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荷塘靜聽花開的聲音

    晚飯后閑極無聊，忽然想起曾經(jīng)去過的那一方小池，和小池里開著的水蓮花，曾經(jīng)帶給我無比愉悅的心情，于是驅(qū)車前往。
　　大概是動身的晚了，到池邊時，夜幕已經(jīng)降臨。只池邊亭子里的燈光亮著。
　　注目池中，只有水蓮花田田的葉子，花瓣已經(jīng)合攏。我不知道這水蓮花竟然是白天開放而夜晚關(guān)閉的，仿佛怕黑的姑娘，不敢走夜路。不覺油然而生了幾縷惆悵。

　　于是找看園的老宋喝酒。宋是個怪怪的老頭，幾年前或許是受了電視劇《劉老根》中“龍泉山莊”的影響，于是依山傍水建了這個“雙龍泉山莊”。初開時引山間活水，成大小兩個池子，石膏做成的雙龍頭，圍墻上空和道路兩旁，彩旗飄飄，弄得蠻像回事的。池中養(yǎng)魚，設(shè)棧道亭臺以供垂釣。應(yīng)該說這個創(chuàng)意蠻好的，只可惜好景不長，一些喜歡釣魚的部門官員每來打他的秋風(fēng)，釣了魚不給錢，不是官員的也不給。宋又喜歡喝酒，不善管理，因此日漸凋敝。宋因此十分郁悶和煩躁，每日飲酒。經(jīng)常一大清早，便喝的兩眼通紅，每次來人搭話，不分好壞，概無好言答對。
　　人家說：“這地方不錯，你應(yīng)該好好弄弄?！?br>　　他便說：“我啥都想弄，你給錢呀？！”
　　“這池子里的蓮花好像太矮了，沒有離宮里的蓮花漂亮?！?br>　　“離宮的好你去離宮看去，我請你來了呀？！”
　　我的一個當(dāng)副局長的劉姓朋友，就曾經(jīng)給他噎得一溜前嗆。我說，“別介呀，老宋，這是劉局，人不錯的。”
　　“屌，誰管個屌呀，都他媽土匪！挑眼窩刺兒，挑眼窩刺兒，我的園子，我愿意咋弄咋弄，他們管得著嘛！”當(dāng)時跟前兒還有一位女士，劉搔搔頭，癟嘴笑笑：“這老頭喝多了”。
　　就這樣一個人，在別人看來根本不可理喻。不過我倒是能理解他，宋跟我也混得不錯。每次去，就拉著我喝酒。這次當(dāng)然也不例外。
　　半小時后，老宋已然酩酊。醉眼惺忪的告訴我，走的時候叫他們把門鎖上，要么你就在這睡。然后徑自歪在一邊，呼呼大睡去了。

我原本興味索然，打算早點(diǎn)兒回家，不想出來時卻已是滿園的月光。
　　走向大門時，無意中向小池中瞟了一眼，竟然在一剎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仿佛幻覺似的，那池中方才睡著的水蓮竟然漸次打開了花瓣，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無比地嫵媚妖嬈。
　　我靜靜的坐在池邊，看著那一汪池水和水中一輪明麗皎潔的月亮。
　　月光如水。使整個水面像籠了輕紗一般。薄薄的霧氣從水面浮起，絲絲裊裊，淡淡的，和如水的月光溶在一起。看得久了，有時竟分不清哪是霧氣，哪是月光。微風(fēng)初起時，那絲絲縷縷的白霧便輕輕擺動，仿佛輕紗在風(fēng)中打的一兩個皺褶兒。
　　好多個夜晚不曾出門，月亮就突然圓了。算算正是望日，難怪今夜會有如此圓滿的月亮。
　　那月亮從高處下來，從柳樹的后面露出一張皎潔的臉。那斑駁的光影從茂密的枝葉間篩下來，灑在高高低低的蓮葉間。由于光的角度不同而或濃或淡，漣漪似的無聲流動。而此刻水中的月亮，像極了一面倒懸的鏡子，仿佛極好的白玉一般，肌理細(xì)膩勻稱，光滑而富于質(zhì)感。
　　其實(shí)我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這一池的蓮花。
　　此刻的水中，蓮花是半開著的，像一個個清純的少女，對著鏡子梳洗打扮。那份羞澀，那份裊娜，那份風(fēng)流韻致，不是人間任何的詞匯所能言表。
　　我恍然：原來花兒也像人一樣，像我一樣，有感情，有思想，有高尚的審美趣味，超脫凡俗的智慧和品質(zhì)。原來她們也像我一樣，喜歡這人間一切美好的事物，喜歡這月白風(fēng)清的夜晚。
　　不，我怎么能和這蓮花相比呢？我又怎么能比得上呢！像我這樣的一個凡夫俗子，無法逃避凡塵的襲擾，無法拒絕名利的誘惑，一身污濁，滿心銅臭，只怕是將這一塵不染的絕世佳品憑空玷污了去！我只是有幸罷了。
　　我有幸，目睹了這靜夜里蓮花開放的整個過程。
　　高處的幾多白蓮花已經(jīng)全部打開了。潔白的瓣，金黃的蕊，微風(fēng)吹過，水面上飄過來淡淡的清香。而大部分的花朵正漸次伸展著腰肢，白的如雪，如美人的肌膚，紅的如紫綃凌風(fēng)，如美人的胭脂似的。而或紅或白，都仿佛美人睡起，風(fēng)寰霧佩，云髻半偏，嬌姿半掩。
　　裊裊的，水面似有歌聲傳來，由遠(yuǎn)及近。我仿佛看見一群采蓮的姑娘，來自風(fēng)光秀美的江南水鄉(xiāng)，穿著或紅或白的水月衣裳，出沒于亭亭的蓮葉間，臨風(fēng)起舞，盈盈淺笑，踏歌而來。細(xì)看時，又有幾朵蓮花開了。
　　我知道，這是花開的聲音。這蓮花的歌聲清新而柔婉，明快而又富于難以言傳的奇妙韻味。

　　花落尋常事，清香伴雨來。
　　臨風(fēng)飲美酒，對月洗塵埃。

　　我仿佛聽懂了這花兒歌聲，也仿佛讀懂了花兒的心事。

驀然回頭時，歌聲卻戛然而止，屋子里只傳出老宋熟睡的鼾聲。我在想，這樣花開的夜晚，和這個看似粗俗的老宋會有什么關(guān)系呢？這絕美的花兒，為什么要開在老宋這個近乎頹廢的園子里呢？是因為老宋的耿直無知嗎？還是因了他的憤世嫉俗呢？

我的耳邊，突然又響起老宋罵人的話：“我的園子，我愿意咋鬧咋鬧，他們管得著嘛！”硬梆梆的仿佛熟透的蓮子。

我突然覺得這老宋的鼾聲十分可愛。今夜，我不知道，在這個看似粗鄙的老宋的夢里，會不會聽見花開的聲音呢？

2008年7月29日雪野臨屏草就

《當(dāng)代詩詞三百首》，國家正規(guī)出版圖書，當(dāng)代作家系列叢書第5輯，著名詩人大涵雪野著，團(tuán)結(jié)出版社正式出版。詩集收錄作者詩詞創(chuàng)作高峰期精華作品300首，由北京大學(xué)著名文學(xué)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梅山居士（化名）作序并點(diǎn)評。

該詩集出版前曾被美國《時代專集》代理，被美國國會圖書館列為《中國當(dāng)代古典詩詞精粹》批準(zhǔn)收藏，后因出版方不講信用被作者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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