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讀,讀懂自己 去聽,聽見內(nèi)心
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特別的日子
作者:莫言
多年前我跟一位同學談話。
那時他太太剛?cè)ナ啦痪?,他告訴我說,他在整理他太太的東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條絲質(zhì)的圍巾,那是他們?nèi)ゼ~約旅游時,在一家名牌店買的。
那是一條雅致、漂亮的名牌圍巾,高昂的價格卷標還掛在上面,他太太一直舍不得用,她想等一個特殊的日子才用。
講到這里,他停住了,我也沒接話,好一會兒后他說:“再也不要把好東西留到特別的日子才用,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特別的日子?!?/p>
以后,每當想起這幾句話的時候,我常會把手邊的雜事放下,找一本小說,打開音響,躺在沙發(fā)上,抓住一些自己的時間。
我會從落地窗欣賞淡水河的景色,不去管玻璃上的灰塵,我會拉著家人到外面去吃飯,不管家里的飯菜該怎么處理。
生活應當是我們珍惜的一種經(jīng)驗,而不是要捱過去的日子。
我曾將這段談話與一位女士分享。
后來見面時,她告訴我她現(xiàn)在已不像從前那樣,把美麗的瓷具放在酒柜里了。
以前她也以為要留到特別的日子才拿出來用,后來發(fā)現(xiàn)那一天從未到來。
“將來”、“總有一天”
已經(jīng)不存在于她的字典里了。
如果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有什么得意的事,她現(xiàn)在就要聽到,就要看到。
我們常想跟老朋友聚一聚,但總是說“找機會”吧。
我們常想擁抱一下已經(jīng)長大的小孩,但總是等適當?shù)臅r機。
我們常想寫信給另外一半,表達濃郁的情意,或者想讓他知道你很佩服他,但總是告訴自己不急。
其實每天早上我們睜開眼睛時,都要告訴自己這是特別的一天。
每一天,每一分鐘都是那么可貴。
有人說:你該盡情地跳舞,好像沒有人看一樣。
你該盡情地愛人,好像從來不會受傷害一樣。
我也要盡情地跳舞,盡情地愛。
你呢?第一件事是不是與好朋友談一談這想法?
你看完這篇文章之后,可以馬上起身去擦桌子,或洗碗;可以把報紙放一邊,閉起眼睛沉思一會;也可以把這篇短文給很多朋友。
活在當下,順其自然。
生活本該這樣。
不久以前,我讀了一本書。書中把人生比作一次旅行。
人生一世,就好比是一次搭車旅行,要經(jīng)歷無數(shù)次上車、下車; 時常有事故發(fā)生; 有時是意外驚喜,有時卻是刻骨銘心的悲傷?! ?/span>
降生人世,我們就坐上了生命列車。我們以為我們最先見到的那兩個人——我們的父母,會在人生旅途中一直陪伴著我們?! ?/span>
很遺憾,事實并非如此。他們會在某個車站下車,留下我們,孤獨無助。他們的愛、他們的情、他們不可替代的陪伴,再也無從尋找。
盡管如此,還會有其他人上車。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將對我們有著特殊的意義。
他們之中有我們的兄弟姐妹, 有我們的親朋好友。我們還將會體驗千古不朽的愛情故事。
坐同一班車的人當中,有的輕松旅行。有的卻帶著深深的悲哀。還有的在列車上四處奔忙,隨時準備幫助有需要的人。
很多人下車后,其他旅客對他們的回憶歷久彌新。但是,也有一些人,當他們離開座位時,卻沒有人察覺?! ?/span>
有時候,對你來說情深義重的旅伴卻坐到了另一節(jié)車廂。你只得遠離他,繼續(xù)你的旅程。
當然,在旅途中,你也可以搖搖晃晃地穿過自己的車廂,去別的車廂找他。
可惜,你再也無法坐在他身旁,因為那個位置已經(jīng)讓別人給占了。
沒關(guān)系。旅途充滿挑戰(zhàn)、夢想、希望、離別,就是不能回頭。因此,盡量使旅途愉快吧。
善待旅途上遇見的所有旅客,找出人們身上的閃光點。永遠記住,在某一段旅程中,有人會猶豫彷徨,因為我們自己也會猶豫彷徨。
我們要理解他人,因為我們需要他人的理解。
生命之謎就是:我們在什么地方下車?坐在身旁的伴侶在什么地方下車?我們的朋友在什么地方下車?我們無從知曉。
我時常這樣想:到我該下車的時候,我會留戀嗎?我想我還是會的。和我的朋友分離,我會痛苦。讓我的孩子孤獨地前行,我會悲傷。
我執(zhí)著地希望在我們大家都要到達的那個終點站,我們還會相聚。
我的孩子們上車時沒有什么行李,如果我能在他們的行囊中留下美好的回憶,我會感到幸福。
我下車后,和我同行的旅客都還能記得我,想念我,我將感到快慰。
獻給你, 我生命列車上的同行者,祝你旅途愉快!
作者:夏雨清
一個宋朝的園林,能夠一代代傳下來,到今天還依然有名,也許只有紹興的沈園了。
沈園的出名卻是由一曲愛情悲劇引起的。詩人陸游和表妹唐琬在園壁上題寫的兩闋《釵頭鳳》是其中的熱點。
陸游也許是宋朝最好的一個詩人,但肯定不是一個值得唐琬為他而死的人。
表妹唐琬是在一個秋天憂郁而逝的,臨終前,她還在念著表哥那闋被后人傳唱的《釵頭鳳》。
自從這個春天,和陸游在沈園不期而遇后,病榻之上的唐琬就在低吟這闋傷感的宋詞。
一枝梅花落在了詩人的眼里,這是南宋的春天,年邁的陸游再次踏進了沈園。
在斑駁的園壁前,詩人看到了自己四十八年前題寫的一闋舊詞: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唐琬在臨終的日子里,一遍遍回想自己和表哥那段幸福的歲月。
陸游二十歲時初娶表妹唐琬,兩人詩書唱和,繡花撲蝶,就像舊小說中才子佳人的典型故事。
可惜這樣的日子太短了,唐琬只記得有一天,婆婆對她說,他們兩個太相愛了,這會荒廢兒子的學業(yè),妨礙功名的。
唐琬至死都沒有想通,相愛也會是一種罪名。
不過她更沒相通的是,那個據(jù)說在大風雨之夜出生在淮河一條船上的詩人,后來又橫戈躍馬抗擊金兵的表哥,竟然違不了父母之命,在一紙休書上簽下了羞答答的大名。
陸游四十八年后重游沈園,發(fā)現(xiàn)了園壁間一闋褪色的舊詞,也叫《釵頭鳳》,這是唐琬的詞跡: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在南宋的春天,一枝梅花斜在了詩人的眼里,隔著梅花,陸游沒能握住風中的一雙紅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