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京
重溫《平凡的世界》,我仍止不住為之動容。
《平凡的世界》扎根在黃土地上,如黃土地一樣樸實、厚重。它塑造出兩個男子漢形象:果敢堅毅,支撐起貧苦家庭的頂梁柱孫少安;以堅韌不拔、積極向上的姿態(tài)迎接挑戰(zhàn),渴望改變命運的孫少平。已故作家路遙執(zhí)著文學,潛心創(chuàng)作,用自己的生命譜寫了一曲平凡勞動者的贊歌,以實際行動踐行著一個男子漢對事業(yè)的追求。
命運從一開始就定格了孫少安的人生。6歲開始干農活,13歲輟學幫助父親支撐起風雨飄搖的家,18歲憑借著“精明強悍和可怕的吃苦精神”被推選為生產隊長,成為雙水村的“能人”。他是眾人心里的“依托”。責任制實行后,號召分組種田,并在村里蓋起了燒磚窯,多次虧本、失敗后,孫少安終于成功致富。
第十五章中寫到孫少安辦磚廠,“他看見了他的磚廠!一股洶涌的激流剎那間漫上了孫少安的心頭。他疲憊的身體頓時像被人狠狠抽打了一鞭,立刻振作起來了。是的!無論怎樣,他還得在這條新闖出的道路上頑強地走下去?!睆娏业呢熑胃泻褪姑?,驅使著他勇往直前,做一只頂著壓力沖到最前方的領頭羊,讓物質和精神的雙重枷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著腳步不停歇地向前奔跑。在孫少安的字典里“責任”兩個字重如泰山,他肩上扛著的是男子漢的責任。
《平凡的世界》里的另一位男子漢孫少平,不知從何時起住進了田曉霞的心里。一個省委副書記的女兒,大學生,省報記者,卻愛上了一個挖煤工人,在那個時代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孫少平雖然出身在農村貧苦家庭,但是并沒有向命運低頭。世界以痛吻他,他卻報之以歌。他身上散發(fā)著樂觀、堅毅、不屈的人格魅力。在第十四章中田曉霞發(fā)自內心地表白道:“她喜歡孫少平的正是他不偽裝自己,并不因生活的窘迫就感到自己活得沒有意義。少平甚至對苦難有一種驕傲感——只有更深邃地理解了生活的人才會在精神上如此強大?!币舱撬@種內在散發(fā)出來的對生活的追求和不屈服的精神,才收獲了一份超越社會階層的愛情。
孫少平的男子漢氣概相較于哥哥孫少安,被賦予了另一種時代的意義:出生在農村,有文化的新青年對于理想生活和理想自我的執(zhí)著追求。他們往往帶著一種悲壯的激情,在一條最為艱難的道路上進行人生的搏斗。他們顧不得高談闊論或憤世嫉俗地憂患人類的命運。他們首先得改變自己的生存條件,同時也不放棄最主要的精神追求;他們既不鄙視普通人的世俗生活,但又竭力使自己對生活的認識達到更深的層次……孫少平的高中歲月,沒有一頓像樣的飯菜,甚至一份最廉價的菜都買不起,只有兩個毫無營養(yǎng)且難以下咽的黑饃。即使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他仍沒有放棄學習,他渴望知識以及在知識的海洋里徜徉,渴望走出小山村去大城市闖蕩。
文為心聲,作家路遙塑造出兩個鮮活“男子漢”形象,實際上,路遙本人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
路遙為了寫《平凡的世界》,嘔心瀝血。“手指頭被紙張磨得露出了毛細血管,擱在紙上,如同擱在刀刃上,只好改用手的后掌(那里肉厚一些)繼續(xù)翻閱?!笔占曩Y料后,就來到陳家山煤礦?!邦^上戴著一頂礦燈,穿著一件破舊的滿是煤灰的工作服,脖子上也學著采煤工的樣子,扎一條白毛巾,跟著工人乘上下井的升降罐籠車。這時候的路遙,活脫脫一個采煤工模樣?!苯涍^兩三年的深入生活和艱苦卓絕的創(chuàng)作,終于成就了《平凡的世界》這本文學巨著。
書里書外爆棚的是路遙式的男子漢陽剛特質!與其說感動讀者的是那些故事,不如說是那種敢于擔當的陽剛特質,鑄就了《平凡的世界》的永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