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在非洲當酋長：建酒店、開金礦、搞武裝

進入?yún)擦治沂峭?/a> 2020-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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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福建省某強制隔離戒毒所收到了一個快遞，這是來自民間捐贈的一萬只口罩，而比較特別的是這一萬只口罩來自尼日利亞，捐贈人是一位非洲酋長。

戒毒所收到的一萬只口罩

乍一看這個新聞有點洋蔥新聞的意思，但的的確確是個真事：這位遠在千里之外的非洲酋長，其實是個出生在福建的華人，年輕的時候，他曾經(jīng)三進三出過這家戒毒所。

開頭的這位非洲酋長叫鄭岳峰，出生于福建福清，現(xiàn)任尼日利亞福建總商會副會長，除此之外，他還是當?shù)丶s魯巴族土皇親自“冊封”的酋長。

鄭岳峰

20多年前，剛剛20歲出頭的鄭岳峰幾乎跌入了人生谷底：除了沒有一份穩(wěn)定的事業(yè)以外，他還染上了毒癮，被強制隔離戒毒，而他被勒令進入的戒毒所三大隊，也就是開頭說的這間戒毒所，在這里，鄭岳峰開始重新找回人生的坐標。

“2015年，我第三次從戒毒所出來，連續(xù)幾天找工作都碰壁了?！编嵲婪逭f，幾進幾出的吸毒經(jīng)歷幾乎讓他失去了很多在社會上尋覓普通工作的可能性。這樣的鄭岳峰極度迷茫，也很怕會復吸，在社會上蹉跎了3個月后，他無計可施之下，想到了戒毒內(nèi)認識的戒毒所三大隊大隊長陳秋曾經(jīng)對他們說過：說過“有什么困難，三大隊所有民警的手機永遠為你開通”，他試著打通了當時的中隊長魏明情的電話。

鄭岳峰收到的回應是超出他預期的：中隊長不僅接起了電話，而且在了解情況后，極其熱情地給予幫助。他建議鄭岳峰或許可以考慮換個環(huán)境試試，并把他介紹給非洲經(jīng)商的老鄉(xiāng)，讓鄭岳峰有機會到國外發(fā)展。

就在當年9月，鄭岳峰登上飛往尼日利亞的飛機。他從小員工一步步做起，最終成立了自己的金礦公司。至于“酋長”身份，這個頭銜是他資助當?shù)貙W校建設，被當?shù)丶s魯巴族土皇封的。這是當?shù)厝私o予有貢獻者的榮譽，不僅受當?shù)厝俗鹁矗€享有一些特權(quán)。

鄭岳峰接受冊封儀式

這些年，魏明情與鄭岳峰建立了定期跟蹤回訪熱線，一直和鄭岳峰保持聯(lián)系，今年正月初三，和往年一樣，鄭岳峰在微信上和魏明情拜年。

聊到國內(nèi)的疫情，魏明情說起口罩緊缺的情況。鄭岳峰讓他報個需要的數(shù)量，說要想辦法捐給所里。在尼日利亞，口罩都是進口的，當?shù)貨]有生產(chǎn)，采購并不容易。

鄭岳峰和自己的員工分頭行動，到當?shù)厮幍暌患壹业刭I，從城里買到鄉(xiāng)下，花了3天時間，終于籌集了1萬只口罩?！氨绕鹳I口罩，更難的是如何寄回國?！编嵲婪逭f，受疫情影響，許多飛機已停飛中國，他想了很多辦法，找了很多門路，最后才聯(lián)系上一家物流公司。最終，他不惜花大價錢把口罩寄回了福州。

“以前國家不放棄我，戒毒所民警幫助我，現(xiàn)在祖國有困難，我一定要回報。”對于這次引起極大關注度的行為，鄭岳峰的表達卻顯得很是樸素。

很多人會訝異現(xiàn)代，非洲仍然有酋長的存在，其實簡單地來說，酋長其實就是一個部落的首領，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廣大地區(qū)，其實仍然比較普遍，尤其盛行在廣大偏遠、落后的地區(qū)。

無論是過去和今天，酋長制度在非洲的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而早在鄭岳峰之前，非洲就已經(jīng)有過了中國酋長，而且是號稱“比熊貓還要珍貴”的一位濃墨重彩的中國酋長，那就是上海人胡介國。

