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就是寫字，但不是一般的寫字，是“有意味的寫字”。“寫字”關(guān)乎于手，“意味”關(guān)乎于心。書法教育既要“手把手”，也要“心貼心”。

寫字是在練手，手不練不能尊準程；意味出于養(yǎng)心，心不養(yǎng)不能蓄雅意。“尊”是敬畏準程?！梆B(yǎng)”是積蓄，不是心血來潮、突發(fā)奇想。所謂“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沒有厚積，則飛不高遠。

俞允文 《論書語》 局部 紙本 故宮博物院藏

練手、養(yǎng)心都是慢功夫，急不得?，F(xiàn)在的人，無論大人小孩都太著急，其實還是這個“利”字在作怪。殊不知“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夫子早就有過這種戒勉，可是兩千余年來聽的人不多。

心中沒有點定力是抗不過這誘惑的，所以要養(yǎng)心，至少把心養(yǎng)成自己的，才能有力量抵御外界的誘惑。心若是跟隨別人的想法，就是有點意味也是別人的，不值一分錢。

宋 黃庭堅 《杜甫寄賀蘭铦詩》 局部

紙本 草書 故宮博物院藏

寫字要敬畏規(guī)矩。中國的漢字之所以寫著寫著就成了藝術(shù)，就是因為點畫結(jié)構(gòu)的秩序感，具有無目的的合目的性。我們在練習古人千百年來留給我們的漢字書寫范式時，還真得認真臨摹。

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不按規(guī)矩來寫的不能叫書法，只可以叫寫漢字?？涩F(xiàn)在確實有很多寫得難看的漢字被當作書法，堂而皇之地掛在一些公共場所，而且作者不乏名流。這種對規(guī)矩的毫無敬畏，實際上是對書法藝術(shù)的褻瀆。

明 沈度 《敬齋箴》 紙本 故宮博物院藏

當然，如果只是寫得中規(guī)中矩，那還是初級階段，你寫得再像王羲之、顏真卿、褚遂良、趙孟頫……也還是“他們”，不是“自己”！人們說蘇東坡作草書“酒氣拂拂自十指出”，就是在蘇東坡的字里看到了蘇東坡這個人，這個不同于其他人的人。

寫字要敬畏學(xué)問。學(xué)問也不只在書卷中。世界包羅萬象，人如果只是盯著那一個“既定的目標”，埋頭一處而錯過人世與自然的風景，這人也就成了某種“行當”的奴隸，失掉了靈魂。人無趣了，寫出的字也就沒了意味。

五代 楊凝式 《神仙起居法帖》 紙本 故宮博物院藏

古人說書法是“信無味之奇珍，非趨時之急務(wù)”，細細想來，還真是這么回事！

本文內(nèi)容選自《書法教育》201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