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里是《三坔夜話》,李老師在這里跟你說故事,聊語文,話莊道巷,談古論今,吟哦娛筆,抒懷述志,點情碰心......
第三十章遇知音羅曼識湘姐 躲蘭娣羅帳探禁果(3) 馱著美人歸,杏雨自然很開心。 路上,杏雨有點不解地問湘雪,說是人家知青插隊勞動都“脫胎換骨”了,變得又瘦又黑,她為何還像雪一般的白皙?瘦倒也是很瘦的,是又瘦又白。湘雪一聽就笑了,她說她是天生的白胚子,是曬不黑的,再一點她因身體單薄,干不了重活,所以除了參加種樹、摘果的勞動,其他就多在寨子里搞搞報表宣傳和掃盲等工作了。她告訴杏雨,她在體力活上還是受照顧的,最大的困難是在生活上,吃不好也吃不飽,喝的多是玻璃湯(放了點蔥和飄著點油花的鹽水湯),住的是可以在屋里數(shù)星星的破竹棚,夏天不僅受蚊子叮咬,還常有蛇鉆進來咝咝地吐著信子,嚇得她提心吊膽的,常常哭鼻子。她說在那里她有“三怕”,怕蚊、怕蛇、怕喝玻璃湯。當然,那里也有她的愛,那就是邊陲的美麗的自然風光,特別是香格里拉和西雙版納的如畫風景常令她陶醉其中。他們就這么地談著,不知不覺地,杏雨的車竟到了家門口了。

成儒正在家,他見杏雨用車帶了個白凈俊俏的姑娘回來,知道這姑娘便是翠蓮說的王通訊的外甥女李湘雪了。所以,他趕忙迎至門口說:
“湘雪姑娘,歡迎你!”
“李伯伯,給您添麻煩了!”
這時江英和海英都從后屋走了來。杏雨忙向兩位媽媽介紹說:
“媽媽、大媽媽,這是衛(wèi)生局王叔叔的外甥女,和我是本家,叫湘雪,比我長兩歲,是我的姐姐,從云南轉(zhuǎn)到我叫這兒插隊落戶來了?!?br style="color: rgb(85, 85, 85);font-family: 'Microsoft YaHei', 微軟雅黑, 宋體;font-size: 16px;line-height: 24px;white-space: normal;background-color: rgb(237, 246, 208);"> “好啊,雪兒姑娘,我叫是一家人??!快到后屋坐坐!”江英說。
“真是天上掉下的個仙女喲,雪兒姑娘,看你細皮白嫩的,到我叫這里來,怎過得慣哦?”海英見湘雪長得漂亮,很是歡喜,不由贊嘆而愛憐,所以隨后又說道,“你就不要去什么知青點住了,那里的幾個人都走了,你一個姑娘家住那兒我叫怎么放心?就在我家住下吧!遇到不便,也好有過照應?!?br style="color: rgb(85, 85, 85);font-family: 'Microsoft YaHei', 微軟雅黑, 宋體;font-size: 16px;line-height: 24px;white-space: normal;background-color: rgb(237, 246, 208);"> “謝謝兩位大媽!來時張阿姨就告訴我說兩位媽媽是多么地善良,也是她要我稱你們大媽的,我遇上你們兩位好大媽是我的幸運,只是真的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好過意不去?。 毕嫜└袆佣又?,她充滿感情地說道。
“我說湘姐,你怎么又客氣起來了,我不是說了不要見外,到了我家就跟在你自己家一樣嘛!這樣吧,你的床鋪就安在我大媽媽后面的房間里;我呢,就搬到我媽媽房間后的小隔斷里,你看行嗎?”杏雨插過話說。
湘雪笑了笑道:
“好吧!我就真不見外了,不說客聽主便,我是姐聽弟便了?!?br style="color: rgb(85, 85, 85);font-family: 'Microsoft YaHei', 微軟雅黑, 宋體;font-size: 16px;line-height: 24px;white-space: normal;background-color: rgb(237, 246, 208);"> 大家一聽,都笑了起來。
這時,成儒點了支煙,吸了一口,才逮著機會悠悠地說道:
“雪兒啊,你看你一來,我家就熱鬧了,他叫都爭著跟你說話,我竟插不上嘴了,我可是要跟你說正事兒呢!”
“李伯,你說,我聽著呢!”
“到這兒呢,風啊雨的由我叫擋著,你就放心了。你身子骨弱,下不了地的,就還干你的老本行,到大隊的廠里抄抄報表,參加大隊團支部工作,抓抓宣傳和掃盲,這樣的干上兩年,干出點成績也好招工上去或上大學去的。伢兒呀,要有信心,困難總是暫時的,好前途等著你們呢!還是我常提的**的那兩句話‘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雪兒呀,你可要記住哦!”
