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郵箱：3125136050@qq.com
呂崇德，1944年生，屬猴，華縣大明鎮(zhèn)呂塬村人。是著名前聲潘京樂的磕頭弟子。生有五個女兒，三女和小女在家，招了上門女婿，其他三個女兒都出嫁。
他天性聰穎，對音樂很有天賦，上學時就愛好戲劇和樂器，初中時就在學校的文工團拉二胡。文化課也特別好，尤其數(shù)理化年年是滿分，是高塘中學的尖子生。他說高塘中學三年的校園生活是他人生中最為美好和終生留戀的三年。老師學生都看得起他，尤其女同學，為了和他爭著好，相互之間還常鬧矛盾呢。那時他對前途充滿信心。1961年初中畢業(yè)，暑假期間與皮影戲的一段接觸，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
呂塬村是一個皮影戲的戲窩子，從事皮影戲的各類人才將近20人。暑假期間傍晚沒事，大家和本村有名的碗碗腔二弦手呂思道、呂思厚一起排練皮影戲。他每天到這里幫藝人拉板胡、彈月琴，有時還學著唱幾句。村子里原本搞樂器的人比較多而缺少“前聲”，大家聽了他的唱，覺得還有點味兒，而且先天嗓子還不錯，所以大伙都鼓動他學唱戲要比上高中有前途。他的心開始動搖了，心想，當時階級斗爭已經(jīng)很緊張，對地主家庭出身的他來說，學一門手藝也許真的比上學有前途，可是父親一心想讓他念高中，將來好上大學，并已經(jīng)給蘭州的親戚寫信托付，讓他開學了去蘭州上高中。學校老師在臨畢業(yè)時也一再鼓勵他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考名牌大學。他心里很矛盾，正愁無法選擇，一天晚上他學戲回家，父親對他說：“快開學了，你應當寫寫作業(yè)，看看書，收拾一下東西好去蘭州，再不要每晚出去玩，沒個正性兒。”正處于矛盾中無法選擇的他突然間沒容思考，說了聲：“大，我不想去蘭州，也不想上高中了。”這突如其來的說法讓父親很生氣，沒容兒子說完，父親便拿起枕頭朝兒子砸了過去。
呂崇德在高塘古鎮(zhèn)上理發(fā) 張韜攝
父親罵道：“你這個沒出息的，是瘋了還是瓜(意即“傻”)了，咱家出身不好，在村里我都抬不起頭，你娃子還想咋哩？我給你說清，你一定得上高中，上大學爭口氣，將來在外邊工作，不能在村里讓人看不起。”兒子便解釋道：“大，你先別生氣也別傷心，正因為咱家成份不好，所以我才認為上學沒前途，聽說上大學貧下中農(nóng)的娃優(yōu)先，出身不好的一個不要，何況咱村在外邊工作的人已有好幾個被下放回來了，咱還想在外工作呢，那不可能，上了也白上。”這番話讓父親的觀念也有了改變，再沒有提讓他去蘭州的事。好長時間父親心里不痛快，與任何人不大說話，兒子心里也很難受，但是兒子只有這痛苦的選擇。后來父親對兒子說：“唱戲同樣讓人看不起。過去唱戲的死了都進不了老墳。唉，沒法子。只怪我和你爺多掙了些家業(yè)，把娃給害了。”蘭州沒去，高中也沒上，呂崇德死心塌地跟著村上的皮影藝人呂思厚、呂思道學習演皮影。1962年，劉華從蘭州下放回來了。呂崇德說，劉華和他年紀差不多一樣大，自小就在一起耍，都是一撥兒的人，劉華又在蘭州戲校受到正規(guī)的音樂教育和樂器訓練，此后他從劉華那里學了不少東西。
