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江湖四見春,天恩復與兩朱輪。 注釋①安化:安化即安化驛,具體地址不可確考,當在黃州附近,故能回望黃州山。宋代的安化縣有三個,一在今甘肅境內,一在湖南境內,舊縣名?!对S九城志》卷六:“安化在荊湖南路,屬長沙郡。”一在廣西境內,距黃州最近的尚有千里之遙。黃州:今湖北黃州市。 賞析張耒于1097年(宋哲宗紹圣四年)因朝中黨爭,被貶黃州,監(jiān)黃州酒銳。1101年(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被召回京師,擔任太常。此詩寫于回京途中。作者另有《至安化驛先寄淮陽故人》詩,末兩句說:“寄語淮陽舊,人今放逐回。”與此詩為同期之作,可知安化即安化驛。詩人至安化驛站遇雨,稍作停留,先作《寄淮陽故人》,臨行之際,又有此作。 首聯(lián)寫作者流落江湖的時間及復被起用是皇恩,說明詩人從被貶到召回京師已經四個年頭。首句“流落江湖”一般是指一個人不在家鄉(xiāng)耕讀,或在政府為官為吏,混跡社會底層的三教九流中,另一含義是指被放任在與都城朝堂相距遙遠的偏僻之地。這首詩用意與范仲淹《岳陽樓記》中說的“處江湖之遠”的用意一樣取的是這后一種含義。次句的“朱輪”,極言權勢之盛,與上句江湖的僻遠形成對比。 頷聯(lián)是作者對自己流落江湖生活的回憶?!皫啄牯~鳥真相得,從此江山是故人”,這兩句詩可以說是全詩中最好的句子。它一方面很真切地表達了具體的特定的人生感受,其含義須在此詩背景中得以詮釋。同時其含義已超出了在具體詩中的限制,可以單獨欣賞品味。即它表達了一種有普遍性,能引發(fā)廣泛共鳴的人生及審美感受。在此詩中,這兩句詩作為具體的人生感受、心里經驗,是與個人的處境、遭遇直接相聯(lián)的。詩人作為貶官,又是外鄉(xiāng)人——北人,來到南方異地——黃州本有他鄉(xiāng)陌生之感,同時在公私事務交往中一定是遭人冷落,乃至歧視,下文的“傖父”之嘲即可證明,所以他痛感人際關系的孤涼,而寄情于山水魚鳥,從中得到了心靈的安慰。人情薄而惡,物情厚而善,自然美襯托了人文丑。拋開具體的人事背景,就這兩句詩來說,它反映了人與自然應有的一種親昵的關系,人與萬物啟、息相通的心理體驗。將自然事物不當成衣食住行的利用對象,而是當作以心相托的朋友,是人性自覺、境界升華的表現(xiàn)。 頸聯(lián)寫作者復被起用的喜悅之情。這里的新日月除了說明新天子徽宗即位外,還指其解除黨禁,施行新政,這是最讓作者欣慰的。“已瞻”二字寫因徽宗而見用,與“天恩復與兩朱輪”相呼應,露心喜之訊。“故園好在舊交親”,北歸將路過楚州淮陰,那里是詩人的家鄉(xiāng),有很多親朋故友。而且返京之后朋友舊交能得而相見相游,其欣喜之情更加溢于言表。 尾聯(lián)寫作者自己的感嘆。說他從被貶之地的南方回到北方,南方人不會再嘲笑他這個“傖父”了,想到這一點,北上的風霜,旅途的勞頓也算不了什么。從“嘲傖父”三字,表現(xiàn)出詩人貶居黃州時遭人歧視,但他卻用幽默風趣的語言來表現(xiàn),把過去不愉快的事洗涮得干于凈凈。 從詩中魚鳥相得之趣、免嘲傖父之喜來看,詩人身處江湖與廟堂之間,其感情亦頗為復雜,此亦是由當時黨爭激烈,政局動蕩所致。此詩在藝術風格上比較自然平淡,對偶不工,字句不雕琢,基調較輕快,詩人將四年貶謫生活的一肚子怨氣,用魚鳥相得與山水之樂,掩蓋得不露形跡,情感表達含蓄婉轉,溫厚沖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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