胡介國

1978年以前，胡介國在上海出生，長大，工作，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在上海的工作是英語老師，唯一與別人不同的，可能是有一個在非洲的父親。解放前就在香港做生意的父親后來去了尼日利亞發(fā)展，十多年后成了當?shù)氐娜A僑領袖，在當?shù)毓Τ擅偷母赣H希望胡介國也去到非洲發(fā)展。

只是在上海久居已經(jīng)習慣的胡介國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接受，哪怕學校領導特地把他找到辦公室告訴胡介國他父親在國外很有影響力，組織上也是同意他出國的，但胡介國仍然踟躕。

直到1978年,這一年我國駐尼日利亞大使回國述職，專門到上海看望胡介國。在和平飯店，他親切地告訴胡介國，“不要有思想負擔，華僑也需要接班人，你申請出國吧?！钡玫酱笫沟墓膭詈?，胡介國開始辦理出國手續(xù)。

那一年，胡介國是從從深圳羅湖海關出了境，那時，羅湖還是個破落的小漁村，“海關”就是用破舊木板歪歪扭扭釘出的一間小木屋。穿過用木條拼湊的極為簡陋的“安檢門”，胡介國回頭望了一眼祖國,這一去就是30年。

展現(xiàn)在胡介國面前的尼日利亞卻完全出乎他的想象：馬路上是高速公路和高架橋；彩色電視機在家庭中已經(jīng)相當普及。因為尼日利亞是石油生產(chǎn)國,石油漲價帶來了豐厚的收入。熟悉了尼日利亞生活的胡介國拒絕了直接繼承父親的紡織業(yè)，而選擇了酒店行業(yè)重新開始。

尼日利亞街景

從初級職位開始，在酒店工作一段時間之后，勤勉敬業(yè)的性格使胡介國很快脫穎而出，擔任了酒店總經(jīng)理。后來，酒店股東因為對他的管理能力和敬業(yè)精神十分欣賞，送給他股份，胡介國也從一個打工仔成為股東。

為了獲得更大的發(fā)展，1983年，他到加拿大學了四年的酒店管理專業(yè)。學成之后，他并沒有留在環(huán)境優(yōu)越的加拿大，而是再次回到了尼日利亞?；氐侥崛绽麃喓笥謴拇蚬ら_始，逐漸發(fā)展成為所在的香格里拉飯店里最大的股東之一。在此基礎上，20世紀90年代，胡介國投資800萬美元在拉各斯建了一個占地4000多平方米、六層全花崗石裝飾的金門大酒店，這個酒店一直是非洲最豪華的酒店之一。很多國家的政要訪問尼日利亞時，都下榻在他的酒店，撒切爾夫人也曾住過。

金門大酒店

靠著經(jīng)營酒店，胡介國賺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酒店里不僅提供中國餐飲，經(jīng)常舉辦中華文化展覽會，甚至還舉辦了好多中國各地產(chǎn)品的展銷會，成為了傳播中國文化的一個平臺。

2001年，經(jīng)當?shù)厝送婆e，大酋長埃米爾正式任命他為酋長。這在尼日利亞乃至非洲歷史上開創(chuàng)了先河，他也被稱為“像熊貓一樣珍貴的中國酋長”。

贏得“酋長”頭銜后，胡介國擁有“永久赦免權(quán)”，他能以酋長的身份與政府談判，他擁有由他全權(quán)指揮的近百人的武裝警衛(wèi)隊，這些人員由胡介國親自挑選，但工資由當?shù)卣摀?nbsp;

胡介國和他的私人警衛(wèi)

在尼日利亞的一些部落，一夫多妻制風行。不過，胡介國卻否認自己作為“酋長”可以“選妃”的說法?！扒蹰L選妃在尼日利亞是上世紀40年代的事情了，現(xiàn)在我的家庭很好?！?/span>

“還有一個特權(quán)，哈哈，警察不能抓我。”胡介國笑稱自己有了“永久赦免權(quán)”，由于尼日利亞實行酋長終身制，胡介國的這個特權(quán)也將終身享有?！爱斎?，這個終身的酋長不領薪水，最大的特權(quán)就是大家很尊重我，我可以隨時見州長、見總統(tǒng)?！?nbsp;

像胡介國這樣的酋長屬于特殊的任命，并不通過競選，選拔的標準主要看的就是在當?shù)氐挠绊懞拓暙I。尼日利亞20世紀60年代獨立后，實行聯(lián)邦制。為了照顧到這個國家的傳統(tǒng)，也為了便于管理，促進各部落之間的和諧，尼日利亞保留了酋長。酋長不參政，只是議政，但在地方上有很大號召力，非高即貴，所以新任州長都要去拜會酋長委員會主席。而對外國人來說，當然更是一種榮譽。

