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賞析（19）驕其妻妾

——第四單元 論涵養(yǎng) 第六節(jié)

各位網(wǎng)友，今天，我們講《孟子》系列第四單元的第六節(jié)，節(jié)選自《離婁下》，孟子借用齊人乞食于墳地的故事，告訴人們以枉曲之道謀求升官發(fā)財?shù)男袨?，是極其可恥的。

故事的第一段，寫齊人自吹天天與富貴者吃飯喝酒，卻未見有富貴者來，引發(fā)妻子的懷疑。“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其良人出，則必饜（音yàn）酒肉而后反。其妻問所與飲食者，則盡富貴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后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來。吾將瞷（音jiàn）良人之所之也。”

這里所謂“處室”，指同居于一室之中。“良人”，是古代妻子對丈夫的稱呼。“饜”字，讀四聲，指吃飽。“反”字，與往返的“返”字同義，指回來。“顯者”，指富貴、顯達的人。“瞷”字，讀四聲，指窺視、偷看。“所之”的“之”字，意為去，往。“所之”，就是所到的地方。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齊國有一個娶了一妻一妾同住在一起的人，這位丈夫每次出門，就一定是吃飽了酒肉才回家。他的妻子問他一道吃喝的是些什么人，他說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人。他妻子告訴他的妾說：“丈夫出門，總是吃飽了酒肉才回家，問他和些什么人一道吃喝，他說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人，可是卻從來沒有富貴顯達的人來過。我打算悄悄地看看他到底去些什么地方。”

故事的第二段，寫妻子跟蹤后，發(fā)現(xiàn)了丈夫天天吃飽喝足的秘密。“蚤起，施（音yi）從良人之所之，遍國中，無與立談?wù)?。卒之東郭墦（音fán）間，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顧而之他——此其為饜足之道也。”

“蚤”字，與早上的“早”字同義。“施”字，讀四聲，與逶迤的“迤”字同義，指斜行，這里指從斜旁跟隨，以免被丈夫發(fā)現(xiàn)。“遍國中”，指整個都城內(nèi)，這里的“國”，指齊國都城臨淄，就是今山東省淄博市。“卒”字，指最終。“東郭墦間”的“郭”字，指外城。“墦”字，讀二聲，指墳?zāi)埂?/span>“東郭墦間”，就是都城外頭東郊的墳場。“顧”字，指左視右盼。“饜足之道”的“道”，指方法。“饜足之道”，就是吃飽酒肉的方法。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第二天早上起來，她便躲躲藏藏地尾隨在丈夫的后面，走遍全城，沒有看到一個人停下來和他說話。最后他走到了城外東郊的墓地，走向祭掃墳?zāi)沟娜?/span>，討要些祭祀剩余的酒肉吃；不夠，又東張西望地走到另一處去乞討－－這就是他吃飽酒肉的方法。

故事的第三段，寫妻妾得知真情后，失望而哭泣，丈夫不知情，回來后照常自吹自擂。“其妻歸，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今若此！”與其妾訕（音shàn）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從外來，驕其妻妾。”

這里所謂“仰望”，指仰賴寄望。“訕”字，讀四聲，指譏諷，責(zé)罵。“中庭”，也就是庭中。“施施”，形容得意洋洋的樣子。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他妻子回到家里，告訴他的妾說：“丈夫，是我們仰賴寄望而終身依靠的人，現(xiàn)在他竟然是這樣的！”就和妾一起責(zé)罵丈夫，并且在庭院中相對哭泣。而這位丈夫還不知道實情敗露的事，得意洋洋地從外面回來，又在他妻妾面前自吹自擂地驕傲了一番。

故事的第四段，寫作者的用意，在于借齊人故事諷刺那些以枉曲之道追求富貴利達者。“由君子觀之，則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達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幾希矣！”

“幾希”，就是很少。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用君子的眼光來看，人們用來乞求升官發(fā)財?shù)姆椒?，能夠不使他們的妻?/span>感到羞恥而相對哭泣的，實在是太少了！

