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權(quán)本平臺發(fā)布 ?揚州,一座未被現(xiàn)代文明荼毒的城 圖、文、版式設(shè)計/湛藍 雨后突然放晴,那日清晨于南京明城墻下望天興嘆:這天氣適合下?lián)P州看瓊花。不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途遇驢友,便欣然拼車前往。 一踏足揚州,它老街老巷呈現(xiàn)的宜居氣息,自覺有種遺憾難以彌補。行李放在南京的酒店,預(yù)訂了次日凌晨返蓉的航班,晚上得趕回南京。很想,趟著揚州城的夜色,在古意深深的街巷,把手揣進布裙的口袋,路燈下,對影成雙,任光陰緩緩流動…… 千古名邑揚州對我一直有種誘惑,讓師傅送我們到瘦西湖。鉆出車門,湖中湯湯碧水,宛若一池翡翠,春風(fēng)一吹就碎了,綠波笑春風(fēng),醉死其中也風(fēng)流。煙柳如眉,好一個“夾岸垂楊春氣薰”。江南春色至此一斑可窺全貌,想那白娘子怎么就迷戀人間煙火,大抵是這江山如畫,有心做個畫中人。自古好景若佳人,不可辜負,適逢清明,車如水馬如龍,人口大國的優(yōu)勢便凸顯出來了。 沒做攻略,我就像一個不速之客,冒冒失失闖入揚州城。但不是入侵者,不會驚擾史可法老先生安息。然,人生本就是一場沒有預(yù)約的冒險。沒有特別要去的地方,索性做個隨性的游客。 在瘦西湖邊上,遇到一個言語謙和、健談的拉黃包車老人(其實也不老,50幾歲),為了增加我對他的信任感,他把身上的黃馬甲在風(fēng)中抖得獵獵作響,還把工牌給我看。他說載我游覽一圈揚州城150元,我沒吭聲。有時候,沉默有沉默的好處,老爺子以為我在猶豫價格,他問我給多少。其實我就一小白,一不知道這城有多大,再則也不了解行情,對這個價格沒概念。心里思忖著,靠人力賺錢,不投機不取巧,多點少點本無可厚非。我越不說話,他心里越?jīng)]底。他讓步說100元。我玩笑說他這么大歲數(shù),拉著我滿城跑,別人會不會罵我。他倒是風(fēng)趣得很,拍著胸脯說身體健碩,還沒到法定退休年齡。 老爺子是拉車人也是解說,在窄而擁擠的街巷,行話兼手勢,他炫技一樣收放自如,偷偷給他取了一個綽號——“老瘋子”(有老必有小,小的當然不會是我)。一路閑聊,倒也自在。當聊到他家人的時候,他回頭呶了一下嘴說“風(fēng)雨同路”。我這才順著他的視線側(cè)過身子,原來右邊一直有一騎電瓶車的人,左腳搭在黃包車橫杠上默默為拉車人助力。那一刻,心里涌起盈盈的感動,舉案齊眉固然是佳話,夫唱婦隨并駕齊驅(qū)也算揚州一景吧。 行至東圈門,老爺子開始言歸正傳,說鹽商一條街到了。東圈門成于明代,老街保留了大量明清建筑,建筑風(fēng)格古樸,青藤爬滿墻,為舊時光的印記添了跳脫、靈性的一筆。從墻磚的成色可推測修建和修繕的年代,應(yīng)了內(nèi)行看門道的老話。有一定風(fēng)化程度的灰磚,是明清原坯,白色的是民國修繕的痕跡,紅磚修繕年代是解放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長見識了。 到了壺園,老爺子馭了車,一邊講當?shù)氐牧?xí)俗一邊留了機會拍照。我對江南的瓦當情有獨鐘,每每遇見,總要糾纏一番。匠人一刀一刀刻下的圖案,融入了當時的文化元素,待百年后與有緣人相遇,與之共鳴。但凡關(guān)乎人情至暖部分,都會讓我駐足。壺園原為鹽商私宅,后又為何廉舫購得。何廉舫是曾國藩的門生,交情甚篤。何廉舫潦倒時曾得曾國藩與李鴻章接濟,后寄居揚州,以鹽業(yè)為生,后來發(fā)達了。據(jù)說曾國藩任兩江總督時,每到揚州,必枉車前往,詩酒流連。原來,得大成者,必有大胸懷大格局,人情如是,仕途亦如是。 從東圈門到東關(guān)街南的街南書屋途中,與老爺子都在鑒別建筑的年代和風(fēng)格。黃包車沒有鈴鐺,警示行人避讓都靠吆喝,這吆喝聲就像老巷子深處固有的產(chǎn)物,自然樸素,卻又偏偏與人無車馬之聲的影像,與人安寧。當黃包車在一幢采用現(xiàn)代技藝修建的仿古建筑門前停下時,恍如遇見美人——舊時光。 這幢精雕細刻的建筑就是街南書屋,乾隆年間名滿江淮的鹽商馬曰琯、馬曰璐兄弟的私宅。若僅僅是家資豐厚,不足以揚名立萬。偏偏這馬氏兄弟擅長詩詞,文化素養(yǎng)極高,又精于刻書、喜于藏書,街南書屋就是當時全國一流的民間圖書館,如今天的收藏大家馬未都與觀復(fù)博物館的成就。