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 濉河大戰(zhàn) 

王陵、樊噲二人，把虞姬護(hù)送出漢兵重圍后，正想回頭，只見中軍手拿魏豹令箭到了，后頭緊跟刀斧手、捆綁手。中軍不敢傳令叫殺，他知道這樣一來，自己的頭先被他們殺掉了。便說：“元帥令下，要見二位將軍?！彼氚讯蓑_到元帥前再說。

　　王陵、樊噲二人嘴上答應(yīng)著“遵令!”兩人一會意，把韁繩一拎，“噠、噠、噠”去找劉邦。中軍一見，追!帶領(lǐng)手下追趕。一會間．兩人找到了漢天子劉邦，下馬趴伏在劉邦馬前道：“萬歲救命!”

　　劉邦問道：“適才耳聞汝兩人放走敵人?是誰?’王陵道：“臣等放走之人，非是旁人，乃是虞姬，臣等念**呂后及臣之家屬在楚時蒙霸王恩養(yǎng)數(shù)載，這次放走虞姬，是以恩報(bào)德，日后生擒項(xiàng)羽，臣等即無顧慮矣!”劉邦聽了，不錯啊，人稱我堯舜，我應(yīng)當(dāng)做出點(diǎn)賢德之事。我的家屬在楚幾年，一根毫毛未少，現(xiàn)在我怎能把人家女眷殺掉，放得對。便道：“汝二人無罪，起來!”“萬歲!魏元帥要拿臣等辦罪?！薄币磺凶杂须薰??！薄爸x陛下圣恩!”兩人提了兵刃上了馬。

　　中軍官追到這里，見漢天子在此，不敢喊抓，把令箭舉過頭頂：“王將軍!樊將軍!魏元帥令見!”劉邦怒道：“朕躬在此，誰敢蠻喊亂叫！去回元帥，王陵、樊噲所為，乃是朕躬旨意?！敝熊娭坏没厝ヒ娢罕U令。魏豹也無話可說。傳令加緊攻打彭城。

　　項(xiàng)伯在城頭上，見王陵、樊噲把虞姬護(hù)送出漢兵重圍，心中十分奇怪，這兩人莫非有心向楚?項(xiàng)伯又轉(zhuǎn)至南門城頭，見城外漢兵滿山遍野，紅旗飄蕩，炮鼓喧天。項(xiàng)伯心內(nèi)憂急。便向城下喊道：“喂!漢兵聽了，請暫緩攻城，有請漢天子講話!”

　　有人奏報(bào)劉邦，劉邦想，項(xiàng)伯是我親家，鴻門宴上，要不是他擋住項(xiàng)莊，我的頭早搬家了。便傳旨暫緩攻城，漢天子領(lǐng)馬，諸將保護(hù)，來到前面，紅旗左右閃開，人眾兩邊分開。漢兵喊道：“城上項(xiàng)伯聽了，漢天子御駕已至，有話快講!”

　　項(xiàng)伯伏在城上看看劉邦，唷!今非昔比啦。項(xiàng)伯道：“霸王天子未曾負(fù)爾，爾竟來攻打彭城，爾可知彭城是我鎮(zhèn)守?”劉邦見項(xiàng)伯苦眉愁臉，便向項(xiàng)伯微微點(diǎn)首，意思間，你的心思我知道了。要我遲幾天攻城，過幾天破城，讓你面子上好看一些。劉邦傳旨，退兵濉河邊大營。

　　魏豹奇怪，眼看今晚就可把城攻破，突然隊(duì)伍朝下退，是何緣故?急忙來見劉邦：“萬歲因何傳旨退兵？”劉邦道：“彭城守將項(xiàng)伯，老弱無用，此刻攻下彭城，顯不出元帥之能，待霸王回來，卿家抓住活霸王，何愁彭城不下?！蔽罕獰o言可對，是自己說抓活霸王的。所以，魏豹濉河大敗，損兵幾十萬，不能全怪魏豹無能，劉邦也有一半責(zé)任。要是韓信做元帥，劉邦叫退兵，他不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非把彭城攻下不可。魏豹卻不敢。

　　再說虞子期．虞姬等日夜趕奔，到了登州御營，見霸王奏報(bào)一切，劉邦、魏豹統(tǒng)兵幾十萬攻打彭城，大梁王如何棄城而退走，臣等出城，若非漢將王陵、樊噲，臣與娘娘等性命休矣!就把王陵、樊噲如何護(hù)送出漢兵重圍等情，“呱哩呱嗒”一講。霸王聽了詫異，啊!這二人與我是敵國，竟然不顧生死，護(hù)送我女眷出險(xiǎn)境，此恩此德，沒齒不忘，霸王心中對二人感激之至。

　　范增勸霸王速回兵解彭城之圍，霸王準(zhǔn)奏。傳旨叫大家準(zhǔn)備，明日五鼓回兵。霸王退帳，人眾各散。霸王回后面御帳，虞姬迎接，又將王陵、樊噲冒死護(hù)送的話說了一遍，要霸王日后若遇此二人，不可傷他們性命。霸王牢牢記住了。

　　第二天大早，霸王大軍登程，連夜趲趕，這天到了彭城北門外，項(xiàng)伯得探子報(bào)，帶領(lǐng)手下出北門三里之遙，迎接霸王，大家原以為彭城已失，見了項(xiàng)伯，知城未失，都覺奇怪。霸王問：“漢人有多少兵馬?”“詐稱百萬，實(shí)質(zhì)六十萬人光景。”霸王點(diǎn)首，叫項(xiàng)伯等人保護(hù)虞姬娘娘進(jìn)城霸王大軍繞城至南門城外二十里，有個地點(diǎn)叫十六穴，在十六穴扎營。晚間，一個個飽餐戰(zhàn)飯，人人磨刀擦槍，準(zhǔn)備明日與漢軍決戰(zhàn)。

