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 飛 之 友 《“古人”王世鏜》 作者 齊飛 如果不是歐陽修的“撥云見日”,即便是金子一般的曾鞏,恐怕也難有旭日東升的機會。王世鏜也是一樣,如果沒有于右任的慧眼識人,怕是王世鏜的筆下精彩,也難有光芒四射的機會。因為,王世鏜的背景,還沒有支撐其成長為參天大樹的天空,在沒有遇到于右任之前,他只能默默無聞于漢中的家中,任憑命運的小舟隨風搖曳,而自己卻沒有左右其方向的能力。 王世鏜是一個自視清高的人,有自己的情緒傾泄方式。石門、劍閣以及漢代摩崖刻石對他的影響非同小可,不可理喻的是他對晉人的書法卻是多有非議,很是看不起書圣王羲之的藝術(shù)。他的關(guān)注點和研究方向是章草、今草,并下決心訂正前人所謂王右軍的《草訣歌》。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挑戰(zhàn),是明目張膽的對權(quán)威和經(jīng)典的挑戰(zhàn),是對王右軍不屑的司馬昭之心。有此膽量并付諸行動的人,歷史上只有王世鏜先生一人。應(yīng)該批判或者值得嘉許,也只能任人評說了。 一九一七年前后,王世鏜書《增改草訣歌》問世并刻石。但因石劣工拙,正文脫至一百四十字,注語更是顛倒錯亂,不可率讀。拓了二十余本后即棄之不用。由此可見,這一稿的影響力終沒有釋放出來,怕是對王世鏜本人也是一次不小的打擊。挑戰(zhàn)權(quán)威和經(jīng)典,是一件極其危險而又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王世鏜應(yīng)該有此體會。 好在,王世鏜的挑戰(zhàn),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響應(yīng)和配合、甚至是認可和接受。數(shù)年后,鎮(zhèn)巴有人聚謀重拓,就找來了王世鏜的舊稿,照此補刻所缺的一百四十字。因刻手不同,所以所補之字與原石刀法有別。王世鏜看了,覺得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一九二四年,王世鏜又重新修訂,另集百衲本,兼收章今草書,取名《稿訣》(《稿訣集字》),加以注釋,請當時漢中沙品三、張士如、岳淵亭、杜勉常、王韞山、胡介人、張書亮、程履端、徐澤生等九位書法家用楷、行、隸三體分別書寫。一九二八年漢中道尹阮貞豫主持將集字本并注釋刻石嵌于漢中南鄭縣寶峰道院墻壁間,遂有拓本流傳海內(nèi)。 此時有一個福建人,名字叫卓君庸,得到了一本《增改草訣歌》拓本,很是喜歡,并想把它傳布開來,“惜不著書者姓氏”,即印刷向世間發(fā)行。為了擴大這本書的影響力和知名度,卓君庸還請了當時幾位學者對該拓本進行了一番考訂,并作跋為證,定為“晚明人書”,認為王世鏜“改易數(shù)十字,遂竊為己有”,“頗疑王氏藏有舊拓,知其鮮傳,故所以為藍本,略補小注并及近世人證其為己作耳”。這些論調(diào),徹底否定了這一拓本的書寫者,對此,王世鏜哭笑不得、有口難辯。 有的時候,人的命運的轉(zhuǎn)折,看似具有偶然的因素,其實也有火山噴發(fā)前的蓄積和醞釀。王世鏜出身仕宦之家,自小就是一個刻苦學習的孩子?!坝琢暯?jīng)史、詞章,資秉高邁,”“年十七,為文即能熔鑄經(jīng)史。又精天文、算學,曾在開封大梁書院讀書。他精研書法,喜摹龍門造像石刻,尤擅章草?!边@些斷斷續(xù)續(xù)的摘錄,確是王世鏜不多的影像記錄。 觀一滴而知滄海,窺一斑可知全豹。關(guān)于王世鏜的資料雖然不多,給于右任的感覺,他應(yīng)該是一個高古博學的人。一九三二年,專習于右任書法的漢中駐軍旅長段象武得同事張之因引薦,造訪王世鏜,得王世鏜書法后又難于鑒賞,不知道書之優(yōu)劣,故連同搜集到的王世鏜書作數(shù)件寄給時任南京政府監(jiān)察院院長的于右任。于右任得見王世鏜書作并《稿訣》拓本,“詫為古人”,適其甥周伯敏侍側(cè)曰:“此系甥叔岳所書,曾刻于鎮(zhèn)巴”。于右任遂電傳在陜南的三十八軍軍長孫蔚如,告之王世鏜章草是當今之世不可多得的佳作,要求無論如何也要把書家送往南京。 王世鏜到南京后,于石任欣喜異常?!氨M出其寶藏,供君探討”。王世鏜如虎添翼,書法大進?!芭e凡石渠天祿秘閣之珍藏,漢晉竹木,流沙墜簡,無不福輳毫端,會通之際,集其大成”。更有《改定章草草訣歌》、《葉刻急就章考》、《集大爨對聯(lián)八百副》、《上元李氏偏旁考證談》、《論草書今章之故》、《積鐵老人詩存·並書》等著作問世。 其間,“容客勸魯生訟卓某盜印一事”,王世鏜笑曰“此斯文之事,奈何對簿訟庭,且如無此印本我亦無緣得會于先生?!彼炝T。令人不解的是一九八七年天津市古籍書店仍依卓氏當年印本據(jù)原件和題跋影印出版,說明中仍說“雖無書者姓名,據(jù)藝術(shù)風格定為明代書手,毫無疑議”。原本誣陷王世鏜之諸題跋仍然附后。不知是編輯者的疏忽,還是編輯者的孤陋寡聞,讓其謬誤繼續(xù)存在了下來,是讓人不舒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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