在胡介國開了先河之后，似乎越來越多中國人開始步入了酋長行列。

2019年4月21日，34歲的中國小伙兒孔濤穿上尼日利亞酋長的服裝，尼日利亞部吉瓦地區(qū)土皇穆薩授予孔濤象征權(quán)力的證書和權(quán)杖，加冕其為“WAKILIN AYYUKA”酋長。

孔濤

同樣來自河南的80后小伙鄭曉鵬的名頭則更為唬人，他分別獲封了尼日利亞和加納酋長，是非洲首個“雙料”中國酋長。

鄭曉鵬

他還是一名在尼日利亞擁有實權(quán)的酋長，持有皇宮專用卡，能夠直接享受皇室成員待遇。這意味著，他可以對當?shù)氐恼谓?jīng)濟提出自己的意見。“在當?shù)?，酋長是很尊貴的，不能直接跟老百姓握手，而是用手柄權(quán)杖輕撫對方手臂，以示愛護”，鄭曉鵬曾在鏡頭面前展示作為酋長的禮儀。

不僅僅是他們，在此之前，溫嶺人干嘉璇，中地海外集團尼日利亞公司工作人員李滿虎都曾是有名有姓公開受封的來自中國的非洲酋長。

李滿虎

讓人不得不提出疑問，難道現(xiàn)在非洲是在量產(chǎn)中國酋長嗎？

干嘉璇

其實，在“蜂擁而至”的中國酋長背后，反映的是越來越多來到非洲掘金的中國人們：過去10年間，非洲與中國之間的直飛航班猛增600%；在“走出去”政策引導下，中國國有企業(yè)員工以及投資流向非洲。中國官方記錄顯示，2017年，非洲有大約20萬中國建筑工人、工程師、翻譯、企業(yè)高管。一些工人在與國企的勞務合同到期后選擇留下來，開始自己創(chuàng)業(yè)?！吨袊牡诙K大陸：百萬移民如何在非洲建立新帝國》一書作者、美國記者霍華德·弗倫奇估計，在非洲的中國工人可能多達200萬。

作為一塊未完全被開墾的土地，機會無疑是吸引這些冒險者的第一因素：20歲出頭就被公司派往肯尼亞的卓武，從一開始只是為了“高幾倍的工資”，到自愿留下來創(chuàng)業(yè)，今年已經(jīng)是他留在非洲的第21年。2017年，卓武還全力促成了肯尼亞中華總商會在內(nèi)羅畢成立，旨在“為中國小微企業(yè)融入當?shù)厣鐣峁└喾铡?，在他看來，非洲充滿了機會，只等待著有準備的人。

卓武向當?shù)鼐栀涬娔X

但在如此多去往非洲找尋自己事業(yè)機會的人中，卻就是這幾個人變成了非洲的酋長，除了他們在經(jīng)濟上的貢獻，其實還在于他們是真心實意地融入了當?shù)氐纳睢?/span>

河南小伙孔濤除了自己作為建筑公司雇員的工作以外，在課余時間，他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同理心：當時在公司旁邊有一間很破的小學，校舍搖搖欲墜，孔濤于是帶著人給學校修建了三間全新的校舍；他還給一條村子里的孩子們建了個足球場，甚至個人出資修建了一條路。

胡介國也同樣：2014年，埃博拉疫情嚴重時，胡介國本想關掉自己位于利比里亞的大酒店。但中國醫(yī)療隊到來，他改變了這一決定，主動承接起地方接待的工作，負責保障醫(yī)療隊的駐地安全和后勤供應。

胡介國與中國醫(yī)療隊共抗埃博拉

當時的利比里亞街上連人都沒有，采購生活物資就成了很大的難題，連個蘋果都買不到，而且還要考慮到病毒，胡介國決定親自抓采購——直接到農(nóng)場去割菜，直接上漁船買海鮮，還自己養(yǎng)過豬，目的就是要防止中間傳染這個環(huán)節(jié)。他同醫(yī)療隊一起，奮斗在抗擊埃博拉病毒的前線，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腳下的非洲大地。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去到一個地方掘金是一回事，但如果一手拿錢，一手卻對腳下的土地和身旁的人民沒有任何同理心和感恩之情，恐怕不僅是當不上酋長，連這條掘金路，也是走不長的吧。

撰文/編輯：shp
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