　　劉邦、魏豹在灘河邊也得了消息，霸王已回來，兩軍即將睹面，劉邦問魏豹將如何與楚軍決戰(zhàn)，怎樣抓活霸王?魏豹道：“臣有一陣，將此陣布下，霸王若至，如魚入網(wǎng)，休想逃脫。”劉邦急道；“卿家既有此妙陣，因何不將陣圖繪下，早早交諸將操演?”“主公，此陣無須費(fèi)諸多周折，頃刻即成?！蔽罕绞滞浼?，摘令箭一支：“洛陽王申陽，統(tǒng)兵五萬，至距十六穴五里之遙安扎營寨，霸王若至，將軍奮勇當(dāng)先，抵抗霸王，小心!”“遵令!”洛陽王申陽領(lǐng)令前去。

　　魏豹又摘令箭：“殷王司馬印，領(lǐng)精兵五萬，及時登程，在離先鋒申陽尾隊(duì)五里之遙安扎營寨，霸王若至，將軍接應(yīng)申陽，小心了!”“遵夸!”司馬印領(lǐng)令前去。

　　魏豹又摘令箭：“張耳聽令，將軍統(tǒng)領(lǐng)精兵五萬，在離殷王尾隊(duì)五里安扎營寨，霸王若至，接應(yīng)殷王迎敵霸王?！薄白窳?”張耳領(lǐng)令前去。

　　魏豹又摘令箭，朝下面看看，什么打狗的、開飯店的，這些角色魏豹不高興用，用誰呢?矮子里頭選將軍．他找到了一位?！坝铝液钚疗?”“有!”“令箭一支，將軍領(lǐng)精兵五萬，在離張耳尾隊(duì)五里處扎營，迎敵霸王!”“遵令!”辛奇領(lǐng)令前去。

　　魏豹發(fā)了四支令箭之后，便不作聲了。大家望著他，不懂。劉邦也望著他翻眼，旁人不懂不敢問，劉邦問道：“卿家!此陣何名?”“此陣名五虎抓羊陣?！眲钜宦?，啊!五虎抓羊，這名字好極了，羊入虎口還有命嘛?！霸獛洠让寤⒆パ?，應(yīng)發(fā)五支令箭，你為何只發(fā)四支?缺少一個?！薄叭f歲!這第五個，臣魏豹是也?！编蓿瓉砣绱?，前面四人四條小老虎，看家的是大老虎，小老虎把羊引來，大老虎上前“哇嗚”一口，就把羊完掉了。

　　魏豹下令隔五里擺五萬人，隔五里再擺五萬人，那里是擺陣，倒象擺花生攤一樣，左一攤右一攤。他打的什么算盤呢?他想，霸王算他有二十四分勁道，由登州趕奔回來，兵行百里，不戰(zhàn)自疲，只剩了二十分勁，頭一個申陽，魏豹估計(jì)他能與霸王打三、五個回合，再敗走，手下幾萬人被霸王一殺，霸王精力消耗了幾分，剩十八分勁。第二條老虎司馬印，估計(jì)能與霸王打三個回合，司馬印敗逃，手下幾萬人給霸王一殺，霸王本領(lǐng)又打折扣，只剩了十六分勁。第三條老虎張耳，跟霸王打，只能勉強(qiáng)應(yīng)付，他送命逃命看他的造化，幾萬人再給霸王一殺，霸王本領(lǐng)再打折扣，剩了十二分勁。到了辛奇這塊，魏豹想，辛奇在霸王面前，經(jīng)不住來去的，死活他不問了，幾萬人給霸王一殺，霸王的勁道消耗得差不多，只剩十分勁道了。等他再追殺到濉河邊，霸王的本領(lǐng)只剩下五，六分了，而我卻精神抖擻，我貫足勁道，養(yǎng)著銳氣，以二十四分勁道對付五、六分勁道的霸王，毫不費(fèi)事，“嗒！”就生擒過來了。

　　魏豹打著如意算盤，旁的人也許上他的當(dāng)了，可是霸王與眾不同，他是越打越精神．越殺越來勁，本來二十四分勁道，殺到濉河邊時有了四十八分勁道，魏豹就吃不消了。

　　魏元帥退帳，人眾各散。受令諸將士，到指定地點(diǎn)埋伏。漢軍中上自劉邦，下至小軍，大家越想越害怕，雖說魏元帥擺了五虎抓羊陣，還是害怕，晚飯一個個都吃不下，不少小軍，偷偷出后營門至濉河邊雇好船只，準(zhǔn)備明天敗陣下來好溜走。仗還沒有打，就準(zhǔn)備溜，這種軍隊(duì)還能打仗嗎?

　　楚軍這邊卻士氣十足，人人磨拳擦掌，個個飽餐戰(zhàn)飯，第二天四鼓光景，大家起身，梳洗早餐畢，霸王上馬端槍，諸將跟隨，號炮升空，三軍拔寨，離了十六穴，殺奔濉河邊而來。

　　霸王率軍行了數(shù)里，探子來報(bào)：“前有漢軍營寨堵住去路!”霸王一看，果然不錯，洛陽王申陽早在營門口守候。霸王責(zé)問道：“朕未曾虧待你，你因何反叛?”申陽道：“你暗弒義帝，殘酷不仁，我因此歸漢，談不上什么反叛!”霸王大吼一聲，舉槍就刺，申陽急忙舉兵刃潲架，誰知突然間霸王跨下烏騅一聲長哺；“咤——母——!”這一叫，要了申陽的性命。魏豹估計(jì)得不錯，申陽是能與霸王打三、五四合，霸王坐騎一聲嘶叫，把申陽的坐騎嚇得倒退了好幾步，申陽再舉兵刃想抵擋，烏騅跑得快，霸王的槍尖早到，把申陽挑下馬來。

