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人生 文/閆秀云 我的二姐,生于一九六二年,卒于二零一八年,享年57歲。二姐英年早去,帶給我們兄妹六人的悲慟遠勝于父母仙逝之慟。我們認為父母的晚年過得比較幸福,二姐卻活的凄涼。 中國人講究蓋棺定論,二姐走了一星期了,我搜遍漢語詞典能概括二姐的只有一個詞――“失敗”。具體表現(xiàn)在身體狀況的失敗和人際關(guān)系的失敗。 農(nóng)村人很少注重體檢和養(yǎng)生,二姐年輕時干活兒要強,插秧,摘棉花,鋤花生等農(nóng)活兒干啥啥好手。并且她能說會道,吃苦耐勞,陪二姐夫買賣糧食也曾把生意做的風(fēng)生水起,日子也曾紅紅火火,不知是不是天妒英才,二姐四十二歲得了糖尿病,五十二歲得了腦血栓,五十六歲夏天摔斷肩胛骨,沒做手術(shù),終身疼痛。五十六歲冬天腦血栓復(fù)發(fā),五十七歲糖尿病并發(fā)癥嚴重,各器官功能趨向衰竭,生活進入半自理狀態(tài)。洗頭、洗澡、洗衣服已經(jīng)不可能自己完成,她能做的是自己吃飯和坐在漏凳上大小便。 我們雖然兄弟姐妹七人,但是都不在一個村住,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和自己的事兒,誰都不能長期照顧二姐,她理所當(dāng)然成了二姐夫的責(zé)任。記得有一次我去看她,她的臉臟兮兮的似乎幾天沒洗,我還鼓勵她自己動手。我這樣說:“二姐,我姐夫家里、地里那么多活兒,一個人忙不開,你要堅強,人家沒手的用腳還能刷牙洗臉呢,你有一只手應(yīng)該什么都能干。”現(xiàn)在想想,我說這話的時候,二姐聽著該有多凄涼啊,那時我并不知道她器官功能已經(jīng)衰退,單純的用有手和沒手說事兒,她一定是英雄暮年無能為力的悲哀。沒有健康的身體是她人生的第一個失敗。 第二是人際關(guān)系的失敗,她不是姐夫的好老婆,不是外甥的好母親,不是外甥媳婦的好婆婆,不是妯娌的好姐妹,不是街坊的好鄰居…… 二姐二十一歲結(jié)婚,跟姐夫白手起家,共同度過了許多困難的日子,在那些貧困的歲月里,二姐吃苦耐勞,勤儉持家,功不可沒,為艾家真真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說她不是好老婆,是因為她對姐夫不夠理解,強勢霸道。二姐夫沒有大的不良嗜好,做買賣回來喜歡跟鄰居“將一盤”,二姐不高興時摔棋盤、罵大街如吃家常便飯。 二姐給了外甥生命,嘔心瀝血把他養(yǎng)大成人,為他蓋新房娶媳婦傾盡所有;外甥結(jié)婚后,養(yǎng)大翻斗車血本無歸,二十幾萬的外債都是二姐和姐夫還的,我不知道二姐怎么就不是個好母親,春節(jié)時天南海北的兒女都回家過年,而外甥在同村都不進二姐的家,讓這位母親倚門而望,咫尺天涯。 外甥媳婦透支信用卡到期,脖子上長結(jié)節(jié)需要手術(shù),孩子上幼兒園需要繳費,任何花錢的時候挺身而出的都是二姐,娜娜,你能不能告訴我,當(dāng)你舉起菜刀劈開你婆婆的窗戶,砸壞你婆婆的電動車時,是出于怎樣的憤怒? 二姐有兩位親妯娌和一位叔伯妯娌,關(guān)于她們之間的瑣事二姐也曾回娘家叨叨,有的事確實怪二姐目光短淺,言語過激,哥哥沒少批評她。在此我感謝三位表嫂的大人大量,感謝三位表嫂對二姐的照顧,感謝她們能讓二姐在愧悔之余感受了人間溫暖的親情。 其實這所有的不好不是二姐一個人的錯,是姐夫、外甥和我們兄妹欠她一次就醫(yī)?,F(xiàn)在回憶,她那時一定是害了偏執(zhí)性抑郁癥,她的那些表現(xiàn)都是病態(tài)的。我們雖然懷疑過她精神不正常,但是沒人真正關(guān)心她的內(nèi)心世界,她做了錯事說了錯話我們不斷兇她,沒帶她看醫(yī)生,沒給予她正確的幫助和疏導(dǎo),致使她的偏執(zhí)和狂躁愈演愈烈。 在醫(yī)生下了病危通知以后,二姐又在病痛中苦苦掙扎了十九天,這些日子里,姐夫和外甥衣不解帶,端屎端尿,喂水喂藥,外甥媳婦雖不近身侍候,但燒水做飯不離左右。彌留之際,二姐說她的兒子特別孝順,兒媳也非常好,我們兄妹以及艾家上上下下都對她太好,她無以為報,后悔當(dāng)初。我想,二姐在最后一刻是滿足的,是幸福的! 二姐,安息吧,親人和鄰居都會原諒你的任性,原諒你的口無遮攔,隨著那一縷青煙,你今生的不足都灰飛煙滅了,如果有來生,但愿你身強體健,豁達開朗…… 作者簡介:閆秀云,河北唐山人,七零后,熱情開朗的打工姐,愿意用文字感悟親情,描寫草根族的生活。 平臺啟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