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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論語》中，孔子的獨立人格思想是靠以“仁”為內容的精神內核、以道為內容的思想依托以及奉行“一以貫之”之道的君子的外在形象共同體現的?？鬃拥莫毩⑷烁袼枷雽χ袊鴤鹘y(tǒng)文化延續(xù)和民族精神傳承的作用和影響不容忽視，為當今時代塑造公民健全人格、應對時代發(fā)展的挑戰(zhàn)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撐。 【關鍵詞】孔子 獨立人格思想 時代意蘊 現代轉換 內在思想和精神的獨立、自由與外在言語和行為的自主、自為是獨立人格應有的兩大特質，它們在表現和反映獨立人格時相得益彰，相映成趣，共同促進社會思想文化與實踐活動的創(chuàng)造性進步。由孔子開創(chuàng)的“儒家的文化傳統(tǒng)有一個長久的文化滲透，它要求人要有德性、有內在的獨立人格，并且要求人在五倫關系的‘共同體’中擺正自己的位置，它既強調對‘共同體’的責任和義務，又要生長出自己的獨立人格?！雹偻ㄟ^《論語》，我們可以感知孔子在其中所傳遞和表達出的強烈鮮明的獨立人格思想，這種思想，是以“仁”為內容的精神內核和奉行“一以貫之”之道的君子的外在形象共同體現的。 仁：獨立人格思想的精神內核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也是他獨立人格的精神內核。在《論語》中出現的“仁”達109次，表明孔子在中國思想史上第一次把“人”作為一個獨立的主體，將人從“神”（帝、天）的神秘籠罩下解放出來，所以郭沫若說它“是對于人的發(fā)現”，梁啟超認為它是人類“同類意識（同情心）的覺醒”?！墩撜Z》中具有獨立人格的“仁者”有四個方面的具體特征： 首先，仁者自覺自為，身體力行地塑造和培養(yǎng)自己的獨立人格。塑造與保持這種獨立人格需要主體自覺能動的思想和行為實踐，而非僅僅依靠別人、依靠教育或依靠外力所能完成，所謂“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又說“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保ā妒龆罚┏浞诛@示孔子對于為仁的自覺與自信，而自覺自信則是獨立人格的特質所在。 其次，仁者愛憎分明地維護和保持自己的獨立人格。有人問孔子：“以德報怨，何如？”孔子的回答是“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保ā稇梿枴罚┛鬃訌娬{直道而行，是非分明，那種不分是非善惡，毫無原則地忍讓妥協(xié)，曲意逢迎，四處討好，八面玲瓏，貌似忠誠，實則欺世盜名的人，是孔子斥之為“德之賊也”的“鄉(xiāng)愿”（《陽貨》），而決非具有獨立人格的君子，因為孔子認為“巧言令色，鮮矣仁?！保ā秾W而》、《陽貨》）花言巧語，一副和氣善良的臉色，這種人是很少有仁德的。 再次，仁者十分珍視和愛惜自己的獨立人格。孔子說“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保ā缎l(wèi)靈公》）認為君子為了堅守仁德和人格獨立，為了自己的信仰，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即使在“三綱”之首的君臣關系上，孔子亦力倡和諧君臣關系下的人格尊嚴，個人應聽從自己內心的召喚，不聽天由命、不逆來順受、不委曲求全、不畏懼權威，從而做到“從心所欲不逾矩”（《為政》）。 最后，仁者同樣尊重、成就別人的獨立人格?？鬃诱J為，“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子罕》），無論對方的地位、身份如何，對其人格都應尊重?？鬃硬粌H在人格上視“匹夫”、平民為與自己一樣平等、獨立、值得尊重和愛護的個體，更是將居于統(tǒng)治地位的人君和有志于“仕途”的士應具有獨立人格視為當然的要求?！栋速份d：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笨梢?，在孔子看來，君與臣相對來說，身份地位無論多么權威，也應對臣以禮相待，不可在人格上藐視對方。 道：獨立人格思想的依托 孔子一生“志于道”（《述而》），說“朝聞道，夕死可矣”（《里仁》），“篤信好學，守死善道”（《泰伯》）。若“道不行”，則“乘桴浮于?！保ā豆遍L》），可見其對于“道”矢志不渝的執(zhí)著追尋。那么孔子所說的“吾道一以貫之”之“道”到底是什么呢？張岱年認為:“在《論語》中，所謂‘道’，即專指‘人道’?！奔仁恰叭说馈?，必不能離開人間而將“道”落于空談，道恰恰是在日用倫常中才能得以體現。就孔子個人來說，他在一以貫之的“道”的指引和獨立人格的支撐之下，在不同的年齡段展現出不同的精神面貌，“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為政》），寫就了他在學問、修為及人格上逐步完善，不斷成熟的人生軌跡?？鬃诱J為，那些口口聲聲標明自己“志于道”卻“恥惡衣惡食”的士，是“未足以議”即不值得與他們談論什么的，他所稱道的是“躬行君子”，是將仁愛之心化為對身邊凡人的關切、理解、體諒與尊重，在舉手投足間看似無意的自然流露?！缎l(wèi)靈公》篇所記孔子與盲人樂師見面的事例足以說明這一點――師冕見，及階，子曰：“階也?！奔跋?，子曰：“席也?！苯宰?，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睅熋岢?，子張問曰：“與師言之道與？”