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

文：王運美 & 圖：網(wǎng)絡

當時婦女主任年輕漂亮，有文化，人活潑，因工作關(guān)系兩人經(jīng)常同進同出。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在桂蘭面前煽風點火。起初她半信半疑。后來村干部湊份子吃飯，就放在婦女主任家，桂蘭去找志鵬時，發(fā)現(xiàn)老公睡在主任床上，打著呼嚕，一身酒氣。桂蘭當場撒潑，打了婦女主任的臉，眾人勸解后才罷手。

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人們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都說李支書生活作風不正，這樣的人還有臉做干部？

志鵬心里說我是冤枉的，那天喝多了，頭暈，女主任說那就到我床上躺一下吧。其他人在客廳打牌呀。

問題是女主任老公不在家，你說的誰信呢？

于是他選擇了辭職，到縣城私校任教，由于他過硬的素質(zhì)，很快成為學校骨干。

他很少回家，一個人圖個自在。從那件事之后，兒子對父親的人品產(chǎn)生懷疑，夫妻吵架鬧離婚，兒子成績開始下降。

"沒有文化的軍隊是一定要打敗仗的。"他常常這樣說。

志鵬自從聯(lián)系上了華麗，兩人有了頻繁的互動。隔了二十多年了，兩人還是有說不完的話。華麗甚至發(fā)了很多她的照片，志鵬將它們小心地保存，沒事就翻出來看看。而所有的聊天記錄，他總是及時刪除。華麗像熱戀中的女人，老是要求視頻，他只能在學校偷偷地進行。

某次他的一位族叔去世了，他請假回去幫忙。某天，他的手機放在家里桌上，人出去辦事了。這個時候，華麗發(fā)來了視頻邀請，正好被桂芳聽到了鈴聲，她點開手機，對方是一個漂亮女人，一看到她馬上關(guān)上了。

這是多么熟悉而陌生的人啊。她早知道志鵬和華麗的關(guān)系，這本是她多年的心病。

當年剛剛定親時，她就聽說華麗追過志鵬。知道人家有文化，又長得漂亮。她因為文化少了而有些自卑?，F(xiàn)在發(fā)現(xiàn)他們?nèi)杂衼硗媸侨f念俱灰。給他做牛做馬，生兒育女，二十多年來，沒功勞也有苦勞哇。婆婆后來坐上輪椅，是她洗上洗下，扶進扶出……哪個不說老李家討了個好媳婦呀。

無論怎樣做都抓不住他的心啊。到外面他跟人家有說有笑，一回來就板著臉，好像死了人的樣子。

論模樣她也長得不差，當年追她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比他優(yōu)秀的人有的是。他無非是多認得幾個字罷了。有什么了不起呢？

志鵬一回家看到她鐵青著臉就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吵鬧開始了。

"躲到學校干的好事！"

"又怎么啦？"

"那個女的到底比我好在哪里？到現(xiàn)在還念念不忘哪。"

"你說誰呀？"

"你還裝憨！我要到處丟你的丑！反正你丑肉不知賣多少錢一斤！"

戰(zhàn)爭升級。左鄰右舍聞訊而來。桂蘭哭著告訴他們。鄰居勸她："好了，好了。"

前有婦女主任，現(xiàn)有老情人，一個個糾纏不清，所有的丑聞大白于天下。在世人眼里，李志鵬已成了一個十足的色鬼了。

夫妻關(guān)系已不可調(diào)和，兩人都有離婚念頭，遠在長安讀書的兒子也知道了。父母他們一世吵了兩世，父親的口頭禪是:"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他小時候看到父親晚上讀書，引起母親不滿，為此，還把父親的書燒了一些，那次父親動了手，他夾在中間勸他們別打了?，F(xiàn)在母親向他哭訴說他父親外面有人，他說，你們實在過不下去就離了吧。反而我和弟弟都長大了。

志鵬還能說什么呢？證據(jù)都在她手上了，而且她不知什么時候還撈到了華麗的電話，一有空就打電話隔空喊罵:

