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被稱為世界四大圣哲之一蘇格拉底,人們多有一種“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的感覺;被收入小學語文教材之中的《最大的麥穗》,就閃爍出了這位大思想家、哲學家和教育家的特別的哲思??墒?,孫雙金老師卻要小學生“站著讀書”,去“挑戰(zhàn)”這個幾乎是無法超越的巨人。這,不能不是一個勇敢的嘗試。 課堂教學剛一開始,孫雙金老師就寫出了“站著”兩個字,并讓學生說出它的反義詞。 于是,學生就說出了“坐著”“躺著”“蹲著”“臥著”等一些反義詞。從嚴格意義上說,其中有的詞語并不十分準確,可是,孫雙金老師為了營造一個寬松和諧的話語氛圍,卻“夸張”地稱他們?yōu)椤熬哂袆?chuàng)造思維的人”。而且,還根據(jù)學生不同的名字即興表揚。對叫徐東啟的學生,則稱其為“生縱其才”;對叫詩懷月的學生,稱其為“詩中懷月”。很快,學生的求異思維被孫雙金老師“煽動”起來。 “初戰(zhàn)告捷”的孫雙金老師又轉(zhuǎn)身在黑板上在已有的“站著”后面寫了“讀書”兩個字,并讓學生再次天馬行空地去想象何謂“站著讀書”。他還語出驚人地說:“大家盡管說,說對了我表揚,說錯了我更表揚。”這無異于給被激發(fā)起來的學生的挑戰(zhàn)性思維再一次“火上加油”。于是,學生的思維大門被打開,躍躍欲試者成了學生的主體。 這與教學《最大的麥穗》有什么內(nèi)在的邏輯聯(lián)系嗎?有,而且非常重要。因為孫雙金老師旨在為學生創(chuàng)設了一個心理安全的創(chuàng)造思維場。在這個場域里,學生可以毫無顧忌的馳騁想象,去構(gòu)建各自的思維大廈。學生有著令大人匪夷所思的潛能,只不過有的時候被深愛著他們的老師無意間扼殺了而已。更可怕的是,扼殺的還不止于當下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還有其生命的靈動,以及走向未來人生的積極思維。 孫雙金老師對同學們說:“‘站著讀書’還是一種姿態(tài),讀出自己不一般的讀法。今天與大家試著‘站著讀書’——《最大的麥穗》?!边@個時候,不少學生已經(jīng)認為自己是一個可以向權(quán)威挑戰(zhàn)的“勇士”了。所以,當孫雙金老師要求學生用一兩句話概括課文故事內(nèi)容與課文揭示了什么哲理的時候,有些學生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了。 概述故事內(nèi)容是相對簡單的問題,板書出“摘、最大的麥穗、兩手空空”之后,孫老師便讓學生直奔課文的核心要義,即內(nèi)涵的哲理是什么。 學生的回答可謂異彩紛呈—— “把握機會,不能錯失良機。” “把握住眼前的機會,不能錯失良機。” “追求真理是最大的,可是,將眼前的東西拿到手里才是實實在在的。” “世界上永遠沒有最大的麥穗,最大的就是你眼前的麥穗?!?/span> “不要總以為好的機會在后面,要抓住眼前的機會。” 這個時候,孫老師水到渠成地板書了8個字:“追求最大,把握眼前?!?/span> 教學進行到這里,已經(jīng)讓人感到很有韻味了??墒?,孫雙金老師卻并不滿足,他接著說:“我們剛才是從整體上把握的,這樣讀得還比較粗。第二步要深入的理解,要細細地讀。蘇格拉底是大學者,他的弟子也一定怎么樣?” “跟他一樣偉大!”學生回答。 是的,蘇格拉底的弟子柏拉圖,柏拉圖的弟子亞里士多德,都是世界一流的大哲學家、思想家和教育家。 可孫雙金老師話鋒一轉(zhuǎn),問道:“這么聰明的弟子,為什么都是兩手空空,沒有摘到最大的麥穗呢?把書打開,到書中去找原因?!彼膭顚W生:“在課文里,是一定可以找到原因的?!?/span> 為此,他還讓四個學生,扮演蘇格拉底弟子找麥穗的樣子,東尋西覓,空手而歸。 然后,再讓學生讀,再讓學生想。于是,學生談了一些看法之后,有的學生就從課文最后找到了答案。 孫雙金老師對同學們說,蘇格拉底在課文中說了兩層意思,是什么呢? 學生回答:“一定有一個最大的,可是,你們不一定碰得到;第二層意思,碰到也不一定確定它是最大的?!?/span> 孫雙金啟發(fā)學生說,最大的只有一束,如果我是蘇格拉底的弟子,下麥地了,這一束不錯,摘下來了;這一束也不錯,摘下來了;這一束也不錯嘛,摘下來了。