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I冠軍的名字可以被永遠刻入DotA游戲地圖，他也因此一直走在攀登的路上。  徐志雷。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文|汪婷婷 編輯|陶若谷 徐志雷的一天是從下午3點開始的，起床，吃飯，然后打開電腦。9月末的上海，他住在黃浦江畔的Aster戰(zhàn)隊訓(xùn)練基地。下午6點到晚上12點，是他一天中精力最好的時候，他開始直播。 比起其他的DotA直播間，他這里的氣氛要冷清一些。解說TI9比賽，遇到精彩的團戰(zhàn)，別的直播間早就“唉！唉！臥槽！”高聲叫起來了；他還是一貫音調(diào)低沉地說：“誒，這邊又打起來了，來看一下……” 不急不慢地，偶爾冒出個冷笑話。 開播5年，他至今還在學(xué)習(xí)中。剛開始，一場直播下來不說一句話，看不過來彈幕和禮物，需要旁邊有人幫忙。誰送大禮了，他們就把彈幕上的那個ID念出來，提醒徐志雷感謝一下。 現(xiàn)在，他學(xué)會了自己看彈幕，還從顏值區(qū)主播那里學(xué)到一句，“感謝XXX（ID），老板大氣?！?雖然語氣被原封不動模仿下來，但總覺得生硬，熟悉他的人都聽得出來，這和他平時太不一樣了。 都知道他話少。剛成名時接受采訪，1米8的大個兒站在那兒，說話又慢又磕巴，被網(wǎng)友調(diào)侃“比女主持還靦腆”。直到現(xiàn)在，他面對記者仍不自在，一直玩著手機，關(guān)了這個又點開那個，每個問題都要想好幾秒，有時候，沉默已經(jīng)蔓延到下一個問題了，他突然又補充：“應(yīng)該……” 最后一次以運動員身份去美國打TI，輸了，從西雅圖鑰匙球館走出來，守在門口的粉絲對徐志雷喊：“加油！” 他對著粉絲點點頭，回一句：“好的。” 就這一句“好的”，站在旁邊的老搭檔zhili生出無限感慨：2014年以前，徐志雷輸了比賽，黑著臉就走了，旁邊粉絲的山呼海嘯，他像沒聽見，從來不理。 DotA圈一直有傳言，徐志雷是個“壓力怪”，老擺黑臉，有人形容的更具體，“低氣壓的一張臭臉”。他一不說話，隊內(nèi)氣氛就緊張，暴躁點的隊友rOtk就直接開罵：“徐志雷！你怎么了？有什么你說出來。” 現(xiàn)在，遇到害羞的粉絲，他偶爾會問要不要合照，zhili覺得徐志雷“好像某些部分變了”。 徐志雷31歲了。 去年，他成立了Aster（星辰）俱樂部。他說：“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div> 但征途很快觸礁——沒做過教練，也沒有老板經(jīng)驗，他想把訓(xùn)練抓得緊一些，結(jié)果，隊內(nèi)氣氛越來越緊張。zhili以戰(zhàn)隊經(jīng)理的身份問他：“你要跟隊員當朋友還是當老板？” “當朋友?！?/div> “那你就別管了，往后退一點。” 讓他退他就退了，退回他的屋子。那是訓(xùn)練基地最大的一間宿舍，但除了一張床，也就是電腦，直播設(shè)備，和還沒扔掉的飲料瓶。一天中的絕大部分時間，他都一個人在這里度過。屋子拉著窗簾，見不著陽光，他就坐在窗簾被桌子壓死的角落里，盯著電腦里花花綠綠的虛擬地圖。 目前，他覺得是自己職業(yè)轉(zhuǎn)型中重要的兩年。簽了一個不錯的直播平臺，粉絲84萬，有幾百萬的年收入，他現(xiàn)在只想做好一件事，成為一個好的游戲主播，趁快速更迭的時代還沒有忘記他。 今年7月兒子出生，徐志雷發(fā)了條微博：TI28（第28屆TI）的冠軍carry他來了！  