　　霸王騎的馬叫烏騅，又叫小烏龍，是龍馬，這馬一聲嘶叫，別的馬受不了，有的嚇得屎屎直流，有的撒韁而去。照這樣講，這馬不能嘶叫?嗯。一般不嘶叫，我說楚漢相爭，說到今天，霸王這騎馬總共只嘶叫過四次。哪四次?第一次，霸王在錢塘江邊叫了一聲，把錢塘江的浪嚇得倒退二十幾里，江水一退，望見海石上面有匹龍馬，周身毛漆黑，烏騅，霸王得此小烏龍，龍馬遇真主一聲嘶叫，這是第一次。這次霸王與申陽交戰(zhàn)時，龍馬嘶叫，是第二次。第三次是九里山垓下大戰(zhàn)，霸王至九里山口，龍馬嘶叫，這意思，主人翁，你不能進(jìn)去啊!第四次，霸王到烏江邊，江東亭長王希備小船，請霸王上船，要將霸王渡過烏江，霸王不肯上船，說：“有何面目見江東父老，把我這騎馬渡回去，江東父老見我的馬，等于見到我?！蓖跸狂R上船，龍馬不肯上船，霸王在馬屁股上一巴掌，小烏龍一聲嘶叫，掉頭朝霸王看看，竄身跳下了烏江。所以，霸王得馬于錢塘江，失馬在烏江。噢，小烏龍共嘶叫過四次，第一、三、四這三次嘶叫，你都把意思講出來了，這第二次，它為什么嘶叫呢?你說它是輕易不嘶叫的呀!霸王好斗。他的坐騎也好斗，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霸王這幾年在登州一直是水戰(zhàn)，難得騎小烏龍，今天霸王與申陽交戰(zhàn)，霸王襠勁沉，小烏龍身上這種擔(dān)子，已好久沒領(lǐng)教過了，今天壓力一下，烏騅抬頭一望，只見刀光戟影，又有場惡戰(zhàn)了，馬老爹一興奮，就一聲長嘶。申陽的坐騎雖不是龍馬，也是匹良馬，小烏龍一聲嘶叫，嚇得倒退了幾步，身子被申陽兩腿夾得牢牢的，想撒韁跑又跑不了；不跑，這聲音又受不了，畜牲四個蹄子朝下癱了，申陽檔勁一松，霸王槍尖已到，“啊呀”兩字沒喊得出，被霸王一槍挑于馬下。

　　漢軍一見：“不好了，洛陽王千歲陣亡了，我們趕緊溜啊!……”“爾等休想逃走!”霸王槍一拎，在漢軍中左右沖殺，后面八千子弟兵跟上，只殺得漢兵人頭滾滾，身形倒倒，漢兵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一會間，五萬人殺得只剩二千多人。

　　楚兵追殺下來五里光景，又遇第二條老虎，河內(nèi)殷王司馬印。霸王責(zé)問他：“爾因何降漢?”司馬印道：“弒君賊!孤王來取爾腦袋!”向霸王分心一叉，被霸王消架。霸王火尖槍神出鬼沒，司馬印不敵，正想后退，霸王取出打?qū)摫蓿蛩抉R印后身“啪!砰!”司馬印聽得后面一陣風(fēng)響，來不及躲閃，“啪!”一下打中后心，后心鏡打碎，司馬印被打得三竅噴紅，血從嘴．鼻里流出來，落馬陣亡。漢兵一見，驚喊：“不好了，王爺陣亡，我們快溜啊!”霸王追殺敗兵。

　　這時，劉邦、魏豹在濉河邊帳中，劉邦心里忐忐忑忑，一會，小兵來報(bào)：“稟元帥!先鋒申陽陣亡!”過一會，又報(bào)：“稟元帥!殷王司馬印陣亡!”魏豹暗暗吃驚，好快!死了兩個。劉邦急道：“元帥!霸王快要到啦!”魏豹道：“主公放心，勝敗乃兵家常事，霸王來到，臣魏豹親自出馬，必生擒霸王?！眲盥犃诉@話，稍許安定一些。

　　霸王追殺到第三陣，遇常山王張耳，責(zé)問道：“爾因何叛朕?”張耳不理他，對準(zhǔn)霸王胸前分心一槍刺來，霸王大怒：“看槍!”對準(zhǔn)張耳咽喉一槍。你慢慢的說，哪個對那個一槍?張耳扎霸王一槍，霸王扎張耳一槍，兩個人對面扎?嗯。哪個的槍桿長?都是一丈零八，號稱丈八桿。怎么不消架?霸王氣昏了，沒有想到消架就向張耳扎槍。誰的槍先進(jìn)門?照理是先下手為強(qiáng)，應(yīng)該是張耳的槍先進(jìn)門，可是張耳見霸王一槍扎來，他怕起來了，心一虛，就這么一耽擱，霸王的槍到了，張耳急中生智，槍桿一橫，把霸王火尖槍槍頭“叭、叭”雙手舉起，象舉石擔(dān)那樣，把霸王的槍舉過頭頂。啊!張耳力氣比霸王大?居然把霸王的槍抬起舉過頭頂?我曾講過，用槍的人是前后勁，沒上下勁，用刀的人是上下勁，沒前后勁，我們講用刀的，砍人劈人，沒有說用刀戳人。用槍的．挑人刺人，沒有說用槍劈人。所以，用槍的有前后勁，沒上下勁，并不是真沒有，而是不用上下勁。今天張耳突然間這一下，霸王想不到，所以槍頭被他抬起來。霸王大怒，兩膀一拎，槍錚錚有聲，使勁壓下來，張耳晃晃搖搖，盔掉甲歪，心里有話，今天吾命休矣!他急中生智，突然兩手一松，“呼!”霸王槍鋒在張耳頭部稍許一帶，額頭上刺破二寸多長，鮮血直淌，張耳落荒而逃。霸王道：“饒爾一死．去吧!”霸王不追他，他要緊去找劉邦，魏豹。

