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后《春秋》作。晉之《乘》,楚之《梼杌》,魯之《春秋》,一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鬃釉唬骸淞x則丘竊取之矣。’”《孟子·離婁下21》) 孟子感慨: 圣王民間采詩的制度廢止了,《詩》也沒人收集了。 為什么孟子將《詩經(jīng)》與《春秋》相提并論,放在一起講?錢穆《中國史學(xué)名著》中分析說: 古詩三百首,其中歷史事跡特別多。遠溯周代開始,后稷公劉一路到文王,在《詩經(jīng)》的《大雅》里整整十篇十篇地詳細描述,反復(fù)歌誦,這些都是歷史……今若說,那時更接近歷史記載的是《詩》不是《書》,此話也不為過。 《詩經(jīng)》沒有了之后,當(dāng)時上下陵夷,名分倒置,天下之亂,將不知所止??鬃討n之,于是作《春秋》,使王者之政雖不得行于當(dāng)時,猶可以昭示于來世。 《春秋》雖是孔子所作,卻非始于孔子??鬃邮窃隰攪洞呵铩返幕A(chǔ)上刪改而成。當(dāng)時各諸侯國,都有自己的史書,只是取名不同。如晉史叫《乘》,乘是兵車,寓意記載田賦乘馬之軍國大事;楚國叫《梼杌》,梼杌(táo wù)是一種惡獸,以惡獸比喻兇人,記之以垂戒。它們和《春秋》一樣,都是史書。所記載之事也不過齊桓、晉文征伐會盟之類,所用筆法也不過一般史書的筆法。至于孔子的《春秋》則不然,他說:《春秋》之義,是我孔丘私自裁定的。 雖然有人說這是孔子的自謙之辭,誰說不是其傲然之氣,正如他自己所說: 《春秋》,天子之事也,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錢穆也說: 《春秋》一書的底材,還是魯史舊文。但從孔子筆削以后,則此《春秋》既不是一部魯國史,也不是一部東周王室史,而成為一部諸夏的國際史,亦可稱為乃是那時的一部天下史或稱世界史。用那時的話來說,主要則是一部諸夏霸政興衰史。 由此一轉(zhuǎn)手,政府的官史,遂變成了民間的私史……時代盡管雜亂,他所寫出的歷史,則是一個統(tǒng)一體。而且在此歷史之內(nèi),更寓有一番特殊精神之存在。 中國自古都有重視歷史的傳統(tǒng),縱不能“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也要“鑒于往事,以資于治道”。一切歷史都是當(dāng)代史。歷史不僅是記錄過去,更是觀照當(dāng)下,面對未來。隨便讀一部史書,也勝卻成功勵志書無數(sh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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