"華麗，你做這個缺德的事呀，人沒看見天看見，我們都有兒有女，做這種事有報應的！"對方把她拉黑了，她仍對著手機罵，一肚子怨氣無處發(fā)泄。

桂蘭家里開了茶室，順帶一個小店，為這個夫妻也經(jīng)常吵架。原來桂蘭為人大氣，若是人家小孩來玩，雪糕一個個搬出去，免費吃，甚至"來一桶"方便面也只管拿。開店基本虧錢。又有一些人打牌輸了錢，她也只管借出去，不管能不能收回。既然開店開茶室不能賺錢，又何必勞心費神呢？外面人都說桂蘭人好，她要的就是個面子。

回到學校志鵬仿佛脫離了苦海，他認真管理，認真教學，晚上繼續(xù)和華麗說幾句話。華麗作為知識女性，知書達理，又重情重義，與她來往仿佛走進了桃花源，那是一個多么美妙而詩意的地方啊。

桂蘭白天打麻將，晚上一覺天亮。閨蜜說，爹親娘親老公親，都不如麻將親，這東西一摸上手，冰涼滑膩能解百憂呀。她很贊成這句話。

這次國慶長假，學校組織出去旅游，志鵬忽然想去省城。此行的原因自己也說不清，也許是心血來潮吧。華麗開車接了他回家，她住的是高檔小區(qū)，房子大，裝修豪華。志鵬感覺像進了五星級賓館。華麗親手做了幾個好菜，兩人喝了一點兒紅酒。

他們坐在沙發(fā)上，很輕松地聊著。

"你說，當年我寄給你的信都到哪里去了？"

"一定是有人搞了鬼。"

"你想想當時誰管報紙，信件。"

"啊，一定是他。"

當年管報紙信件的正是桂蘭的叔叔桂龍，他也是村干部。

“我通過親戚走后門替你報名某個工廠，它當時招有文化的人，一進去就能轉(zhuǎn)成商品糧。我們在一起爸爸也不會反對了?！?/p>

生活就是這樣，有的人有緣無份，有的人有份無緣。

現(xiàn)在命運又安排兩個人走到一起了。也許是前世的緣份吧。

志鵬心里隱隱有些害怕。他好像一個突然迷失了方向的人，內(nèi)心十分糾結(jié)。

我完了。徹底墮落了。母親說善待桂蘭，她來我們家不容易，吃了苦。沒有桂蘭，我活不到現(xiàn)在。

華麗的眼睛像一團火。

我是被逼的。我是好人，我是清白的。從組長到班長，再到學生主席，我是幾千人的表率。從村民兵營長到村支書，我是群眾最信任的干部。

那次抓婦女結(jié)扎，有個婦女一口氣生了五個女孩，但不生男孩不罷休，因為他老公三代單傳，在農(nóng)村，沒有男孩就叫絕了種。我偷偷地放他們逃跑了。

那次收承包費，老張家只有三袋谷，一只小豬，家里七八個人吃飯，我實在收不下手，和鄉(xiāng)干部大吵大鬧，為此失去了升入鄉(xiāng)里的工作機會。但我不后悔。后來中央也意識到農(nóng)民負擔過重，干脆廢除了承包費，我由衷地感謝偉大的黨和政府。

老丈人那次到外地住院手術(shù)，是我陪他一個月，抱他上下床。

我和別的女人從來都沒事，但桂蘭一次次冤枉我，逼迫我。

華麗是千年修煉的白娘子。一直在某個地方等著他。

志鵬在省城待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他突然接到桂蘭的電話。心里有些慌亂，趕緊走到安靜的角落接電話。

"志鵬啊，還是跟張總旅游嗎？"

"嗯。這么晚還沒睡呀？"

"兒子老師打了電話來，說李欣逃課到網(wǎng)吧過夜了。"

"啊，這家伙，等我回去好好教訓他！"

"老師叫你到學校去一趟。"

"好，我明天趕回去。"

大兒子上了大學，一直是他的驕傲，這小的已是高二，卻是不知自己的死活呀。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趕回去，教訓那小子。唉，怪只怪他夫妻倆，近年來總是吵架，兒子在家也不得安寧，不知什么時候，他竟迷上了網(wǎng)吧。

他不顧華麗挽留，第二天即踏上了歸程。

明天，他又是一個優(yōu)秀的校長，合格的父親，守法的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