　　張耳聽見霸王不追，放了二分心，逃下去二十多里，見后面沒有人追來，趕緊下馬，額上鮮血淌得滿面，那時沒有止血藥，他就抓把爛泥朝傷口上一捺，然后將襯衣小衣襟，“咔!”扯下一角，把傷口包扎。后來傷愈，額上留下二寸多長一道黑痕，冒一看，象只眼睛，后來張耳有了個外號，人不叫他常山王張耳，而稱他三只眼張耳。張耳今天幾乎送命，聽說張良在芒、碭山招集殘兵，敗將．他便去投奔張良。

　　霸王追殺漢兵，到第四陣，遇打虎將辛奇。霸王見他身材矮小，黃面金須，掌中端五股點(diǎn)鋼叉。辛奇沒有看見過霸王，今日一見，象個殺神，不由大驚失色，把韁繩一拎，不戰(zhàn)而逃了。后來也到芒、碭山投奔張良。

　　魏豹在帳中，陸續(xù)聽探子來報(bào)，申陽、司馬印陣亡，張耳負(fù)傷，辛奇逃走。魏豹想，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霸王即刻要到了，下令“備馬抬刀”，魏豹出大帳，上馬端刀，諸將士亦紛紛上馬，各端兵刃，隨元帥身后，到了陣前，諸將按資排開，劉邦，魏豹出陣。

　　只見對面奔來一人，周身血跡，可見他殺了多少人，劉邦一看，正是霸王，不由大吃一驚。霸王一見劉邦，切齒大罵道：“爾乃一亭長，朕封爾為漢王，尚不知足，竟敢侵我疆土，快下馬受死!”魏豹拍馬向前道：“項(xiàng)羽!爾長江弒主，萬民唾罵，孤今來取爾項(xiàng)上腦袋!看刀!”“哺——”一陣刀風(fēng)，把灰沙帶得飛飛的，大砍刀對準(zhǔn)霸王頭頂一刀砍下。

　　兩軍陣前，漢軍這邊，上自劉邦，下至小軍，一個個眼睛睜多大的望著他，大家有話，就看你這一著了。楚軍這邊，望見魏豹這一刀，個個都替霸王擔(dān)心。

　　劉邦在營門口看了，高興，笑得身子抖抖的，馬老爹心里有話，今天主人翁高興，要我把他朝外頭送送吧，它就“乞刮、乞刮”慢慢悠悠地，把劉邦馱出來了。劉邦注意力集中在魏豹身上，馬老爹把他馱到旁邊都未覺得。

　　霸王見魏豹這一刀砍來，“噢!好!”人家朝他砍來他還喊好?他喊好有原因，霸王藝高人膽大，見魏豹這刀，大有進(jìn)步，今非昔比，比當(dāng)年新安界口時大不相同了，因而贊好。霸王掌中火尖槍一拎，迎著魏豹砍來大刀，“閃開!”“錚!呼呼——！”魏豹被他這一消架，身子在馬上前傾后晃，霸王趁他擦肩過門之時，急抽出鋼鞭向魏豹后面打去，“爾休想逃走!”呼!一鞭打過去，魏豹聽得后面風(fēng)響，曉得不好，側(cè)身一躲，沒有完全躲得開，左肩上挨了一下，魏豹咬牙忍著痛，晃了兩晃，在馬上坐穩(wěn)，左膀再也抬不起來了，骨頭，關(guān)節(jié)被打得脫出，支出來了。魏豹身受重傷，拎馬落荒逃走。霸王未追，楚軍中有十幾員將士，追上將魏豹包圍，想將他生擒，魏豹左膀雖受傷，右手單手舉刀，殺開一條路落荒而去。魏豹本領(lǐng)不錯，且十分勇猛，所以劉邦才相信，否則光說大話，劉邦也不會相信的。

　　霸王向?qū)﹃囈煌?，見劉邦在那里張望，大喝道：“亭長小兒!休想逃走，朕躬來也!”劉邦幸虧他的坐騎龍馬已經(jīng)把他馱出來，他把馬韁繩一拎，向西北落荒逃走。

　　漢營門口諸將，見霸王追趕劉邦，約有三、四百員將士，紛紛上前將霸王包圍，霸王一聲咤叱：“爾等螻蟻之輩，給朕閃——開一!”他槍挑鉆打，將大家打得落花流水。有的被他一聲喊，嚇得落荒逃走，有的一嚇從馬上跌下來。霸王沖出漢軍包圍，準(zhǔn)備向西南追趕劉邦。這時，王陵、樊噲又上來擋住霸王，兩人故意高喊：“項(xiàng)羽休猖狂!舞陽侯樊噲、安國侯王陵來了!”