從三束中選出一個最大的,對老師說,這是我摘的最大的麥穗。這符合老師的要求嗎? 他說,這里面有個問題,蘇格拉底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要求,什么要求呢?肯定還有一個條件。 于是,又為蘇格拉底預設了一個條件,那就是每個弟子只準摘一束。由此,讓學生在這種條件下猜想蘇格拉底弟子們會是如何的。 一時間,學生的思維空前活躍,課堂上形成了爭鳴的景象。 于是,就有了改課文這一“膽大妄為”之舉,以及師生之間一系列的對話。 孫老師會心地笑了,他說:“這就是‘站著讀書’,就是對文本提出自己的挑戰(zhàn)。哲理性最大的挑戰(zhàn),是對原文觀點進行挑戰(zhàn)。我們來看,文章最后揭示的哲理是什么呢?” 孫老師再一次讓學生閱讀課文并讓他們談出其中的要義之后,說:“你同意蘇格拉底的觀點嗎?同意的舉手,不同意的也舉手。” 旋即,形成觀點不同的兩個“派別”,各自言說各自的理由。 “開始說最大的,可是,后來就不能把握了。” “比如今天,我們有幾個同學沒來,他們就少了這個良機。” “看到好的一定要拿過來,以后就沒有了?!?/span> “眼前就可能是最大的。即使不是最大的,也可以成為最大的麥穗 ?!?/span> “即使是最小的,努力也可以變成最大的?!?/span> “即使不是最大的,你也不能空著手去見老師?!?/span> …… 孫老師總結(jié)道:“如果是一次的話,就要選擇,選最適合自己的。如果人生中有好幾次選擇,就要善于抓住眼前的機會。要看前提,關鍵是一次,還是有好幾次?!?/span> 他鼓勵學生:“把最后一句話再加幾個詞,就更完美了。把最后一句話再改一改。” 于是,學生在“一穗”之前加上了“你認為最大的”“你認為最好的”等。 這種當堂“篡改”教材,特別是“篡改”蘇格拉底原意的做法,卻在孫老師的“慫恿”下,由小學生即興完成了。 孫老師還不無得意地說:“誰說小學生不能挑戰(zhàn)教科書!”他說,大家給文章加了“只能摘一次”,最后針對作者的觀點發(fā)表了自己的觀點。這樣的讀書,就是“站著讀書”,有自己的觀點,自己的思想。 教學至此,可以說,學生已經(jīng)有了相當?shù)乃季S密度與厚度了,也已經(jīng)起到了開啟學生思維的目的。 其實,孫雙金老師并沒有收尾,而是說道:“看看你們能不能站著讀書,給你們一篇課外的文章——《閉上眼睛》?!?/span> 對于這篇“外加”的文章,閱讀它的內(nèi)容,學生已經(jīng)變得非常簡單。而孫老師的目的,也是讓大家透過文章故事,來剖析約琴這個死里逃生者的觀點與方法的正誤。 很快,又分成了觀點相反的兩個陣營。 有趣的是,還有中立觀點者,而且不無道理。 這個時候,孫老師一語道破“天機”:有了自己的思考,提出自己觀點的時候,才是“站著讀書”。如果大家都敢于“站著讀書”,就一定可以成為思想者,就可以與蘇格拉底平等地對話。 孫老師延伸教學內(nèi)容的目的,是檢驗學生在學了《最大的麥穗》之后,是不是能有同樣的勇氣,能有同樣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去閱讀其他課外的文章。而且,再學《閉上眼睛》文章的時候,學生解讀文章只用了很少時間,幾乎是直奔質(zhì)疑與挑戰(zhàn)這個方位的。學生的表現(xiàn)給了我們一個巨大的驚喜??磥?,他們本然就具備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是敢于挑戰(zhàn)權(quán)威的。這恰恰符合蘇格拉底的本意。歷史上的蘇格拉底一直在教他的學生在挑戰(zhàn),以至于有了亞里士多德的“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經(jīng)典名言。這與孔子所說的“當仁不讓于師”有異曲同工之妙??磥?,古今中外的大思想家,之所以擁有超越常人的智慧,一個重要的系數(shù)就是,他們本人就是敢于挑戰(zhàn)前人者,就是一個不斷超越自我者。教師如果真想讓我們的孩子成為具有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人,就要在課堂教學的時候,向?qū)O老師一樣擁有這樣的思維,設計這樣的教學內(nèi)容。 孫老師的教學,不但教學密度大,而且有著很強的層次感。