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借給我們錢的人知道老郭的情況, 都說不用還錢了, 可老郭的遺言我們一定要兌現(xiàn)。” 朱大姐說。
老郭名叫郭中干,因為扎根深山33年堅持教書育人被評為“安徽省首屆道德模范”“全國優(yōu)秀教師”“中國好人”“建輝基金會2018年度致敬人物”。又因為他罹患胰腺癌,新安晚報曾多次報道為其籌集救命錢,引來愛心如潮??墒牵∧н€是悄悄地偷走了他的生命。1月8日百日祭第二天,妻子朱翠芳來到合肥幫兒子帶孩子,她也想找一份工作,和兒子一起還債。 
↑2018 年4 月底,郭老師術(shù)后回家給孩子們上了特殊的一課。(資料圖片) 2017年國慶前后,郭中干在上課時感覺腹部劇烈疼痛,以為是膽結(jié)石或膽囊炎發(fā)作,不以為意,仍然堅持上課。就這樣,郭中干忍著疼痛,又堅持了一個多月,直到痛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才在兒子的陪護下去看病,結(jié)果被查出胰腺癌。
 新安晚報一直在追蹤報道郭中干的事跡,他患癌癥之后,本報曾為他籌集救命錢,愛心人士紛紛捐款,深圳的慈善組織每個月為他送去治療費用。但是,大家的善心并沒有感動上蒼。2019年10月2日,郭中干悄然離世。日前,記者隨著愛心人士一起來到岳西縣頭陀鎮(zhèn)頭陀村。這是一座藏在深山之間的小村莊,村里靜悄悄的,車子發(fā)出的聲響顯得很大,好半天才有一個老人開門走出來,看個究竟。郭中干老師的家就在路邊,一位年過半百的村民告訴記者:“現(xiàn)在他家就剩他愛人一人在家,我們時不時送點東西去看看她,他生前幫過那么多小孩,我們也盡一點心意。”郭老師的愛人朱翠芳正在廚房里,拿著郭老師生前用的搪瓷盆發(fā)呆,盆內(nèi)印著“安徽省太湖師范學(xué)校”的字樣。“他一直很簡樸,當年在學(xué)校念書用的搪瓷盆,用到現(xiàn)在也舍不得扔掉。”朱大姐說話時眼中含著淚水。說著,她起身帶記者一行來到郭老師離世時的臥室,緊挨著書房。書房也比較簡陋,里面的家具是他結(jié)婚時朱翠芳的陪嫁品。 書桌上擺放著郭老師的教案,其中一頁折了個角,仿佛主人剛看到這兒,特意留個記號。書桌上還有一張逝者生前的照片,是斜著放置的。 “這張照片原先就是中干看完后斜著放的,他走后,我沒有動過他的東西,他生前是怎么擺放的,現(xiàn)在還是那樣子。”朱大姐說。一位教師,幾名學(xué)生, 在一座深山學(xué)校里, 郭中干堅持了33 年。 即使在治病的日子里, 他還是放心不下那僅有的幾個學(xué)生。 2018 年4 月底,他術(shù)后回家, 掛念孩子們的他, 堅持上了特殊的一課。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心里一直想著別人。”從朱大姐的講述中,記者大致可以還原郭老師生命的最后兩天時光。2019 年10 月1 日下午,郭老師突然跟朱大姐講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告訴妻子,自己感覺可能不行了,是該安排后事的時候了。
↑朱翠芳手里拿的是郭中干戴過的手表,也是丈夫留給她的最珍貴的遺物。 朱大姐稱,郭老師是個非常細心的人,平時在家里事無巨細,都是郭老師在操心。因此,朱大姐跟著郭老師這些年,基本上什么事都不用操心。那天,郭老師一條一條地安排他的后事,向妻子交代得清清楚楚。突然間,郭老師好像意識到一件更重要的事。“現(xiàn)在我還能為你拿主意,我走了以后,你一個人怎么辦?”聽到這里,朱大姐也有些意外,但當時她心里還不愿意相信丈夫會有什么不測,趕忙寬慰丈夫不要想多了?!拔?9歲開始跟著他,20 歲結(jié)婚,他一直都在為別人考慮。”朱大姐說。那時候,郭老師在學(xué)校工作,一個月才拿七塊錢,后來漲到十二塊錢,等拿幾千塊錢的時候已經(jīng)54 歲。無論錢多錢少,他總是拿錢去補貼學(xué)生,從來不能看到別人為難。“我講哪怕他到60歲退休,我就在家里伺候他幾年,讓他也好好享享福。可是一天的福都沒享著,就這么說走就走了。”說罷,朱大姐失聲痛哭。“他去世前交代,要把大家錢都還了。” 朱大姐含淚向記者回憶了10月2日 郭老師彌留之際發(fā)生的事情。 10月2日,郭老師在見到兒子的時候,才跟兒子說:做人一輩子要堂堂正正,要光明磊落,要厚道。因為治病差那么多人的錢,要想盡一切辦法還掉。 “每一個人的錢,哪怕是一分錢也要還。那是好心人借給咱們的,是給我治病的。但是我沒治好,這些錢,一分錢也不能少人的。”似乎有些不放心,郭老師還特意交代,哪些人給了他五百塊錢,是四個人還是五個人,“那些錢本來是給我治病的,我治不好了。現(xiàn)在一分錢都不能用,要全部還給人家。” “我講你不講兒子也知道,你放心我們會還的。他就想著沒治好,他人走了錢要還給人家?!敝齑蠼阏f。交代完他認為重要的事情后,郭老師仿佛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長出了一口氣。隨后,大概在2日0時5分,郭老師溘然長逝。 郭老師去世的消息傳開后,當?shù)亟逃到y(tǒng)的很多人都來了,為他送行。還有很多以前的學(xué)生,看到郭老師無不失聲痛哭。談及郭老師的日常,他們一致認為:他處處想的都是別人,卻從不為自己考慮。郭老師去世后, 巨大的悲痛讓朱大姐精神恍惚。 但是,朱大姐卻記住了郭老師說過的話, 那就是要把人家送來給他治病的錢還掉。 “他在的時候,我什么事情都不用問,他一直是我的靠山。他走了,我一下子就感覺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往哪里飛?!敝齑蠼阏f,每天她都會來到郭老師的墳前,“陪他說說話,就像他沒有真的離開過我?!?/section>朱大姐說,郭老師去世之后不久,大兒子就離開村子,去當了教師。小兒子到合肥打工,每個月省吃儉用,把錢省下來準備還債。頭陀村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了,村里只剩下留守的老人和小孩。偌大一個家,如今只剩她一個人,但她卻沒有害怕,每天照樣去丈夫的墳前“陪他說話”。朱大姐含淚說:“這是他臨走時交代的,我們?nèi)绻徽辙k,心里怎么能安寧呢?”百日祭之后,朱大姐也離開了頭陀村。昨天,朱大姐已經(jīng)來到合肥,在兒子的家里幫忙帶孩子,她也準備找一份工作,替夫還債。記者電話聯(lián)系上朱大姐時提到郭老師,她不由得又開始流淚,就聽到電話里有個小孩子說:“奶奶又哭了,你不要哭了嘛。”朱大姐說,那是她的孫子。“小兒子在合肥這邊搞裝修,一個人要養(yǎng)三口人,還要省錢還債。我也要去找個工作干,給兒子減輕一點負擔(dān)?!敝齑蠼阏f,“一些借給我們錢的人知道老郭的情況,都說不用還錢了,可老郭的遺言我們一定要兌現(xiàn)。”新安晚報 安徽網(wǎng) 大皖客戶端記者 向凱 趙明玉 攝影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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