　　霸王一聽樊噲、王陵的名字，“啊嘞!啊嘞!”將馬一勒，等二將到面前，霸王道：“二位將軍放走朕躬虞姬，如肯歸降，朕封爾等為王。”“項(xiàng)羽休得胡言，放走虞姬是因虞姬賢德，哪有降汝之想，看斧!”對準(zhǔn)項(xiàng)羽一斧砍去，霸王消架，樊噲下去，王陵又上來，二人輪流車輪戰(zhàn)，擋住霸王，整整打了三百回合。這兩人本事這么大，能與霸王打三百回合?非也，霸王不愿傷他二人，因?yàn)樗J(rèn)為這二人是恩人，必須以德報(bào)恩，讓著他們，所以打了三百回合。

　　三百回合打下來，項(xiàng)羽仍精神百倍，越戰(zhàn)越勇。王陵、樊噲都已精疲力竭，汗流滿面，兩人落荒而逃。霸王傳旨，曉諭諸官將佐大小三軍，誰能使王睦、樊噲歸降者，連升三級；如誰傷二人一根毫毛，滿門抄斬。嚇得楚軍都不敢與二人打，因此二人雖精疲力竭，仍然突圍出來，就是沾這個光。王陵、樊噲打聽到張良在芒、碭山，二人也去投奔張良。

　　霸王和楚將項(xiàng)莊，桓楚、于英等揮軍追殺，漢兵退至濉河邊，大家搶著過河，淹死了許多，岸上的都被楚軍殺光，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濉河里的死尸堆得把河水堵斷，濉河的水都染紅了。楚軍過河不要用船，從漢兵死尸上踏過去，可見這一仗死了多少人。

　　霸王一連殺了幾天幾夜，這天來到一處，已不見漢兵死尸、血跡，霸王問范增：“吾軍已至何處?”范增道：“恭喜陛下大獲全勝，已殺死漢軍數(shù)十萬，前面已離洛陽不遠(yuǎn)了?！卑酝跎跸?，一面下令探聽劉邦的消息，一面安營整頓三軍。

　　洛陽守將董翳、司馬欣，聽得劉邦大敗，霸王大軍已離洛陽不遠(yuǎn)，二人暗暗商議，準(zhǔn)備獻(xiàn)城歸順霸王，兩人一同出城去楚營見霸王。

　　夏侯嬰知二人出城后，命人將城門關(guān)閉，對眾百姓講道：“濉河一仗雖敗，但漢天子有魏元帥保駕到咸陽，不日韓元帥就要領(lǐng)兵前來?！币园踩诵?。夏侯嬰連忙到玄德宮見太公道：“霸王已離此不遠(yuǎn)了，望太公隨老臣速走!”太公驚道：“吾兒不聽良臣之諫，誤用魏豹，喪師濉河，是自取其禍。董翳、司馬欣不戰(zhàn)而降項(xiàng)羽，是吾兒用人不當(dāng)。老將軍速走，我已決意不走。”

　　夏侯嬰急了，連連叩頭道：“太公!老臣蒙漢天子知遇之恩，受漢天子之托，望太公速隨老臣走啊!”劉端還是不走。忽聽“骨隆咚!噠——!”炮鼓三聲，夏侯嬰一把抓住太公衣柚哭道：“太公快走，楚兵即至，不能耽擱了?！眲⒍说溃骸袄蠈④娚缘绕獭！眲⒍巳雰?nèi)，一會間攜了個小孩子出來，此小孩三歲光景，什么人?太子劉盈，劉邦的兒子，即后來的漢惠帝，是呂后所生。

　　劉端對夏侯嬰道：“吾等決意不走，望老將軍將吾孫兒帶走，若吾兒保命，他們父子可團(tuán)聚，否則請老將軍設(shè)法保我劉氏門中一線之后。”夏侯嬰用白綾扯成長條，把小孩扎在自己懷中，辭別太公，取兵刀上了馬，開城出了西門，準(zhǔn)備上大路奔咸陽。

　　楚軍自東西來，雖然大軍在東門外，但西門外也有不少從南北二門包抄過來的楚軍將士，見城門開，吊橋放，沖出一人一騎，都上來阻攔．因他們都不是楚之名將，終于被夏侯嬰沖出了重圍。楚兵急了，“放箭!放箭!”“嗖!嗖!嗖!”亂箭齊放。夏侯嬰聽得背后弓弦聲響，立即想趴伏馬背，但趴不下來，因?yàn)樾厍岸嗔藗€小孩子?！皣K!嘖!”一下子連人帶馬中了十支箭，馬老爹屁股上中一箭，夏侯嬰身上中九箭，九支箭中只有左肩頭一支箭透過大甲，穿過村袍，破皮入了骨，釘在骨頭上，其余幾支箭有的釘在大甲上，有的釘在襯袍上，都不要緊。

　　馬老爹屁股上中了一箭，畜牲痛得四蹄奔騰，跑得更兇，夏侯嬰在馬上咬緊牙關(guān)忍著痛，額上汗珠直滴，本來應(yīng)該向西，一慌把方向歪掉了，向西南飛奔而去。

　　董翳、司馬欣二人，出城迎接霸王到了洛陽城下，見城門關(guān)閉，二人心中一驚，心想，我們把夏侯嬰忘了。霸王下旨進(jìn)城，準(zhǔn)備屠城三日，范增諫道：“洛陽乃萬歲之土地，百姓是萬歲的子民，歸順劉邦，其罪在申陽，與百姓無關(guān)?！卑酝鯗?zhǔn)奏，下旨?xì)w順者免死。守城漢兵及百姓便將四門大開，楚兵分四門而入。

　　霸王至金殿口下馬，升坐金鑾殿，其實(shí)就是銀安殿，因?yàn)闈h天子到洛陽，把洛陽作為臨時都城，所以改為金鑾殿，文武官向霸王見禮，道喜，霸王心中高興。有人奏駕：“董翳、司馬欣將劉邦父母家屬捆綁在午朝門外，候萬歲旨下定奪!”