馬氏兄弟建設(shè)文化事業(yè),“以道義相切,以文章相期許”,聲望極高,這是其一。其二,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失意時曾得馬氏兄弟資助,街南書屋牌匾即鄭板橋所書。 街南書屋現(xiàn)已改建成酒店,店內(nèi)裝潢考究,文化氣息濃厚,有當年馬氏兄弟的儒雅遺風(fēng)。據(jù)老爺子介紹,淡季每天房價3000元,旺季翻倍。 老街的建筑都修舊如舊,不論是步行還是坐在黃包車上慢騰騰前行,揚州老城區(qū)都像不曾被現(xiàn)代文明荼毒過,那份安寧和年代感,讓人一見就心生歡喜。留下來虛度時光的念頭,揮之不去。 老爺子載著我轉(zhuǎn)悠完老街,回到東關(guān)街口停下,這條商業(yè)氣息濃郁的老街人潮涌動,只適合步行。 付了車錢,老爺子不忘善意提醒:記得把背包掛在前面。對于我這樣的人情白癡,實在必要。這么多年,歷經(jīng)背棄和傷害,沒有變得更聰明也沒有變得更防備。 去到一個地方,總得帶點什么紀念品,才盡興。不止一次在文字里寫過,我有輕度戀物癖,其中也包括對酒的癮兒。喝酒沒量,一次也就三兩口,只是看著比喝著感覺更舒服。逛超市都會有事無事在買酒區(qū)流連,那些帶著麻醉神經(jīng)的液體如罌粟和毒藥一樣,是一種輕度誘惑。 江南的水,大概是適合釀酒的,釀酒技藝也精湛。你看,“汲取門前鑒湖水,釀得紹酒萬里香”,就是佐證。你看,那一罐罐桃花釀連名字都讓心變得柔軟,再有那親民的陶罐,明明就是鄰家釀制的,不飲會是罪過吧。 在賣青團的店里守著做青團子后,適逢午間,也感覺胃里正唱著一出空城計,拐進一家淮揚菜館,帶一小瓶桃花釀淺嘗。 那桃花粉的液體盛在白瓷杯里,像姑娘胭脂淡下的美態(tài)?;ㄩg有酒,就如一劑迷幻,送至唇邊,如親芳澤;入口甜綿,形同含英。 地道的淮揚菜。離開川渝,到底是難以生存的,所有的菜也適合淺嘗輒止,多吃兩口不是味精重就是口味寡淡。 桃花釀,已嘗過其芬芳,與人分享也是美事,帶了兩罐置于行李箱托運,方才意趣滿滿。 午餐后,繼續(xù)慢步這條人跡熙攘的長街,不止一次背靠在古樸的灰磚墻上,手心貼著墻面,一路微涼。春日的陽光從青藤上落下,在我臉上、長衫上形成光影,繁華三千,不如這一刻心動,我愛死了此刻的人生。 長街漫漫,也有盡頭。東關(guān)古渡,倚著東關(guān)街古舊的木門,想起風(fēng)華絕代的李易安,“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最美好的年華過去了,剩下的就是回首。 在東關(guān)古渡候車,擁堵不堪。這交通,真不如大成都的有序。人生就是這樣充滿諷刺,千帆過盡,才發(fā)現(xiàn)最珍貴的最好的一直在自己身邊。 走近這座城,從瘦西湖開始;離開的時候,在瘦西湖結(jié)束。 煙花三月下?lián)P州,自始至終,都不曾得見瓊花的姿影。人生諸多的遺憾,成全了完美。 我揮一揮手,與往事作別,還你一個完整的江南。想必,此生,無需再特意到江南,因為,揚州城短旅,足以慰余生。 作者簡介 湛藍,愛獨處,在裊裊茶香中享受自處的寧靜。久居成都,骨子里透著這座城市一樣的休閑氣質(zhì)。喜歡一個人的孤旅,在行走中追索對真我的認知。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隊 總編:湛藍 執(zhí)行總編:風(fēng)剪云 總編助理:無兮 特邀顧問:喬延鳳 顧問:劉向東\蔣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張建華 策劃部: 總策劃:崔加榮 策劃:白曉輝 主編:煙花 編輯:蓮之愛 朱愛華 美編:無兮 鳳尾 婉靜 靈子 編輯部: 總監(jiān):徐和生 主編:清歡 編輯:銅豌豆 風(fēng)碎倒影 連云雷 播音部: 部長: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開 過往云煙 眉如遠山 葉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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