呂崇德才19歲就結(jié)婚了，結(jié)婚前就知道潘京樂的名氣，但是不認識。在他的婚禮上，潘京樂作為女方客人來到他家做客，而且還坐的是首席。當新郎給娘家人敬酒時，才知道潘京樂是新娘的姑父。當時他心里很高興，心想這下終于可以跟潘師傅學戲了。第二年潘京樂到呂塬村演戲，他與呂思道商議準備了些酒菜，戲完后在家擺了一桌席，將姑父請到家，正式提出拜師學“前聲”的要求。潘京樂也爽快地一口答應了。由于呂崇德的音樂基礎(chǔ)好，潘師傅得意地給人說，他教了個不費心的徒弟，很省事。后來，陳書經(jīng)對他說：“兄弟，你的樂器基礎(chǔ)這么好，學的前聲干啥？太累人了，不如跟我學二弦，一年下來保證讓你買個自行車。”但是他沒答應，還是愛抄劇本愛唱戲。從此潘京樂演戲時，呂崇德總是坐在后臺，看銅器的使用，聽腔調(diào)的轉(zhuǎn)換和用法。他說當時他已對碗碗腔調(diào)子很熟悉，就是不會銜接，不會起板，主要想學師父的表現(xiàn)手法，但是發(fā)現(xiàn)師父的指法一次和一次不一樣，打擊樂的使用也是隨心所欲，沒有定法，讓人很難學。他覺得師父唱戲特別投入，尤其唱苦戲特別有真情，嗓子生來就調(diào)子高，顯得特別有氣力，這讓他一輩子也難以跟得上。因為那是天生的，這是師父的優(yōu)勢。但是師父也有不足，就是吐字不清，如果吐字清楚，那就是老虎長了翅膀，太厲害了。呂崇德學唱皮影戲時間不長，“文化大革命”開始了，縣里通知把老戲停了。他被抽到公社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編排新戲皮影和各種形式的文藝演出。后來抽到水庫干了三年的臨時工。改革開放后，跟著郝炳歷、陳書經(jīng)到渭北的大荔一帶演皮影。再后來隨著人們文化需求的轉(zhuǎn)變，渭北一帶的皮影戲沒有市場了，他回到華縣塬上一邊在家種地，一邊和當?shù)氐乃嚾搜萜び啊?/span>呂崇德如今在當?shù)睾苡忻?，他說要感謝兩個人，除了正式師父潘京樂之外，還要感謝郝炳歷老師。在郝炳歷有病期間他去看望，郝師傳問他：“你想不想出國？”他笑著說：“當然想，誰不想那是假的。”郝師傳說：“明年還要去德國，你看我得了這瞎瞎病，怕是去不成了，我肚里有些東西總不能帶到棺材里去，你有興趣了常來，我給你說些戲。《月下來遲》這本戲里有好多詩句，很重要，潘師根本念不清，我想把他拿掉，讓你去。”就這樣郝炳歷推薦他進入了代表華縣皮影團去德國的班子，2001年他登上了去德國的飛機。從此呂崇德成了華縣皮影的著名“前聲”。尤其近多年，因他的師父潘京樂年事已高，他更加聲名鵲起。
他曾和劉華一樣不愿去商業(yè)演出公司，更反對一些人打著文化傳播的旗號將民間藝人壟斷，作為人質(zhì)向政府套錢。他希望政府能直接補貼藝人生活，讓他們自由地在農(nóng)村趕場子演戲，占領(lǐng)那塊原本屬于民間文化藝術(shù)的陣地。他曾經(jīng)在縣里跑過一些部門，尋過一些領(lǐng)導，把自己一心想傳承保護皮影的想法和認識講給他們，但最終，他還是耐不住沒戲演的寂寞和沒錢掙的困惑，撇下了民間陣地，也去了商業(yè)公司混飯。他說：“我現(xiàn)在回村里很不好意思，沒法面對村民，他們是我的忠實觀眾，曾因我們對皮影戲的執(zhí)著而感嘆，更為我們村皮影戲在外的名聲而自豪，稱贊我們是“人民藝術(shù)家”。現(xiàn)在因看不到皮影戲罵我們是“拜金之徒”，說我們?yōu)榱隋X，把皮影賣了。唉，沒法子，啥藝術(shù)家，我們也要活。原文來源：作者供稿 原文作者：《華縣皮影檔案》張韜著 整理編輯：華州文史薈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