　　霸王聽講董翳、司馬欣，立即氣得畦呀呀嗚呼呼的，先前我忙于進(jìn)洛陽，來不及處置他們，來得好!命將此二人帶上。一會間有人將二人押上，霸王怒道：“爾這兩個禽獸匹夫，章邯兵敗，爾等不救，中、下二秦不戰(zhàn)而降．如今劉邦敗了，爾等又獻(xiàn)洛陽歸順朕躬，如此反復(fù)無常，要爾等何用?推出斬首!”董翳、司馬欣被霸王斬掉了。

　　有人將劉邦父母家屬押至殿口，太公劉端拜道：“萬歲!老民劉端見萬歲!”“劉端！汝子劉邦，叛亂朕躬疆土，爾為其父，養(yǎng)子不教，有過否？”劉端道：“萬歲，我劉氏門中出此不肖之子，老民雖屢次苫言諫勸，皆是不聽，久諫成仇，兒大不留言，萬歲如將老民斬之，老民雖死無怨，望萬歲日后生擒吾子，為萬民除害，但求萬歲饒我孫兒一命，以保劉氏門中一脈之后?！眲⒍诉@幾句話說得很在理，霸王看看他，命人帶下好好奉養(yǎng)，不司難為他。

　　有人又把呂雉帶上，霸王滿面通紅，以手遮面道：“朕躬不見了?！卑酝踹@人很正直，他想，我與劉邦爭衡天下，與女眷無關(guān)。霸王傳旨，將劉邦家屬，好好養(yǎng)起來。其余漢將家屬，如樂意在洛陽就住下，不愿意，讓他們走。霸王這點(diǎn)倒是大仁大義。漢將家屬后來都陸續(xù)搬走了。

　　劉邦拎馬奔逃出來，一口氣跑至夕陽西下，他這騎馬是龍駒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劉邦勒馬，已聽不見炮鼓之聲，他也不知到了哪里，心中怨恨魏豹，他的確好說大話，吹牛抓活霸王，差一點(diǎn)活劉邦被抓了去，幸喜我這馬跑得快。又怨恨自己，不聽張良、韓信的話。他越想越難過，“傷哉唉!唉!呵呵!”傷心地哭著：我說，你快走啊!后面有人追來了。

　　鐘離昧見劉邦逃走，連忙拎馬追來，他后面還有丁公、雍齒，也在追趕劉邦。鐘離昧追到這刻，沒追到劉邦，心中奇怪，劉邦跑哪里去了?他正緩緩而進(jìn)，忽聽‘傷哉唉!唉呵……!”咦?野地里哪來哭聲?注意一望，見遠(yuǎn)處樹林口有一人一騎，看他背后形相，認(rèn)得，正是劉邦。你看見了劉邦就不要出聲，跑上來一把不就抓仕了。他不，他和霸王一樣的脾氣。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霸王不喜歡暗箭傷人，鐘離昧也不喜歡。他一聲喊叫：“呔!劉邦休想逃走．鐘離昧來了!”

　　劉邦一聽，啊呀!襠勁一沉，牲口四蹄蹬出，“噠噠噠!”鐘離昧緊緊追趕，先前看吧劉邦人和馬，追啊追的，只望見形影，再追追，形影看不見，聽到鑾鈴聲，再追追．鑾鈴聲也聽不到了，愈追愈遠(yuǎn)。什么原因?鐘離昧的馬不如劉邦的，雖也是良馬，但不是龍駒馬，上了路，就不及劉邦的馬跑得快了。所以越追越離得遠(yuǎn)了。

　　鐘離妹好恨，本來可抓到，被我一聲喊又跑掉了。我人未至鑾鈴聲先到，這樣追，一輩子也難追到啊。他把鑾鈴摘下，“啪!”往旁邊一甩，“乞刮，乞刮”向前追去。

　　到了三鼓光景，劉邦勒馬掉臉看看，不見動靜，聽聽，也無聲息．劉邦放心了，不知到了哪塊?“唉!龍駒啊龍駒，今天不是你，朕躬生命休矣!”他跟馬老爹談話，馬老爹一聲嘶叫，“咤——門——”人有人言，獸有獸語，畜牲有話，主人翁放心，這是我應(yīng)負(fù)的責(zé)任。

　　聽得龍馬嘶叫，鐘離昧又二次追來，劉邦緩緩走著，不知后面又追得來。鐘離昧追到劉邦馬后，將兵刃一舉，他用的兵器叫一字鎏金鏜，用錘用鏜的人都力大無窮，他舉鏜準(zhǔn)備打下，如打中了，連人帶馬要打成肉醬。他剛舉起鏜，心里想．劉邦這匹龍馬太可愛了，我要把劉邦打死，這馬就歸我所有，他想得到這匹龍駒馬，兵刃就要改換架落，他掌中鏜一晃，有聲音，劉邦一聽，啊呀!趴!朝馬背一趴，“呼——”劉邦背后青銅護(hù)心鏡被鏜一擦，癟了，劉邦口里、兩個鼻孔里鮮血直流。馬老爹聽劉邦一聲“啊呀”往它背上一趴，立刻四蹄蹬開，“噠噠——!”

