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唐代詩人常建,今人知道他的不多。但一句“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就能讓人回想起他來。 如果說此詩句讓常熟的破山寺得以名揚天下,那他當(dāng)過盱眙尉的經(jīng)歷與一首《泊舟盱眙》,則讓淮安的風(fēng)光靚麗了許多。 窮困總讓人途窮 常建有奇才,但一生窮困。 有奇才是說他在唐玄宗開元十五年(727)28歲時登進士第,同榜的有比他大十余歲的著名詩人王昌嶺。 說他窮困,是指他出身貧寒,一生沒有與達官貴人交往,當(dāng)過最大也是惟一一次官是九品的盱眙尉。沒有文獻記載他的生卒年月與字號,古今各類書籍在介紹他的生平時都簡略含糊。好在陜西師范大學(xué)教授張學(xué)忠做過認真的考證,他的結(jié)論是,常建生于武則天圣歷二年(699),開元十五年(727)28歲時登進士第,在這前后游歷過河北、遼東、內(nèi)蒙。開元二十三年(735)秋36歲時授盱眙尉,開元二十六年(738)任滿罷官,這期間游歷過東南吳越及湖南一帶。開元二十七年至武昌,隱于西山。曾獻詩于三侍御,又招王昌齡、張僨同隱,但沒有成功。天寶初數(shù)年內(nèi),到秦中隱于太白西山峰頂,修道,天寶十二年(753)去世。終年54歲。 2006年8月,河北省邢臺市臨城縣文管所征集到一古碑,是常建后人刻于唐懿宗咸通六年(865)的墓志銘。這個墓志銘上記載,常建是邢臺人,而不是以往所說的長安人。 文學(xué)成就在唐代占過第一 他一生不得意,大多時間在隱居,所以詩多為山水田園詩(也有邊塞詩)。他的詩意境清迥,語言洗練自然,讀來很有“淡泊”的意境。唐代文學(xué)家、詩選家殷璠(丹陽人,進士,后辭官歸隱)曾編《河岳英靈集》兩卷,選錄唐開元二年至天寶十二年期間常建、李白、王維、高適、岑參、孟浩然、王昌齡等24人詩234首,每人各有評語。他把常建置于卷首——第一名就是常建,第二位才是李白,而與常建同榜進士的王昌齡,被排在了倒數(shù)第二位。書中選常建詩15首,而李白詩僅選了13首。 最為北宋宰相王安石推崇的是他的《題破山寺后禪院》。破山寺,就是現(xiàn)在常熟的興福寺。它位于常熟北郊虞山北麓。南齊時由常熟人、郴州刺史倪德光捐贈自己的宅子成寺,初名大慈寺。梁大同三年(537)改名興福寺,唐咸通九年(868)懿宗賜“破山興福寺”額。常建作《題破山寺后禪院》詩后,寺名聲更盛: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萬籟此俱寂,但除鐘磬音。 這首詩正體現(xiàn)了常建由“大道出發(fā),轉(zhuǎn)尋野徑,佳句奇出,再回高旨”的寫作風(fēng)格。宋代歐陽修特別喜愛“曲徑”兩句,說:“欲效其語作一聯(lián),久不可得,乃知造意者為難工也?!焙髞硭谇嘀菀惶幧烬S體驗到“曲徑”兩句所寫的意境情趣,更想寫出那樣的詩句,卻仍然“莫獲一言”。 到了元代,西域人辛文房有感于唐代詩人群星璀璨,但又沒有一本全面系統(tǒng)介紹他們生平的傳記,于是花費了很大精力搜羅資料,認真考證,在元成宗大德甲辰(1304年)寫成《唐才子傳》10卷。其中共為唐至五代著名詩人撰寫傳記278篇,加上散見于傳記中提到的120人,共計398人。他評論常建的詩說:“古稱高才而無貴仕,誠哉是言。曩劉楨死于文學(xué),鮑照卒于參軍,今建亦淪于一尉,悲夫!建屬思既精,詞亦警覺,‘似初發(fā)通莊,卻尋野徑,百里之外,方歸大道’?!歼h’、‘興僻’,‘能淪意表’,可謂‘一倡而三嘆’矣?!边@句話是說:“古人說才能高的人沒有當(dāng)大官的,這話不假!昔日東漢名士、建安七子之一的劉楨死時職位就是五官中郎將文學(xué),南朝宋文學(xué)家鮑照死時是參軍,現(xiàn)在常建一生也就是縣尉,真可悲啊!”到了清代,《四庫全書總目》說常建詩雖不多,但十篇里有六七篇能卓越到與王維、孟浩然有一比拼。 吟出淮水深情詩 在為破山寺寫了那首著名的詩后,常建去盱眙縣任縣尉(九品)。之所以這樣推斷,是因為在他的《常建詩集》里,破山寺詩后面一首就是《泊舟盱眙》: 泊舟淮水次,霜降夕流清。 夜久潮侵岸,天寒月近城。 平沙依雁宿,候館聽雞鳴。 鄉(xiāng)國云霄外,誰堪羈旅情。 “泊”詩文字仍淺顯易懂,但漂泊的孤獨則濃而沉重——一只小舟,載著上任的小小的官吏,停在淮水岸邊;霜降了下來,淮水更顯得清澈。夜深了,潮漲了,浪濤拍岸,寒冷的天空月光更冷,更像掛在城頭的一盞長明燈。這個小小的官吏今晚是要在沙灘邊依著會南飛的大雁住宿了,要在驛館里聽禽鳥的鳴叫了。自己的故鄉(xiāng)呀,還在縹緲的云霄之外,這寄住他鄉(xiāng)的孤獨呀,情何以堪!這位大詩人,給淮安增添著月寒水清舟蕩雁鳴的美,也用淮安的風(fēng)景涂抹出抹也抹不去的鄉(xiāng)愁呢!無怪乎殷璠說他“善敘悲怨,勝過潘岳”。 不過,委屈他的是人世的艱難,讓他艱辛中有一絲慰藉的是盱眙的山水。常建當(dāng)?shù)目h尉雖小,但他還是在盱眙做滿三年任滿而去的??磥?,他是喜歡盱眙的。 他著有《常建詩集》三卷,《常建集》兩卷?,F(xiàn)留存下來的詩有57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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