徐志雷穿著Aster隊服。圖源自網(wǎng)絡(luò) 那年，他所在的DK戰(zhàn)隊有一個夢幻般的開場。 WPC（世界電子競技職業(yè)精英賽）決賽7局4勝，上午，王思聰?shù)腎G打了他們3：0，拿到賽點。徐志雷懵了，他本來就話少，輸完比賽話更少。隊友也差不多，走向餐館時，5個人都垂頭喪氣，氣氛壓抑到冰點，飯桌上開始互相指責(zé)對方的失誤，諸如“你為什么不來保我？” “你中單沒發(fā)育起來”……七嘴八舌大吵了一架。 發(fā)泄完心中的郁悶，教練71安撫了一下大家，“過去的不要想太多，打好剩下的比賽就可以?！?徐志雷也覺得還是應(yīng)該搏一下，就和隊友討論下午怎么打。 第四盤開局，DK戰(zhàn)隊的4、5號位積極游走，徐志雷無解發(fā)育，前期78個小兵，他補到75個，快速推進扳回一盤，之后又慢慢磨下第五、第六盤、最后一盤……連追4局，逆轉(zhuǎn)贏了IG。 賽場沸騰了，選手對戰(zhàn)房里也沸騰了。4號位LaNm激動得砸了電腦，就連以沉穩(wěn)著稱的徐志雷也從座位上跳起來，入耳式耳機彈落，他右手握拳，大聲叫喊著與隊友擁抱。 那是2014年，徐志雷26歲，第4次出征TI。對于極依靠反應(yīng)力和靈巧度的1號位來說，他已經(jīng)是高齡選手。 他的黃金時代在2011年以前。DotA還是魔獸爭霸中的一張地圖，線下比賽還沒有主播，請了星際主播客串。雖然看不懂，但解說并不難，因為都知道有一個叫徐志雷的人，傳奇1號位，帶領(lǐng)戰(zhàn)隊連奪十冠，“吹他就好了”。 后來，獨立游戲DotA2推出，與魔獸爭霸徹底分開，美國游戲公司Valve（V社）每年舉辦一次DotA2國際邀請賽（The International），就是TI。 第一次去，隊伍雖然被淘汰，但美國的游戲開發(fā)者當晚就追到他的酒店房間，要用他為DotA中的英雄命名。于是，玩家在游戲中選擇“敵法師”時，有七分之一的概率得到的不是英雄名“敵法師”，而是一個金色的“BurNIng”——徐志雷的游戲ID。 2014年的TI4，是他被認為離冠軍最近的一次，“夢之隊”DK一度世界排名第一，他計劃打完這場就退役。但伴隨著成績和期望一起到來的是壓力。賽場上他們小心翼翼，有一盤本來優(yōu)勢巨大卻打得畏縮，被LGD一波翻盤。 所有人都認為徐志雷應(yīng)該得一個冠軍。他參加了6屆TI。每一次，他所在的隊伍都被認為是TI冠軍的有力競爭者。王思聰?shù)轿餮艌D現(xiàn)場觀賽，請自己的戰(zhàn)隊IG吃飯，都要叫上徐志雷，一直想招攬他。即便是職業(yè)生涯末期，徐志雷也保持著一線選手的水平，比他小9歲的年輕隊員說他“很少失誤，都是我們失誤”；與他同齡的Loda，F(xiàn)ear分別拿了TI3、TI5冠軍，“輪也該輪到他了吧？” 遺憾的是，到現(xiàn)在，他在TI賽場上留下的最好成績還是殿軍，第四名。  TI3，被淘汰的徐志雷走下舞臺。他突然覺得，這是他的最后一屆TI了，要再回頭看看舞臺。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聽說他以前是一個瘋狂罵隊友的人，每場都罵隊友。結(jié)果我搞了他幾次，他還不怎么生氣，沒有指責(zé)我?！背蔀槁殬I(yè)選手的十年里，他經(jīng)歷了三代DotA隊友，97年的boboka比他小9歲，徐志雷近兩年的寬容讓他吃驚。 以前，他不允許自己在游戲里犯同樣的錯誤，也不允許隊友犯，看到就會黑臉，不說話。