“李伯,我記住了?!?br style="color: rgb(85, 85, 85);font-family: 'Microsoft YaHei', 微軟雅黑, 宋體;font-size: 16px;line-height: 24px;white-space: normal;background-color: rgb(237, 246, 208);"> 這天晚上,湘雪給她媽媽和她舅舅還有翠蓮阿姨,各寫了一封信。信上寫了成儒一家人的熱情和成儒的話,也寫出了她的感激。信寫好后,不知為什么她的鼻子有點酸。終于禁不住,淚,還是流淌了下來。
湘雪睡的大隔斷原先是明仁的房間,前面是海英的房,杏云未出嫁時一直跟海英睡。后來明仁結婚,他的房就與海英調(diào)了一下。明仁歸宗后,海英又搬到了前面,后面就由杏雨做房間了。現(xiàn)在杏雨挪了出去,這房間便變成湘雪的了。海英說,前屋現(xiàn)在寬大了,不養(yǎng)牛,石磨也不用了,以后整理一下,隔上間屋做她的房間,騰出她原先的房做新房讓給杏雨結婚。只是現(xiàn)在湘雪睡的這房沒房門,杏雨新挪進的小隔斷也沒房門,江英怕湘雪不方便就給她安了個布門簾。湘雪倒是很滿意的,她覺得這樣蠻好的,城里住房擠,也就是這個樣,而且這比在云南住的那個四周透著亮的竹棚不知要好多少倍了。
湘雪只要一掀布簾,便可以看到杏雨的一切。此時,她寫完信,擦了擦流淌的淚水,忍不住就要想掀起布簾,看一看杏雨,看一看杏雨還有沒有睡下。她沒想到在張阿姨家能遇上這么一位談吐不凡,舉止不俗,長得又帥而且很懂得體貼關心人的小伙子。不知為什么,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幾乎就被他吸引了,而且有點耳熱心跳,這是她還不曾有過的感覺。她的目光與他的目光接觸的一剎那,她的這種不曾有過的感覺就更強烈了,她甚至猛然發(fā)現(xiàn)他似乎也有這樣的感覺。這是不是一見鐘情?這是不是一見如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彼此都從對方的目光中讀懂了一種幸福,一種青春的甜蜜與浪漫,一種心會而說不出也無須說的東西。但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初見她時稱她為詩雪。發(fā)音相近的字聽錯了可以理解,異性初見時的慌亂與羞澀造成聽話的錯覺等等也都能理解,只是“詩”和“湘”的發(fā)音完全不同,為什么偏偏就將“湘”聽成了“詩”呢?她不知道。于是,她就想掀起布簾問一問他。不過,她終于沒有掀布簾。她想,也許他睡了吧?真沒想到他也姓李,也許三百年前是一家呢,自己轉(zhuǎn)來插隊投親,竟投到他家來了,正如他講的那句古語“有緣千里來相會”??!這話還有什么意思?。坑惺裁匆馑寄??他不是以姐姐相稱了嗎?那還能稱什么呀?是湘姐呢!她就這么想著,終于入了睡。

這邊,杏雨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就是入不了眠。他同樣沒想到會在張阿姨家能遇上這么一位溫情美麗,長得酷似詩雪一樣的姑娘?!都t樓夢》上說,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杏雨的大媽媽海英說,天上掉下個仙女來;而杏雨則在心里說,是天上掉下個湘姐姐呀!這個湘姐姐人長得這么水靈秀麗,可為什么命運偏偏于她不濟呢?她父親早逝,母女相依為命,年方十七竟又別家辭母,遠去云南邊陲插隊落戶而嘗盡人間酸苦,這次來投舅舅隨母,但與母相見相聚仍多在夢中,平日的無限思念只能憑托鴻雁傳書了。如此的坎坷命運,真好似林妹妹,卻又不是林妹妹啊!她是湘姐姐!她似乎看懂了風云殘月,因此在她的臉上找不到林妹妹那樣的悲憐與孤傲。她展現(xiàn)給人的盡是她的淡定、平和與溫柔?;蛟S因為她叫湘雪,則可把她與《紅樓夢》中那個“湘江水逝楚云飛”的另一位女子史湘云一比,但她也不是史湘云。她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好姐姐哩!這是杏雨的心語。所以,他完全為湘雪的人品與氣質(zhì)所折服而傾倒,就像當初喜歡上詩雪一樣喜歡上這位湘雪姐姐了。何況,這位湘雪姐姐長得也像詩雪,而且名字里也有一個“雪”字。呵,沒有“血緣”倒有“雪緣”呢!這太浪漫了吧?!杏雨這么想著。
詩雪?詩雪現(xiàn)在在哪兒呢?畢業(yè)這么長時間了,怎么就沒收到她一封信?難道她忘了夜自修停電的那一刻兩人的手……?難道她忘了綠島上的小樹林里兩人的心……?難道……她爸爸高升了,她全家高遷了,她也就真的遠走高飛,一去不返,徹底地忘了我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家住農(nóng)村的窮同學了?不,她不是這樣的人?。∷悄欠N高貴在外表,熱情在內(nèi)心的人,她不但從來就沒有因為我貧寒就看不起我,而且總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堅定地給我以幫助和支持,她怎么可能忘掉我哦?!也許湘雪就是她的化身,她怕我誤會,一改她的高貴的初樣,而現(xiàn)出她平和、親切、溫柔的本質(zhì),讓我更加地喜歡,更加、更加地愛……
杏雨開始胡亂地想起來。像當初與詩雪漫步在小樹林里幽會后回到宿舍時一樣,先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里滿是雪呀雪的想著,然后就這么想著、想著,慢慢地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xiāng)。
甜蜜的夢中,他的短褲又粘糊糊地濕了一片。
自從湘雪來插隊住進杏雨家后,不知為什么,杏雨變得格外地精神起來了。杏云出嫁后,挑水、送肥等重活雖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且這些活都是要等他下班后才可以去干的,但他卻干得挺有勁,挺利落的,竟忘了累是什么滋味。他干這些活,湘雪自然幫不上忙,可屋里屋外,旮旮旯旯她都整理得井井有條,干干凈凈,讓杏雨一家人每天吃飯進出都有著一份好心情。三位老人真的喜不自禁。
在他們的眼里,湘雪真像一位賢惠的新婦,但他們更把她看成是自己的閨女。他們覺得沒有那份福氣有這樣的兒媳。因此在他們的歡樂中,總有著那么一點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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