第一個大層次,是他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站著讀書”,揭開了學生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序幕,讓學生感到,可以想一,也可以想二,想三,甚至更多;可以有固定的答案,更可以有不固定的答案。而學生,就是創(chuàng)造這些答案的主人。解讀課文與質(zhì)疑課文及“挑戰(zhàn)”蘇格拉底,則是這次教學的主體內(nèi)容,屬于第二大層次。在這個層次中,又有三個節(jié)點:一是解讀課文,二是修改課文,三是“挑戰(zhàn)”蘇格拉底。其實,在這三個節(jié)點中,已經(jīng)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教學,其中一直彌散著濃濃的“火藥味”。學生大都有了屬于自己的解讀,有了屬于自己的思想,有了超越往常的活躍思維。第三個大的層次,是延伸與拓展,即挑戰(zhàn)《閉上眼睛》這篇“外加”的文章。這篇文章與課文的結(jié)構(gòu)與內(nèi)容有某些相似之處。學生再行學習的時候,就有了似曾相識的感覺,理解起來就變得比較簡易。對于約瑟的觀點,或贊成,或反對,且有了言之成理的解說。 遺憾的是,當今不少老師,還是唯教參書是說。視教科書為圣賢書,不敢動其分毫;對于教參呢,則奉若神明地當成了教學的唯一參考。教學的時候,純?nèi)坏摹澳脕碇髁x”,沒有一點兒自己的創(chuàng)造。而沒有創(chuàng)造思維的老師,就不可能鼓勵學生進行超越教科書與教參書之上的思維創(chuàng)造。于是,悲劇就發(fā)生了:原本有著巨大創(chuàng)造潛能的學生,一個個在缺失創(chuàng)造力的老師的“教導”下,也與創(chuàng)造力漸行漸遠。創(chuàng)新本來就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所系,即使我們的古人,也一直主張創(chuàng)新,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倍覀兊囊恍┙處熓墙裉煲粋€樣,明天一個樣,后來還是那個樣??磥?,孫老師這節(jié)課的意義,還不止于其教學的成功,它還向我們昭示一個道理:揚起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風帆,讓學生也在敢于挑戰(zhàn)的大海里乘風破浪,去開創(chuàng)一個屬于他們的世界。只有這樣,教學才回歸到了它本然的位置,才有可能教育出有生命張力的孩子來。 孫雙金老師則是一位很有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老師。但是,僅有這些還是不夠的。對于這篇思想內(nèi)蘊豐厚的課文,如果沒有一定的文化底蘊,即使有意進行創(chuàng)造性的思維,也多是“非不為也,勢不能也”。孫雙金老師對課文以至蘇格拉底有著深入的了解。從這個意義上說,真正的名師,都應當具備兩個要件:一是厚重的文化積淀,二是創(chuàng)造性的思維。 孫雙金老師教學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由于時間關系,有點細節(jié)還需處理。他對學生說,學到這里,大家對怎么站著讀書一定有了自己的看法了吧??墒?,兩個學生的回答卻是這樣的—— “思考著文章的錯的地方?!?/span> “提出文章錯誤的地方?!?/span> 這不能說不正確;可是,如果僅僅有這樣一種思考,就有問題了。學生學習,對于課文,特別是那些經(jīng)典文本,還是要學習內(nèi)蘊其中的思想與智慧的。而不是著意去找它們的錯誤。這并不是說不讓學生進行創(chuàng)造性思維了。相反,敬畏智慧,與挑戰(zhàn)權(quán)威,是一個人生命成長必不可少的兩個要件。所以,孫雙金老師如果在這里再多言幾句,在學生的心里就可能形成一個更加完善與正確的認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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