　　鐘離昧知劉邦已受傷，正想拎馬再追，忽然狂風(fēng)四起，飛沙走石，兩眼準(zhǔn)睜，只得閉著眼睛，料想劉邦已經(jīng)受傷，諒他也跑不了。一會風(fēng)停，鐘離昧二目睜開，再想找劉邦，哪塊有劉邦的影子呢，找不到了。只得回去奏告霸王。

　　劉邦趴伏馬背，昏昏糊糊，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痛醒過來，抬頭一看，月亮沒有了，滿天星斗，大約已四鼓之后了，伸手馬背上一摸，一片粘粘糊糊的東西，星光之下黑糊糊的，一摸自己鼻子，曉得是鼻子里出來的血，感到疼痛難忍。他咬緊牙關(guān)忍著痛，不敢耽擱，繼續(xù)拎馬向前，直到東方發(fā)白，天色大亮，還是向前跑。 一直到第二天午后，腹中饑餓，想找地方吃點(diǎn)東西，身上又沒有錢。皇帝身上還沒有錢？是的，越是皇帝，身上越不要帶錢．要吃開口，吃過有人去算賬。今天劉邦想，沒錢就把頭盔上珍珠摘一顆下束換了吃，吃光了混到咸陽見韓信，再帶兵前來報(bào)仇雪恨。想想好險(xiǎn)啊!幸喜我的馬跑得快，否則糟啦。

　　劉邦正想下馬找人打聽這是什么所在，忽聽得樹林那邊有人講話：“怎么跑掉啦?””嘿!找到這刻沒找到?！薄霸僬?”劉邦偷眼朝那邊一望，嚇得三魂丟了二魂。見樹林那邊兩騎馬，前面丁公，后面雍齒，他們也是來追趕劉邦的。

　　劉邦已是驚弓之鳥，嚇得“啊呀”一聲，連忙拎馬奔逃。丁公、雍齒聽得“啊呀”之聲，又見樹林對過一騎馬奔馳，“劉邦在那邊，快追!”“追!”“啊睞——!”劉邦趴伏馬上疾馳，恨不得馬兒長翅膀飛。馬老爹心里也急哪，我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快要斷氣了。丁公取弓箭，對準(zhǔn)劉邦，把弓弦拉起，“啪!”用勁太猛，弓弦斷了，想再射，劉邦已不在射程之內(nèi)了，只得拎馬猛追。

　　劉邦跑了一陣，迎面見一座高山，叫皇土坡，他拎馬上山，到了半山，左邊馬韁繩忽然蹦斷，馬腳一歪，劉邦幾乎從馬上跌下來，在馬上晃了幾晃，翻山而過。你把斷了的韁繩接起來沙，他不問，斷韁繩在馬腿底下拖啊拖的，馬老爹急了，我跑得這么忙，后蹄是哪一個跟我鬧了玩，象竹竿在褲襠里摟，馬兒急了，“咤——母——”一聲嘶叫，前蹄仰，后蹄撐，馬老爹突然站起來了，劉邦沒防備，一下摔倒在地，他顧不得痛，立即爬起來，伸手想抓韁繩，龍馬“啊睞——”跑掉了，因?yàn)樗I極了，想去找青草啃啃，水喝喝，把肚子混飽了再來馱你，主人翁你等下子。

　　劉邦抓馬韁沒抓到，心里急哪，敵人就在山那邊，如沒有樹林擋住，就看見我了，朝右邊看看，沒地方躲避，朝左邊一望，見樹林邊上有一眼土井，劉邦跑過去，先把掌中蟠龍刀靠井邊“咔”甩下去，試試有水沒有?一聽沒聲音，好，沒得水，劉邦腿一揮，雙腳下去，“嘩!”下來了。井多深?一丈七、八，雖是枯井，也有海水，泥土潮濕，松啪啪的，所以劉邦跳下來沒有吃苦。井里黑洞洞的，劉邦伸手一摸，摸到自己的刀，把刀一拔，就地在刀桿上坐了，他想，人說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我山窮水盡，卻入地有門，真的拱到地洞里來了。

　　丁公、雍齒二人追上皇土坡，卻不見劉邦。人到哪里去了?二人商量分頭去找。雍齒下山繞山找，丁公在山上找。丁公在山上找啊找的，找到樹林邊．見一服土井。心里想：劉邦可能藏在井下吧?他到井邊朝井下一看，啊!不會在井下。怎曉得?井口有只蜘蛛結(jié)了個網(wǎng)，如果人下去，網(wǎng)豈不破了。所以，丁公判定劉邦不在井下。奇怪?井口哪里來的蜘蛛網(wǎng)?太巧了，土井口有只大蜘蛛，劉邦跳下井后，它結(jié)了個網(wǎng)。這就救了劉邦的命，天下竟有這等巧事。這時，雍齒在山下找不到劉邦，又上來了，遠(yuǎn)遠(yuǎn)見丁公在井邊望啊望的，忙跑到井邊問道：‘你望什么？”丁公道：“我原以為劉邦在井里，可是井口有蜘蛛網(wǎng)，劉邦要是下去，還會有蜘蛛網(wǎng)嗎?”雍齒一望，果然不錯，井口有個蜘蛛網(wǎng)。二人見時間已不早，便拎馬回去。

　　劉邦在井里，所得馬蹄聲由近而遠(yuǎn)，知二人走了，在井底坐了一刻，感到饑餓難忍。他奔走了一晝夜，滴水未曾下肚，真是又饑又渴。怎上去呢?難道我就餓死在此井中?抬頭朝上面看看，見有個黑影子晃啊晃的，難道丁公、雍齒投有走，管它呢，喊!先把我弄上去再說?！吧厦婺囊晃?”上面“咤——!母——-”一聲嘶叫，啊!原來是龍駒馬找我來了。龍馬吃飽后，想到主人，畜牲不會說話，但它有鼻子上功夫，聞啊聞的聞到井邊，在井口聞聞，主人的氣味特別濃，知道主人翁在下面，又聽得主人說話，便一聲嘶叫，畜牲快活，我的主人翁，我總算找到你了。

