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689—740)被稱為隱逸詩人,他終身未仕,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隱居山林或縱情山水。對于孟浩然的評價,一般都圍繞山水田園的隱逸志趣展開,早在李白時期就有對其清高出世的美譽:“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云。”(李白《贈孟浩然詩》) 孟浩然 其實,孟浩然主觀上并非無意仕宦,從他的干謁詩《望洞庭湖贈張丞相》就可見一斑。
《望洞庭湖贈張丞相》 此詩作于733年,此時孟浩然已經(jīng)44歲。關于贈詩的對象張丞相有兩種說法:一說張說(yuè),一說張九齡。這首詩寫得含蓄委婉、氣象雄渾,體現(xiàn)了文人的矜持,也充分展現(xiàn)出孟浩然的才氣,堪稱極其成功的干謁詩,同時又以獨特的藝術魅力流傳千古。 洞庭湖 前四句以景入題,描繪了洞庭湖的壯闊景觀。“涵虛混太清”一句,展現(xiàn)洞庭湖水天相接、渾然一體的盛景?!昂睘榘x,“虛”指虛空,“太清”指天空,合起來即說洞庭湖遼闊無邊,湖面倒映著天空,好像將天空都包容于湖中。“氣蒸云夢澤”一句,展現(xiàn)洞庭湖上煙波浩渺、云蒸霧繞的景象。“波撼岳陽城”一句,展現(xiàn)洞庭湖波濤澎湃的壯景,似乎有撼動整個岳陽城的威力。 這四句采用了夸張手法,極盡夸大之能事,將洞庭湖描繪得和海一樣波瀾壯闊、氣勢磅礴,詩境由此拓寬。 有了前四句的充分鋪墊,順理成章地引出了渡湖難的問題。“欲濟無舟楫”一語雙關,表面分析渡湖之難的原因是沒有船槳,實際想表達意欲入仕卻苦于無人引薦。以洞庭湖的寬廣難渡襯托船槳的至關重要,孟浩然的褒揚技巧可謂高超,用時下流行的話來說被夸者(張丞相)會覺得自己很有排面。 最后三句分別從正面和側面委婉地表達了詩人迫切渴望進入仕途、大干事業(yè)的心志。“端居恥圣明”一句從正面直接抒發(fā)渴望:如今世道太平、圣上賢明,正是施展才干、實現(xiàn)抱負的好時機,而我卻賦閑在家(端居:閑居),著實羞愧不已。值得注意的是,盡管這句屬于直接抒發(fā)渴望,但直中有曲,詩人沒有直截了當?shù)卮蠛簟拔蚁胱龉佟?,而是在真實意圖外加上了羞恥情緒——我為自己不能貢獻綿薄之力而感到羞恥,如此表達方式境界自高。 “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兩句通過介紹其他同僚的情況從側面?zhèn)鬟f渴望:看著湖邊的垂釣者,無門無路的我歆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wǎng),我有結網(wǎng)之心,偏偏缺少工具和方法。詩歌以洞庭湖的景色開篇,最后以湖上垂釣結尾,首尾呼應,更顯得含蓄,但是詩人的壯志豪情及渴求賞識、提攜的愿望都在字里行間。 紀曉嵐評價這首詩:前半望洞庭湖,后半贈張相公,只以望洞庭托意,不露干乞之痕。該評價概括了這首詩最成功之處:雖為干謁詩,但作法含蓄,保持了節(jié)度,因此格調(diào)不顯卑下,反而因為所托之物的壯大使得整首詩氣象恢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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