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共道文人筆,最是文人不自由,此般不自由,未必在身體。 以有涯之生,求無涯之知,無涯便是永遠在路上。命定的事,一種世界觀孕育一種自由,每個自由的細胞被賦予使命感后,自律隨之。出經入史,將時間排得滿滿當當,由此而轉移注意力,漫長的行程匆匆忙忙,專注而忘我。 《三國志·王肅傳》說董遇:“人有從學者,遇不肯教,而云‘必當先讀百遍’。言‘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從學者云‘苦渴無日’。遇言‘當以三余’。或問三余之意,遇言‘冬者歲之余,夜者日之余,陰雨者時之余’。”千年后,情緒共振,情感共鳴,齊白石題《三余圖》“畫者工之余,詩者睡之余,壽者劫之余,此白石之三余也”,學海無涯,藝也無止境。三余之外,尚有三上,歐陽修《歸田錄》說:“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馬上、枕上、廁上也。蓋惟此尤可以屬思爾。”過目不忘,耳聞則誦,一時之能,豈可久長,若有此般容易,便不會有勤奮一說。學識才望,超越群倫,皆累累而成。 古今好學者大致同。羅振玉自傳《集蓼編》序云:“予自十七歲始,率晨興即接見債家,奔走衣食。晚餐后始得讀書。每夕貯膏盈盞,復貯膏他器以益之。及盞與器中膏盡,則晨雞已唱矣,始匆匆就寢一小時而興。”學力不足,惟其再學,業(yè)余時間進行著自我提升。光有不至,眼窩如井,許多人加班至深夜;影有搖曳,疏單清寒,許多人讀書到凌晨。 心之所想,皆為向往,雖曰念念分明,好學者未必功利目的。朦朧之中,利用黑暗提供的自由,無拘無束地翻閱,摩擦出的思想火花,照亮昏黃。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fā),沿著前人的構建熟臥神游,將封閉于書本的自我提解出來,在現(xiàn)實空間小心翼翼與社會建立關系,沒有任何結果的喜歡,還是有了結果。秋風過處,有果墜落,文字壽于金石;高云之端,有鳥橫飛,聲音隨風飄逝。 在眾不失其寡,處言愈見其默,程頤說:“今為文者,專務章句,悅人耳目,既務悅人,非俳優(yōu)而何?”諸君北面,我自西向,被約束行為的背后,充滿自由的意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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