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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城人陸謙丞，家境富有，從小不喜科舉文章，卻愛填詞作畫。當(dāng)?shù)氐母枧紣垡鞒脑娫~，以得到他作的畫像為榮。 有一日，陸謙丞和人宴飲。席上有個(gè)客人說笑道：“我聽說，城西的娘娘廟，破敗很久了。近年有鬼狐精怪聚在那里，害了不少人。陸兄一向憐花惜柳，聲名遠(yuǎn)播，女子們都甚愛你。想來你若去了，那精怪必不會(huì)害你，反而執(zhí)帚以待呢！” 陸謙丞也笑道：“既如此，那我得去會(huì)一會(huì)了！”眾人大笑，越發(fā)攛掇著陸謙丞去。
陸謙丞飲了一杯酒，將酒杯重重地?cái)S在桌上，對(duì)席上眾人道：“那我便去了！” 又對(duì)仆人說道：“牽我的馬來！” 俄而仆人牽了馬來，陸謙丞上了馬，晃晃悠悠往城西去了。走了一會(huì)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過的景色越來越荒涼。那娘娘廟，遠(yuǎn)遠(yuǎn)地、孤零零地矗立在前方，恰似一座孤墳。 就在此時(shí)，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陸謙丞不禁打了個(gè)寒顫，心道，這城西竟然如此荒涼，我即刻返回，告訴他們我已經(jīng)去過娘娘廟了，想來他們也不知道。 想到這里，陸謙丞調(diào)轉(zhuǎn)馬頭正要離開，突然一個(gè)小廝模樣的男子跑過來，問道：“是陸謙丞陸公子嗎？” 陸謙丞坐在馬上問：“你是何人？為何知道我的姓名？” 男子不答，只是恭敬地道：“我家夫人等你很久了。”說完?duì)孔￡懼t丞的馬往回走。 陸謙丞再看過去，已是一座華麗的大屋佇立在面前。門口站著許多仆人，有人牽了陸謙丞的馬去，又有幾個(gè)侍女走上前來，拜道：“陸公子請(qǐng)?！?/p> 陸謙丞跟著過去，在堂內(nèi)坐下，有許多美貌的女子魚貫而入，手上捧著精美的食物，又有人為他倒酒。 陸謙丞正待詢問，忽然有人道：“玉衡娘子來了。” 接著，便有一美婦在眾女的簇?fù)硐伦吡诉M(jìn)來。那婦人看起來二十三四的年紀(jì)，目若秋水，嬌艷非常。 美婦道：“今日能與公子相見，是玉衡的榮幸，玉衡先飲一杯。”于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兩頰緋紅，更添風(fēng)情。 陸謙丞見了心里十分喜愛，于是連忙將酒飲盡。 美婦又道：“聽聞公子擅書畫，可否為玉衡作一畫像？只怕玉衡蒲柳之姿，公子不肯動(dòng)筆?！?/p> 陸謙丞連忙道：“夫人天人之姿，在下敢不從命?！庇谑菫槊缷D提筆作畫，一娉一笑，栩栩如生。 美婦欣喜不已，兩人推杯換盞喝了許久，美婦站起來道：“公子見罪，容玉衡先去沐浴更衣?！?/p> 說完退下去，又命幾個(gè)侍女來先服侍陸謙丞。陸謙丞喜不自勝，心里正想著美事，忽聽到屋里一個(gè)侍女對(duì)其他人道：“你們都下去吧，由我來服侍陸公子。” 其他幾個(gè)侍女不肯走，先前發(fā)話的侍女罵道：“我最得娘子寵愛，你們也敢跟我爭(zhēng)么？”其他人聽了，不甘心地走了。 屋內(nèi)只剩下陸謙丞和那侍女。陸謙丞仔細(xì)去瞧，那侍女也生得十分漂亮。正要發(fā)問，那女子突然跪下道：“恩公，此處不是活人該來的地方，請(qǐng)快逃吧！” 