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绷砣纭蹲勇贰菲d：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zhí)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庇煽鬃拥幕卮鹞覀冎?，“恭”、“敬”、“忠”這三種體現仁的德行不在文人之士的侃侃而談、宏篇大論中，恰是在凡常俗事如“居處”（在家）、“執(zhí)事”（辦事）和“與人”（和人交往）中；不僅在文明發(fā)達的國中城市，即便是荒蠻落后的夷狄之地，也是不可放棄的。 君子：獨立人格的形象展現 論語開篇便有“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的情感抒發(fā)（《學而》）。在別人不知曉、不理解自己的情況下，君子何以還能夠做到“不慍”呢？因為孔子“不患人之不己知”（《學而》），他寧要做與人“和而不同”的君子，也不屑為面同心不和的小人（《子路》）?！昂汀弊直旧砭鸵馕吨鞣N樂器恰因音色旋律各有“不同”而能共奏美妙樂章之狀態(tài)。既然人人都有不同于別人之處，難免會有不被人“知”的時候，君子雖有“誰人知我”甚至“無人知我”的感慨遺憾仍能“不慍”，緣于其內心對自我的確信無疑。正因為具有了獨立人格，君子才能在保有自己不同于別人氣質、特點、意見、主張和行為等的前提下，同時能夠看到并尊重別人的不同之處，并主動與人協(xié)同合作，達到共存共生、共贏共榮的“和”的結果。君子有原則性，不盲從附和，既能堅持自己的正確思想，又能滿懷誠意地聽取別人的主張，進而恰到好處地協(xié)調各種不同意見?？鬃又鲝堄胁顒e的統(tǒng)一，反對絕對的同一，強調保持個人的獨立性，通過交流、協(xié)商、協(xié)調，達到人際關系的和諧。 在孔子看來，愛好仁德的君子并不是愚不可及、魯莽妄為的人。在《雍也》篇里，當宰我問到：“對于有仁德的人，雖然告訴他：‘有一位仁人掉到井里啦！’他會跟著跳下去嗎？”孔子的回答是：“為什么要他那樣做呢？君子可以去井邊看一看并設法救人，卻不可以也跟著陷下去；君子可以被欺騙，卻不可以被無理愚弄?！闭f明君子要求自己和與之相處共事之人都是頭腦清楚、不可迷惑，不會有勇無謀、好勇蠻干，而能對事務進行獨立分析、判斷和處理的人，也即君子既有高尚的道德修養(yǎng)也有良好的智力水平和理性地待人接物的處事能力。 坦率真誠、不掩飾、不虛偽，內心擁有強大力量，始終保有自己個性，堅持自己的“不同”，不接受政治勢力宰制和社會流俗規(guī)約的君子，才不至于淪為“器”，才能“坦蕩蕩”傲然立于世上。深知其師的曾參所言：“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泰伯》）此處，擁有“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之志的君子，恰是擁有了卓然挺立于世的獨立人格，才成為頂天立地的“大寫”的人！ 孔子獨立人格思想的時代意蘊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和現代化建設事業(yè)的推進，加速了國民人格由傳統(tǒng)依附型向現代獨立型的轉換。但太過漫長的封建專制統(tǒng)治所產生的社會文化心理影響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消除，商品經濟和現代化生產方式一方面使人依附于人的狀況得到改善，另一方面也導致一種新的人的異化即人的物化（商品化）、工具化現象出現，“面對現代化社會這樣的‘巨大機器’，我們沒有得到現代性所允諾的自由，我們只是它巨大鋼體上的‘零件’而已?！雹跓o論是封建宗法制度下形成的人對人的依附人格，還是商品經濟發(fā)展過程中產生的人對物的依附人格，都是一定程度上的“非獨立人格”，距離馬克思所說的“自由人”相去較遠。 獨立人格相對于社會學意義上的人來說，猶如生物學意義上人的脊柱或骨架，有它，每一個個體才能真正“站立”起來，精神獨立而自由地思考，從容坦蕩地待人處事，內心不會感到矛盾和糾結。獨立人格之于人亦如龐大強健之根須之于參天大樹，有它，才能提供持續(xù)充足的營養(yǎng)，才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開出平等、尊重、寬容、理性之花；有它，才能實現“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結出和諧、創(chuàng)新、文明之果。故而，我們應將培養(yǎng)公民的獨立人格作為構建新型健全人格的關鍵環(huán)節(jié)，深入研究中國傳統(tǒng)文化包括孔子開創(chuàng)的儒家文化資源，將其進行現代轉換，并應用于實踐當中，使得中國文化在紛繁多姿的世界多元文化當中保有自己獨有的特色與地位。在此過程中，孔子的獨立人格思想應發(fā)揮它重要的理論支撐作用。（作者分別為山東理工職業(yè)學院副教授；同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導） 注釋 ①邵龍寶：“在中西文化傳統(tǒng)比較中詮釋儒學的實質與核心價值”，《道德與文明》，2010（2）。 ?、诙啪S明，盧風：《現代性與物欲的釋放――杜維明先生訪談錄》，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20~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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