他不理解：“我能做到，你為什么做不到？” “對徐志雷來說，打DotA就是一件不開心的事。因為我們是電競職業(yè)選手，不僅是玩游戲?！?老隊友單車知道，當初徐志雷是切斷了后路的。 在家鄉(xiāng)銅陵，一個因銅礦資源豐富而得名的安徽小城，徐志雷成長于一個普通的礦工家庭。讀高中時，銅陵有個網(wǎng)吧，網(wǎng)管是個玩魔獸爭霸的民間高手，久而久之，喜歡玩魔獸爭霸的玩家都聚在那里。 徐志雷和單車就是在那里認識的。網(wǎng)吧里的朋友都知道徐志雷怕他父親。他是那種觀念傳統(tǒng)的中國父親，沉默、嚴肅，期盼兒子通過學(xué)習(xí)改變自己的人生。徐志雷被父親“從銅陵的各個游戲廳拎回去過”，前一天拎回去被揍了，第二天放學(xué)又偷偷溜向網(wǎng)吧，在游戲世界里過一整夜。  學(xué)生時代的徐志雷（第三排中間）。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高中畢業(yè)，徐志雷已經(jīng)在銅陵的魔獸圈小有名氣，被稱為“銅陵鬼王”。有這個基礎(chǔ)，徐志雷在DotA上也顯露出天賦，“第一把打路人就超神（’超越神的殺戮’，指在游戲中連續(xù)10殺，自己不死）了?！?/div> 徐志雷鼓起勇氣跟家里商量：退學(xué)。父母激烈反對，徐志雷跟父母鬧翻了，但也爭取到一年的時間，證明自己。 第一個戰(zhàn)隊每月工資不到2000元，勉強夠活。那時的戰(zhàn)隊依賴老板投資，哪里有老板、哪里有比賽，他就遷徙到哪兒，換了很多戰(zhàn)隊，有的連2000塊都開不出來。 最苦的日子，他住在成都歡樂谷的員工宿舍，每天訓(xùn)練完頂著月光，翻一道墻，過一條河，才能回去睡覺。贊助商只包住不包吃，徐志雷臉皮薄，不跟家里開口，每天兩頓飯，多數(shù)是泡面，十塊錢的沙縣小吃算是改善生活；渴了舍不得買飲料，拿著空瓶子到水龍頭上接水喝。 單車接了個給雜志寫英雄攻略的活兒，一篇攻略能賺100塊錢，25個英雄攻略寫下來，收入比一個月的工資還高，但徐志雷寫了四分之一就不寫了，寧愿把寫攻略那1個小時花在打DotA上。 但就是在那種日子里，徐志雷是快樂的。那時，游戲打得好的人被叫做“大神”，有一段時間徐志雷就跟單車說，“你看這論壇上，你們一個是龍神，一個是車神，叫的都挺那個什么的對吧？我好像也可以（叫個神）?！?/div> “行，我給你造一個，我給你造個B神?！?單車說。 于是，單車用小號在DotA玩家聚集的SG論壇上發(fā)帖帶節(jié)奏：“B神牛X”，“我靠！這后期多少分鐘出了什么裝備，經(jīng)濟刷得快！” 很快，“B神”的稱呼叫開了。 單車一說，“這邊又有個帖子吹你了”，徐志雷就笑，眼睛瞇起來，呲著一排整齊的大白牙嘿嘿嘿笑。 2008年，他組建的線上戰(zhàn)隊在電視頻道“游戲風(fēng)云”舉辦的G聯(lián)賽中出線，被邀請到上海比賽。隨后，徐志雷成為職業(yè)選手，他終于說服父母，“為了追夢”。 他曾經(jīng)在接受采訪時說：“我的青春就是打DotA?！?于是徐志雷的粉絲說：“我的青春就是看B神打DotA?！?/div> TI剛開始的時候，總獎金是160萬美元，國內(nèi)沒多少人相信這筆天價獎金能兌現(xiàn)，徐志雷也不信。 2011年轉(zhuǎn)會DK，老板給了5萬他就去了，這對他來說是“天價”。當天晚上，他把賓館房間上了3道鎖，緊張得忘了當?shù)赜秀y行，揣著現(xiàn)金回到老家銅陵才存上。 這成了徐志雷的一個黑料。那時還沒有“轉(zhuǎn)會”的說法，他上一個東家“十冠王”EHOME的粉絲覺得他背叛了“兄弟DotA”。