陸謙丞先是吃了一驚，再仔細(xì)看去，覺得侍女十分眼熟。 “恩公，奴婢是纖纖?！?/p> 陸謙丞這才想起來，年初他受人相請(qǐng)，于楚館一聚。起初鶯歌燕舞、氣氛極好，過了會(huì)席間突然傳來一女子的哭聲。原來那女子被兄嫂賣到楚館，席間受一客人調(diào)戲，忍耐不住，哭出聲來。宴請(qǐng)的主人正要責(zé)備，陸謙丞為女子解了圍，事后又聽說她是良家女子，于是拿出錢來給她贖身。那女子正是纖纖。 “你如何在這里？”陸謙丞問。 纖纖講道：“纖纖命薄，公子為我贖身后不久，我便又被兄嫂賣到別處。纖纖自憐身世，于是上吊自盡，死后被人埋到這荒郊野外，不想此處有一狐妖，已經(jīng)成了氣候。將我們拘到此處，做她的侍女服侍她，還要幫她害人性命。你若與她歡好，必然喪命?！?/p> 陸謙丞聽了大驚，雖然不舍婦人美貌，到底性命要緊。于是問纖纖：“我該如何逃？” 纖纖走過來，朝陸謙丞吹了口氣，陸謙丞立馬變得只有兩三寸長。纖纖將陸謙丞塞入袖中，走了出去。門口的侍女問：“姐姐如何又出來了？” 纖纖面不改色：“公子嫌酒冷了，命我去幫他溫酒?！闭f完走到無人的地方，才將陸謙丞放出來，又朝他吹了口氣，陸謙丞又變回原樣。 纖纖囑咐道：“公子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見到一紅漆大門，就趕緊跨出去，此后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回頭?！?/p> 陸謙丞狂奔而去，不久果然見到一座紅漆大門，跨了過去，見自己的馬兒就系在門口，連忙解了韁繩上馬。 剛剛跨到馬上，忽然聽到后面玉衡娘子的聲音：“公子別走呀！為何不與玉衡一度春宵？” 陸謙丞停頓了片刻，仍舊駕馬而去，身后的聲音越發(fā)尖利，俄而，又聽到纖纖的聲音，慘叫不絕：“公子快回來救我！” 陸謙丞想起纖纖的囑咐，明白都是幻象，也不回頭，疾馳而去，漸漸天色發(fā)亮，街上走動(dòng)的人也多了起來。一直看到自家的大門，陸謙丞才停了下來，背后已是冷汗津津。 回到家后，陸謙丞連忙找了一個(gè)道士，訴說自己的遭遇。那道士說道：“我早聽聞城西荒廟有妖孽作祟，卻不想她竟躲在死人的墳?zāi)估铩！?/p> 陸謙丞領(lǐng)了道士去，道士果然在廟后頭找到了纖纖的孤墳，挖了開來，內(nèi)里已經(jīng)被野獸挖空，纖纖的尸骨散了一地，卻沒尋到狐妖的蹤跡。 道士道：“那狐妖逃了，想必也找尋不到你。不過為防萬一，我給你一個(gè)法寶，可將她捉住?！标懼t丞接過法寶，又將纖纖的尸骨收拾起來，請(qǐng)道士做了法事，另外選了風(fēng)水興旺的地方下葬。 到了晚上，纖纖來到陸謙丞的房內(nèi)，跪拜道：“多謝恩公為我做道場(chǎng)，如今我也能再世為人了。” 兩人正說著，陸謙丞的身上突然掉下來一幅畫。畫中玉衡一躍而出，直取陸謙丞的臟腑。纖纖大叫一聲，擋在陸謙丞面前，就此化為灰煙。 陸謙丞大驚，原來當(dāng)日他逃跑，終究貪圖玉衡娘子美貌，臨走前將為她作的畫帶在身上，不想竟讓玉衡躲在畫中，害了纖纖性命。 陸謙丞連忙掏出法寶，只見法寶光芒大盛，頃刻便將玉衡收了進(jìn)去。 從此，陸謙丞一改浪蕩脾性，醉心學(xué)問，后來成就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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