　　劉邦喜道：“馬兒啊!設(shè)法把我弄上去啊!”人家說對牛彈琴，他是對馬說話。龍馬連聲嘶叫，馬頭甩啊甩的，甩下來一樣?xùn)|西。什么東西?韁繩。先前左邊馬韁繩蹦斷了，馬兒甩啊甩，這韁繩甩下來了。劉邦伸手抓住繩子，用勁一拉，龍馬有數(shù)了，主人翁要上來了，畜牲雙足慢慢蹬起，把劉邦拉上來了。

　　劉邦上來了，刀還在下面，算了，以后有機(jī)會再來取刀，他不敢走大路，怕再遇追兵，又不知小路在哪塊?走出松樹林，見西北有燈光，便上馬朝著燈光奔過去，到了一座村莊。下馬抓住馬韁繩，過莊橋至打麥場，見一座高大門樓，便上前敲門借宿。

　　開門的老家人手執(zhí)燈臺，望望劉邦道：“將軍找哪一個?”“我由此經(jīng)過，到你家告宿一宵?！薄罢埳俅?，容我稟報(bào)主人?！币粫鰜硪焕险?，年已六旬光景，慈眉善目，花白胡須，短頂巾，土綢長衫，身后兩個家人掌著燈球，老家人道：“員外，這位就是過路人?！崩蠁T外將劉邦從頭到腳看，驚道：“啊!萬歲駕至，老民不知，望恕罪!”劉邦不敢承認(rèn)是皇帝。老員外說：“陛下不要驚慌，民人等并無歹意，萬歲乃是大漢天子?！f著跪下，家人們統(tǒng)統(tǒng)跪下了。

　　劉邦道：“罷了，起來吧，爾怎知是朕躬駕至？”老員外說：“萬歲頭頂蟠龍盔，內(nèi)襯龍袍，定是當(dāng)今天子。再者，民人等耳聞漢天子兵敗濉河，因此老民見了，知是萬歲駕至?！薄耙蚝尾徽J(rèn)為是霸王?”“霸王虎目重瞳，人人皆知?！?/p>

　　有人牽過劉邦的牲口，劉邦跟隨老員外到大廳坐下，家人們忙打上洗臉?biāo)?，劉邦把胡子上血跡洗凈，凈面漱口，老員外親自獻(xiàn)上龍井茶一杯。劉邦已口干舌燥，哪怕是白開水也是好的，莫講是龍井茶。喝過茶，劉邦道：“朕腹中饑餓?！崩蠁T外命人擺下豐盛酒肴。劉邦不喝酒，一連吃了三碗米飯。什么?皇帝能吃三碗飯?因?yàn)樗亲右佯I極了。

　　吃過飯，劉邦連連打著呵欠，準(zhǔn)備安歇了。老者問道：“萬歲龍?bào)w負(fù)傷了吧?”“正是。”“民人家中有丹藥專治損傷!”“速去取來?！币粫g拿來了，的的刮刮是特效藥。老員外的兒子是獵戶，所以家里有良藥，是祖?zhèn)髅胤街瞥?。老員外將盒子打開，里面有一粒丸藥，胡桃大，通紅锃亮，異香撲鼻。老員外說：“此乃敷藥?！本兔四脕硪煌肭逅?，一根雞毛。將丸藥一分兩半，半粒放碗中．剩下的半粒仍包好收起。劉邦一望，喔唷，半粒藥還要收起來，太小氣了，問道：“這半粒藥藏起做什么?”老者說：“半粒已足夠矣．剩下半粒收起來，恐以后有用處?！眲盥犃耍?，不錯。老員外替劉邦把大甲拉下，襯衣翻開，見脊背心有燒餅大一塊，紅腫厲害，傷很重。待藥化開后，用雞毛蘸了藥．敷在劉邦傷處。劉邦覺得敷到哪塊．就涼爽到那塊，整個敷好．痛就止了。老員外取白綾代劉邦傷處一蒙，把前后肩包扎妥當(dāng)。劉邦頓時感到?jīng)]有痛苦了，這藥真靈啊!

　　劉邦問老員外名姓，老者道：“民人姓戚單名暉，小莊名戚莊，距成皋四十余里。”劉邦道：“成皋屬項(xiàng)羽之地，爾命手下不可泄露風(fēng)聲?！薄叭f歲放心，民人早已叫手下保守秘密。”又道：“民人無子，膝下只有一女，名碧云，今年十八歲，昔日許負(fù)曾相此女有大貴，今幸萬歲到此，愿將小女侍奉陛下左右。”劉邦道：“朕避難至此，得爾款待留宿治傷，已幸甚，豈敢望爭嬡為配?！崩蠁T外命女兒出來拜見劉邦。劉邦見戚女姿容嬌美，風(fēng)度優(yōu)雅，內(nèi)心甚喜。就解下玉帶為定禮，老員外收起。這晚，劉邦由碧云姑娘攙扶入房同寢，這就是戚夫人戚姬。

　　第二天起身，全莊上下人等都來見禮請安，劉邦命老員外給每人賞銀十兩。又問了員外，知昨夜經(jīng)過的松樹林是戚莊的祖產(chǎn)，劉邦說，昨夜路過時，不慎把刀掉在一口土井里了，老員外隨即命人去把大刀取了回來。據(jù)說，后來這土井里漸漸有水，取此水烹茶，味很香甜。自此之后，有人在井上造了亭，井旁圍起柵欄，取名“悶龍井”，現(xiàn)在，開封尚有“悶龍井”古跡。

　　劉邦在戚莊住了半月。這天，對老員外道：“漢兵這次濉河大敗，四散無主，文武將士亦不知所在，這里又是霸王地界，我怎能久戀在此?不久，我即命人將你與令嬡接出來送至咸陽?！崩蠁T外聞?wù)f，不敢挽留。

　　劉邦整衣冠，上馬端刀，與戚姬告別，戚員外率眾家丁相送出莊，上了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