念時,朱熹遭到不同學(xué)派的唐仲友的反對,一時氣憤竟然連續(xù)上疏彈劾,其中一條罪名,說是唐仲友作為一方太守與營妓通奸,有傷風(fēng)化,這一來就牽連了一個叫嚴蕊的女人。 為了使通奸罪做實,朱夫子竟然下令抓捕嚴蕊,嚴刑拷打兩月之久,差點喪命??赡苤祆湟詾椋粋€弱女子,抓起來就嚇住了,有的沒有都會招,沒想到這個他瞧不上的營妓偏偏很硬氣,大刑也不服軟,堅稱朱熹所說之事子虛烏有。 一個道貌岸然的圣賢大師,卻對一個女人如此下死手,自然引得朝野震動,當時的宋孝宗也覺得太不像話,便將朱熹調(diào)任,轉(zhuǎn)由岳飛后人岳霖任提點刑獄,承辦案件,嚴蕊便填了這首詞,獲得釋放。 故事頗有傳奇性,加之牽扯到朱熹,事件本身也關(guān)系當時的正統(tǒng)學(xué)說之爭,故歷來有名,而疑點重重。詞又入《宋詞三百首》,無疑使故事更進一步傳播。 朱熹作為一代宗師在這里顯得面目可憎,或許正因為他是理學(xué)的一面旗幟,后人不少人替他洗地,說整個故事乃至這首詞都是偽作。真真假假已不可知。只單獨當一段逸聞看,詞與故事貼合得也太好了,很符合我們對俠女的幻想。 卜算子 不是愛風(fēng)塵,似被前緣誤。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前兩句自述身世,表現(xiàn)出對淪落風(fēng)塵的坦白、有苦難言,并沒有回避是營妓的事實。一個“似”字,心思頗為曲婉,不甘于此,偏偏又成了這樣,那種無奈、傷情、怨恨,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說了,只好說是一種宿命了。 接下來詞人更委婉地感嘆自己的命運。說自己就像那春風(fēng)中的花兒一樣,是凋是放,全憑東君這個春神高興。實際上詞人已經(jīng)在自比中關(guān)合眼前之事,自己是關(guān)是放還是繼續(xù)拷打,不也是拿捏在主審官手里嗎?“總賴東君主”,既有命運不能自主的哀色,也寄予含冤得伸的希望。 下闋詞人訴說苦楚,表明心跡。做營妓早就厭煩了,可干這個營生是我自己能作主的嗎?有個官府在那管著,我一個女人能怎么辦?我自己抽身不了啊。 故換頭兩句充滿矛盾和激烈的掙扎。我想脫離營妓的苦海,可怎么脫?我要留下來再做營妓,那又是生不如死了。 層層鋪墊之后,詞人很自然地亮出自己的意圖:希望大人能放我出營,做一個山花插頭的普通女子足矣。 這樣對自由的追求也照應(yīng)了開篇第一句,可謂卒章顯志。 全詞因事陳情,且借機求訴,但含蓄得體,不卑不亢,表現(xiàn)出一個失意甚至失足女子的高華人格。也許正是這種稀有的品質(zhì)打動了《宋詞三百首》的編者朱孝臧吧。 這個故事的結(jié)尾似乎很不錯,不但人被放了,嚴蕊本人還被宋宗室所娶,兩情相悅,終了一生。事在明末凌濛初編的話本小說《二刻拍案驚奇》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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