誰也不會想到，8年后的今天，明星1號位AME的轉(zhuǎn)會費能從2000萬炒到5000萬。 第一屆TI，DK因為人不齊失去參賽資格，徐志雷沒當回事。直到國內(nèi)戰(zhàn)隊EHOME贏得亞軍，得到25萬美元的消息傳來，他偷偷問了問EHOME的老隊友，獎金拿到手沒有？回復(fù)是：發(fā)了，每個人20多萬人民幣。 他震驚了。當時國內(nèi)DotA圈都震驚了。 那之后，每年夏天的TI成為DotA最重要的賽事，獎金逐年刷新吉尼斯世界紀錄，到今年，總獎金達到3433萬美元，約合人民幣2.4億元。2011年，有著敏銳嗅覺的商人王思聰以一條“強勢進入，整合電競”的微博，宣告進入電競?cè)?，成立IG俱樂部，首選就是DotA。下半年，徐志雷帶領(lǐng)DK連奪國內(nèi)九冠后，IG將收購的兩支DotA戰(zhàn)隊合二為一，一支世界強隊冉冉升起。 “挑了十個國內(nèi)最厲害的人組到一起，然后兩個班子拼成一個班子，就已經(jīng)把最好的資源聚集在一起了。” 徐志雷感慨。 在DK的4年里，他是絕對核心，老板是他的粉絲，幾次圍繞他“1踢4”重建隊伍，連人生第一塊上萬塊的手表也是老板送的。盡管王思聰一再拋出橄欖枝，他也沒有接過，“老板對我很好”。 TI2，徐志雷拿了第四，冠軍是IG。 TI3，他跟隊友rOtk說：“兄弟，讓我BP吧（開打前選擇英雄的環(huán)節(jié)），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TI了。” 徐志雷又輸了，之后他換掉好幾個隊友，決定再戰(zhàn)TI4。被換掉的rOtk在微博上公開表達不滿，要“干TM的夢之隊”。一年后的TI4，他們在西雅圖的酒店相遇，徐志雷才向rOtk解釋：“當時輸完迷茫了，又聽了俱樂部一些人的話，才那樣做的。” rOtk憋著一股勁，“我一個字都不信，就是要干他。誰都可以輸就是不能輸徐志雷?！?很快，他所在的戰(zhàn)隊淘汰了DK。第二天，rOtk也倒在了決賽。 在西雅圖，徐志雷和rOtk找了個酒吧，兩個被淘汰的人聊了很多很多，疲憊，失望，惺惺相惜，還有退役。rOtk覺得徐志雷可惜，徐志雷喝大了，倒在rOtk懷里哭。 “TI4，他失誤頻頻，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覺到，B神老了?！?知乎上，一個徐志雷的粉絲說。 不到一個月，徐志雷就宣布退役。同一年，rOtk、LaNm退役了，與徐志雷同齡的loda退役了，TI4的冠軍隊長xiao8退役了，徐志雷DotA1時代的隊友們，基本都退役了。隨著支持的選手退役，隨徐志雷和DotA一起成長的人也慢慢離開了游戲，粉絲Josh說，“就是時代變更嘛。” Josh一直記得DK夢之隊的一個比賽畫面。2014年巔峰聯(lián)賽，前期對線，5號位MMY在塔下對小兵做第一個普通攻擊動作，等到小兵殘血，他就大喊一聲“補！” 徐志雷就走過來，收掉小兵的錢。MMY嚼著檳榔，又一聲“補！” 徐志雷又一刀，塔下的每個兵都補到了。 “那是真正的兄弟DotA?！?Josh說。  TI4時期的“夢之隊”DK，徐志雷為左起第二個。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徐志雷嘴上說著退役，手卻一直沒停。 那時，東南亞流行起來一種新的設(shè)定，可以把傳統(tǒng)鍵位的復(fù)雜操作簡化為只有“QWER”4個鍵位。26歲的徐志雷用了半年多的時間，苦練新的鍵位，硬生生把用了10多年的肌肉記憶改了過來。 