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剛,男,苗族,1988年9月生,貴州省務川縣人,本科學歷,2013年7月畢業(yè)于聊城大學環(huán)境與規(guī)劃學院地理信息系統(tǒng)專業(yè),現(xiàn)就職于貞豐縣國土資源局。2015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先后發(fā)表有作品發(fā)表于《黔西南日報》頭版,《貞豐文藝》《貴州作家微刊》等。 原創(chuàng) 這已經(jīng)不是方勇第一次到局紀檢組辦公室接受談話了。是的,方勇按規(guī)定應該接受談話。 黃隆縣縣委早已發(fā)布《關于規(guī)范全縣干部職工上班時間的通知》,通知明確規(guī)定,全縣干部職工每天上班時間為上午八點半到中午十二點,下午兩點半到六點。方勇呢,雖然早上上班和下午上班都能按時到,上午下班也不早退,但下午的時候,方勇總是提前半個小時去接他的孩子,按照《關于規(guī)范全縣干部職工上班時間的通知》規(guī)定的上下班作息時間,這是早退啊,現(xiàn)在監(jiān)督執(zhí)紀那么嚴,這種現(xiàn)象怎么能不制止了?紀檢組長陳龍想。 根據(jù)兩個責任(主體責任和監(jiān)督責任)規(guī)定,黨組負責主體責任,紀檢組負責監(jiān)督責任。但在局里,陳龍既是黨組成員,又是紀檢組長,所以不管哪一種責任,他都有義務制止方勇的這種行為,更何況如果不制止,要是被上級督查到,他可是要落一個落實兩個責任不力的處分。這明明是干部的個人問題,為什么我陳龍要來擔這個責任呢? 是的,方勇是情況特殊,這個外省來的干部,自和他老婆離婚后,不僅家里沒有人來給他看孩子,就是其他親戚,也抽不出人來看他小孩。能怎么辦呢,孩子只能他自己看、自己照顧。孩子的幼兒園每天四點半就放學,方勇每天五點半去接孩子,雖然是推遲了很長時間,每次去接孩子的時候,小孩都孤零零的一個人,看著特別的可憐,不知道他幼小的心靈會作何感想,可方勇每次都想哭,每一次接娃娃都只能給孩子老師一遍一遍說不好意思,來接這么晚。隨后就把孩子緊緊的抱在懷里,好像好久好久沒有見著自己的孩子似的。但不管怎么說,根據(jù)《關于規(guī)范全縣干部職工上班時間的通知》規(guī)定,方勇是早退了。 陳龍想過幫助這個無助的干部,但落實兩個責任不力的利劍就懸在他頭上,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他也不敢造次,更何況單位還有人向他反映了這事。這年頭,單位同事之間的感情,不互相傷害就不錯了,更別提相互關心幫助了,這幫人,真他媽的無聊,就好像他家是五保戶,沒有孩子是的,陳龍氣氛的罵著,也正是這些無聊的人的針鋒相對,讓陳龍不得不對方勇進行提醒談話。 陳龍已經(jīng)口頭上給方勇說過了,甚至都喊他到辦公室說過。但這個干部并沒有改變。是咯,你喊他怎么改變啊,這個已經(jīng)離婚的干部,一個人一月就三千多點的工資,房貸每月就得還兩千多,剩下的一千多每月還要交伙食費、水費、電費,黨費,油費,還有每個學期給孩子交學費,寒暑假有寒暑假幼托費,就那么點源頭,經(jīng)這么一分流,早就干涸了,那還有錢干別的事了?陳龍想讓方勇拿點錢來請幼托班給他接送孩子,但顯然,就方勇那點工資,顯然是不現(xiàn)實的。 看來只能留痕跡了,怎么辦了,方勇是無奈,但總不能一上來就給個什么處分吧,只能用談話提醒的方式了,這個是組織對存在瑕疵的干部進行糾正的最低處理措施,組織是認可的,一談話提醒,不就留有痕跡了嗎,以后就算方勇事發(fā),我陳龍已是作為的,這個落實兩個責任不力的火怎么也不會燒到我身上。雖然這個事情辦得不是很舒服,但不管了,該談還得談。更何況我陳龍馬上就要退休了,總不能因為這事,在退休前得個處分吧!按照規(guī)定,男性職工年滿六十周歲就可以退休,而陳龍今年剛好年滿六十。是可以退休的,陳龍干了半輩子的工作,韶華不再,青絲成雪。同年人大多抱上孫子,甚至開始接送孫子上幼兒園。