這是一則著名的寓言故事。孟子用短短202字，為我們勾畫出一個                             齊國人內(nèi)心卑劣下賤，外表卻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形象。他為了在妻妾面前擺闊氣，抖威風(fēng)，自吹每天都有達官貴人請他吃喝，實際上卻每天都到城外東郊的墓地里乞討。

故事的結(jié)尾，點出了作者以齊人乞食于墳地為喻，諷刺那些暗地里卑躬屈膝，奔走于王侯顯貴之門，乞求升官發(fā)財，而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卻冠冕堂皇，自我炫耀的人。孟子的諷刺是辛辣、深刻而又耐人尋味的。

在前兩節(jié)中，孟子正面論述了羞恥心對于人的重要意義，這一節(jié)，則用一個反面的典型人物，具體而形象地說明，沒有羞恥心的人是多么可悲，多么令人不齒。

時至今日，我們依然可以在現(xiàn)實生活中，看到孟子鞭撻的那些驕其妻妾的齊人的影子。

附：

【原文】

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①者，其良人②出，則必饜③酒肉而后反④。其妻問所與飲食者，則盡富貴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后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⑤來。吾將瞷⑥良人之所之⑦也。”

蚤⑧起，施⑨從良人之所之，遍國中⑩，無與立談?wù)?。?/span>⑾之東郭墦間⑿，之祭者乞其余⒀；不足，又顧⒁而之他——此其為饜足之道⒂也。

其妻歸，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⒃而終身也，今若此！”與其妾訕⒄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⒅。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⒆從外來，驕其妻妾。

由君子觀之，則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達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幾希⒇矣！

                                    ——《離婁下》

【注釋】

①處室:同居于一室之中。

②良人：古代妻子對丈夫的稱呼。

③饜：音yàn，飽、吃飽。

④反：通“返”，回來。

⑤顯者：指富貴、顯達的人。

⑥瞷：音jiàn，窺視、偷看。

⑦所之：所到的地方。之，往。

⑧蚤：通“早”。

⑨施:音yi，斜行。這里指斜從跟隨，以免被丈夫發(fā)現(xiàn)。施，通“迤”。

⑩遍國中：整個都城內(nèi)。遍，全。國：都城，指齊國都城臨淄（今山東省淄博市）。

⑾卒：終。

⑿東郭墦間：指都城外頭東郊的墳場。郭，外城。墦，音fán，墳?zāi)埂?/span>

⒀之祭者乞其余：走向在墓地祭祀的人家那兒，乞討他們祭拜后剩下的祭品。之，往，走向。

⒁ 顧：左視右盼。

⒂饜足之道：吃飽酒肉的方法。道，方法。

⒃ 仰望：仰賴寄望。

⒄訕：音shàn，譏諷，責(zé)罵。          

⒅中庭：即庭中。

⒆施施：音shi：得意洋洋的樣子。

⒇幾希：很少。幾，音jī，細微，矮小。希，通“稀”。

【譯文】　

齊國有一個娶了一妻一妾同住在一起的人，這位丈夫每次出門，就一定是吃飽了酒肉才回家。他的妻子問他一道吃喝的是些什么人，他說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人。他妻子告訴他的妾說： “丈夫出門，總是吃飽了酒肉才回家，問他和些什么人一道吃喝，他說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人，可是卻從來沒有富貴顯達的人來過。我打算悄悄地看看他到底去些什么地方。”

第二天早上起來，她便躲躲藏藏地尾隨在丈夫的后面，走遍全城，沒有看到一個人停下來和他說話。最后他走到了城外東郊的墓地，走向祭掃墳?zāi)沟娜?/span>，討要些祭祀剩余的酒肉吃；不夠，又東張西望地走到另一處去乞討－－這就是他吃飽酒肉的方法。

他妻子回到家里，告訴他的妾說：“丈夫，是我們仰賴寄望而終身依靠的人，現(xiàn)在他竟然是這樣的！”就和妾一起責(zé)罵丈夫，并且在庭院中相對哭泣。而這位丈夫還不知道這回事，得意洋洋地從外面回來，又在他妻妾面前自吹自擂地驕傲了一番。

用君子的眼光來看，人們用來乞求升官發(fā)財?shù)姆椒ǎ軌虿皇顾麄兊钠捩?/span>感到羞恥而相對哭泣的，實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