2015年，他在一次國際性大賽中客串拿了第四，心里又癢癢了，決定在IG復(fù)出。但一年時間，王思聰再沒到俱樂部見過他。他不知道的是，TI2奪冠后，王思聰與V社有過商談，之后沒多久，直接給DotA2定性為“dead game”，重心開始向更為商業(yè)化的國內(nèi)游戲傾斜，比如LOL，比如王者榮耀。 他離開IG，但到了新的俱樂部，由于沒有5號位，他把1號位讓給比他年輕5歲的賽拉，改打輔助。DotA對他來說就像換了一個游戲。 再回到賽場，已經(jīng)是年輕人的天下。2015年，一個叫sumail的北美少年16歲奪冠，與奧巴馬的兩個女兒一起登上《時代周刊》。2016年的冠軍Wings，5個人平均年齡不超過20，其中兩個是曾經(jīng)站在徐志雷身后的替補。而他的戰(zhàn)績是：TI5，9名之外；TI6，連海選都沒游出去。 失意的兩年里，他白天跟隊伍訓(xùn)練，后半夜還在開直播、練輔助?！安耸窃铩钡挠螒蚴澜?，嘲諷他“太菜”、“粉轉(zhuǎn)黑”的彈幕天天都有，他什么反駁的話也沒說，每天悶悶地下播。 有一次失眠到凌晨3點，他發(fā)微博：“大半夜突然很想DotA很想贏，不知道是不是DotA第二春?！?/div> “拿頭贏啊”，一條打擊他的評論來了。2分鐘后他回復(fù)：“那我明早早起練鐵頭功”。 也是那個時候，zhili與他在賽前匆匆打了個照面，“就跟一個月前比，都好像老了三五歲，整個人都很憔悴、壓抑?！?/div> 本來打算退役，但看到年輕的Wings奪冠，他又想打了。妻子白晶晶知道他不甘心，“好羨慕，好想贏”。 2017年，他回到IG，最小的隊友與他相差11歲。單車問他：“徐志雷，我說你去IG是什么想法？全是一幫小孩，你真覺得這個有機會嗎？” “既然選擇呆在年輕的隊伍，就已經(jīng)沒有想要拿冠軍了。” 徐志雷的回答，單車顯然不信，“會不想嗎？”  徐志雷在打DotA。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TI7，粉絲都知道，那應(yīng)該是他的最后一屆TI了。 那年的IG，隊內(nèi)矛盾和問題重重。輸了比賽，徐志雷會郁悶很久，99年出生的隊友Xxs不理解，輸了，比賽就已經(jīng)過去了，愁也改變不了結(jié)果，該聊啥聊啥，“佛一點”。每到這時，徐志雷就默默落在隊伍最后，臉色很臭，好像在說：“這剛剛才輸完的，怎么很快就有說有笑，就聊別的了？” 徐志雷在隊里話越來越少。年輕人口無遮攔，徐志雷又心思敏感，“感覺說了他們也不聽，好像跟小兄弟們的蜜月期過了?！?/div> TI前，DotA2又迎來了一個版本大更新。他希望zhili找一個教練，半個多月，教練還沒找來，他生氣了，在微信上把zhili刪了。TI7淘汰賽對陣LGD，年輕隊員在對戰(zhàn)房里爭執(zhí)起來，徐志雷不說話。輸了比賽，止步前四，他還是不說話。 直到他后來離隊，隊友才感覺到他承擔的壓力?！澳贻p隊員為什么能輸完就忘？因為前期怎么打，徐志雷都幫他們安排好了，他們執(zhí)行就行了。甚至DAC奪冠，大家可能都覺得沒他多少功勞，是小朋友們天賦到了。” zhili也才意識到，“原來徐志雷把小朋友都寵壞了。” 年近三十，徐志雷再一次退役。很多身邊的朋友都說，2017年就是他永遠告別賽場。但妻子白晶晶不這么覺得：“如果現(xiàn)在maybe、paparazi找他組隊，他肯定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覺得他會，他是這種人。” 