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清代任官制度,凡三品以上官員必須是由軍機處圈定人選呈交皇帝御批。尤其是京城中各部院堂官,以及各省督撫更是不容他人染指,得經(jīng)皇帝御批。從一定程度來說,這大大集中了皇權(quán)。 不過,大清十八個行省,一千多個州縣,除了為數(shù)不多的地方大員之外,知府以下的大部分下級官員還是吏部通過考核來安排的。這些州縣官雖說也是朝廷任命,但他們的命運更多的是掌握在地方督撫手中。這就會造成一個結(jié)果,州縣官在地方干的好不好,是真好還是假好,皇帝基本上是不知情的。 像康熙朝的于成龍,盡管為民辦了不少實事??扇羰菦]有上司的金巡撫的舉薦,他是沒有機會獲得康熙的認可的。比如像雍正朝的藍鼎元,造福地方,為民辦事,卻得不到地方督撫的舉薦。若不是雍正帝慧眼識人,恐怕連個知縣的位置都保不住。 藍鼎元,福建漳浦縣人??滴跛氖辏?703年),他取得生員的出身,其后作為幕僚隨族兄藍廷珍前往臺灣平亂,因功被調(diào)入京華,參加《大清一統(tǒng)志》的編纂工作。雍正五年(1727年),被選授廣東潮州普寧知縣,不久兼理潮陽知縣。 作為知縣,錢、糧兩項向來是最重大的任務(wù)。藍鼎元所兼任的潮陽縣是廣東出了名“抗糧”縣。因為整個縣的士紳和衙役沆瀣一氣,暗中抵制官府收糧,這讓藍鼎元的前幾任知縣都吃盡了苦頭。藍鼎元上任后,發(fā)出通告讓士紳按數(shù)交糧,可是全縣的胥吏和衙役們共同抵制,還以“罷工”相要挾。 前任幾個知縣就是被他們這樣搞的灰頭土臉,無計可施的。其實這種現(xiàn)象很正常,清代官員講究回避制度,地方官上任往往都是人生地不熟,沒有這些人的幫襯,是很難開展工作的。 不過,藍鼎元就不吃這一套,下令通告全縣:“升平世界,而衙役敢于散堂,是叛也。其所以叛之故,縣令催科嚴也。今眾差之叛,非叛縣令也,叛朝廷也。既為朝廷之叛民,則本縣令可按謀逆罪通告綠營,讓其擒獲治罪,非正法不能安其民?!边@一招果然奏效,衙役們誰也不敢擔上這叛逆的罪名,乖乖回衙門聽從藍鼎元的指示,積欠數(shù)年的虧空在他上任不到三個月就全部收齊了。 除了錢糧,其次便是刑名。潮陽縣有一位監(jiān)生叫馬仕鎮(zhèn),是個有名的惡霸,依仗本族人多勢眾,雄踞一方。因為他有功名在身,和地方的各級官員都建立了緊密的關(guān)系網(wǎng),上至巡撫、道臺,下至州縣,只要是出差路過,十有八九都住在他家。因此,歷任潮陽知縣對他都很忌憚。 一心想除害的藍鼎元,權(quán)衡利弊之后,將馬仕鎮(zhèn)召縣衙,當堂便以刑訊逼供,將其罪狀審訊明白。然后,上報各部,請求將其革除監(jiān)生功名??缮霞壯瞄T接到這個上報后,開始和稀泥,對藍鼎元處處發(fā)難。他們認為馬仕鎮(zhèn)是監(jiān)生,雖然是捐納所得,父母官在未革除功名之前,是不能用大刑審問的。 而馬仕鎮(zhèn)有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網(wǎng),藍鼎元要想整治他,是件十分困難的事。這起案件給他帶了嚴重的后果,巡撫以濫用私刑的罪名,上奏朝廷,請求將其革職處分。 照常理,知縣受巡撫彈劾,能開罪的幾率幾乎為零。如果不出意外,藍鼎元將面臨的是卷鋪蓋回家的結(jié)果??墒乔闪耍敃r的廣東官場中存在派系之爭。因為巡撫和布政使向來不合,況且,自雍正后很多省的布政使也被授予了“密折”的權(quán)力。因此,廣東布政使上折替藍鼎元說情,并指責廣東巡撫和一干官員放縱馬仕鎮(zhèn),危害地方百姓。 雍正得知真相后,藍鼎元被特旨赴京召見,雍正帝與之談話良久,賞賜了許多物品。然后頒對滿朝大臣說:“若是像藍鼎元這樣的官員朕都不保的話,豈不為天下人恥笑”。隨后,藍鼎元又重新回到任上。 遺憾的是,這樣一位為民請命的好官,上任僅一個多月便病逝了。實際上,藍鼎元真正為官,也就是不到兩年的知縣,期間卻嘗盡了知縣之苦。其實,大清的好官又豈止是藍鼎元呢?只不過他們沒有機會上達天聽,能得到皇帝的庇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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