陳龍也不錯,自己的女兒去年就給他生了個大胖外孫?,F(xiàn)在,女兒產(chǎn)假都結束,回單位正常上班了,看來真是老了! 陳龍想,現(xiàn)在退休不僅可以結束已經(jīng)干了那么長時間、已經(jīng)精疲力盡的革命工作,更可以去給外嫁他省,又工作在外地的女兒看孩子。這個事,女兒可是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 這天,陳龍正在辦理退休手續(xù)的最后一道關口,女兒又給他打電話來,喊陳龍快點去給她看孩子,她是沒有辦法了,丈夫的工作性質沒法帶娃,她現(xiàn)在的孩子那么小,咨詢很多幼托班人家都說太小不能接收,而帶到單位上班,剛開始還有個別同事來逗逗孩子,過一段時間,領導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甚至最近都口頭表達過叫她不要帶孩子來上班的意思了,這可怎么辦,愁死陳龍女兒了! 還好,陳龍已經(jīng)交齊辦理退休手續(xù)的所有資料了,現(xiàn)在只等拿到退休批文,就可以去緩解女兒的燃眉之急了。 過幾天,陳龍高高興興的去縣組織部領退休文件,可是,工作人員卻說,根據(jù)最新接到的文件,男性工作人員要到六十五周歲才能退休,你啊,現(xiàn)在還不能退休了。 “你啊,現(xiàn)在還不能退休?!?,工作人員一句簡單的話,對陳龍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對于退休,陳龍是想過好長時間的,早有幾年陳龍就想退休了,可一是對退休,文件方面有硬性規(guī)定,二是自己也不喜歡去求這個求那個,就拖到了今天,硬是等到自己滿足退休條件了,才去申請。 確實也該退休了,最近兩年,陳龍感覺自己的腦子反應越來越慢,不管是精神上(干紀檢監(jiān)察工作一直以來陳龍承受巨大的壓力),還是實際反應能力上,他都感覺自己不宜繼續(xù)工作了。退休,不僅可以騰出來位置來給年輕人讓路,而且陳龍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問題,影響單位各項事務的推進,如果整天守著位置卻干不了事,這個成了啥了?。?! 陳龍和組織部的工作人員交談了很久,甚至最終他都去找了分管的副部長,可到最后,人家和他說得最多的就一句話:“我們這是按規(guī)定辦事,請你不要為難我們”。 陳龍心如死水、身如行尸的走出了組織部的大門,不,他感覺自己不像是在走,而像是在飄,他感覺自己腳下鋪滿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白云,這白云不僅晃悠,還像彈簧似的上下起伏著。 正在陳龍神游九霄、魂離五體之際,女兒又給他來電話了。電話里傳來女兒急切的聲音:“爸,你啥時候來給我看孩子啊,今天單位已經(jīng)找我進行談話提醒了,如果你還不來給我看孩子,我可要因為這事被處分了”。 這時,陳龍不僅感覺憋屈,更感覺有一肚子的火在身體里熊熊燃燒,無處可發(fā)。他咆哮著:“你們單位領導這是干啥???誰家還沒有個小啊,難道你們領導家都是五保戶嗎?”,隨即,他又緩下聲來,“你好好給人家說說,算是給人家求情吧,看能不能照顧關心下”。女兒說:“爸,人家領導說這是規(guī)定,人家也無法啊,如果人家不對我進行談話提醒,到時候上級督查到,人家可得著個落實兩個責任不力的處分了”。 “啊,規(guī)定,真他媽的龜腚!” 啪! 陳龍一下子把他的手機摔出去了。 3、本刊對所錄用的稿件保留刪改權,文責自負。來稿請附作者簡介、通訊地址、聯(lián)系電話及個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眾號發(fā)表過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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