與徐志雷在一起6年多，白晶晶太知道了，他90%的時間都在DotA上，以至于在生活里，徐志雷常常表現(xiàn)出不符合年齡的懵懂。 3年前，白晶晶辭了職，幫他打理淘寶店，接采訪，安排活動行程，全力支持他。告訴他時間地點，他只負責(zé)一件事，去。 結(jié)婚2年多，他們一直沒辦婚禮。不是徐志雷不想，是白晶晶不想：“訂酒店啊什么的，到時候不又是我的事情嗎？他也沒有精力去搞這些，還是都得我操心?！?/div> 就連生孩子前一天，徐志雷還在開直播，凌晨3點多才睡覺。第二天早上，白晶晶感覺肚子有異動，沒有吵醒徐志雷，自己一個人去了醫(yī)院，直到生之前才趕緊打電話給老公，“快來，要生了?！?/div> 去年，徐志雷想組戰(zhàn)隊，恰好遇上他的一個粉絲，富二代曉菲，倆人一拍即合，成立俱樂部Aster，成員是他曾經(jīng)的隊友賽拉、Xxs、boboka……還有zhili。 他是被徐志雷拉過來的，本來打算幫幫忙就走，但徐志雷一點不跟他客氣。跟別的俱樂部買隊員，徐志雷談了好幾次談不下來，最后一次氣沖沖地回來跟zhili說：“你幫我去談吧，我不想跟他打交道了，坐地起價！” 那時，zhili不希望以Aster成員的身份出面，以免找不到下一份工作。他有些為難，但最后還是去了，“感覺我不幫他，他也找不著人幫忙那種，他面子又薄?！?等zhili準備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越陷越深，脫不開身了。 但也是這種懵懂，讓zhili第一次和徐志雷見面，就感覺這個人值得深交，“真誠，沒把自己當明星?！?/div> 父親突發(fā)疾病去世后，zhili消失了一段時間。等他再回來，徐志雷好幾次走到他面前，看著他?！澳隳芨杏X到他想說點兒什么，但因為缺乏這方面的知識，又不知道怎么說，最后什么都沒說。” zhili說，只有徐志雷，能讓他在那種時刻感覺到被關(guān)心。 徐志雷更想念當選手的生活，只在游戲里拼殺，不用學(xué)人際交往中的彎彎繞繞。 現(xiàn)在的老板曉菲也對他很包容。別人說他的俱樂部不盈利，曉菲說：“我不想成為一個好老板，我也不希望我們俱樂部成為一個好俱樂部，我只想把這里變成一個我們一起去追逐夢想的舞臺，不要太多的商業(yè)化，打最純粹的DotA就好?！?/div> 進入DotA2時代以來，徐志雷拿到的唯一含金量僅次于TI的冠軍，是2017年4月，第三屆亞洲邀請賽，不被任何人看好的IG拿了冠軍。 那是狂歡的一夜。徐志雷的朋友兼當時的IG經(jīng)理zhili在領(lǐng)獎臺上沒繃住，哭了。徐志雷沒哭，但zhili說他是最高興的那個。他在微博上說：“不是在做夢吧？” 回去的車上他還開了直播，瞇著眼睛，嘿嘿地笑。 在滿屏刷禮物的彈幕里，他頻繁兩個指頭捏在一起、或者是兩個手合在一起比心——這是他剛在顏值區(qū)主播那里學(xué)會的。  DAC奪冠后，徐志雷在回去路上就開起了直播。白晶晶和zhili在旁邊，一個人幫他打光，一個人幫他念彈幕。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那個晚上，一個與徐志雷年紀相仿，游戲客戶端早已卸載了的粉絲特意跑回來看他：“聽說我B奪冠了，給他加點獎金?！?/div> “我的青春是看B神打DotA”的人，都回來了。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
|
|
來自： 牛人的尾巴 > 《平凡不普通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