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哥與張嫂（二）

——拍照與照片

文/楊淑琴

今天是“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jié)”，張嫂拿出來了一張照片看著。照片上是張嫂懷抱一束鮮花，胸前戴著一枚獎?wù)?，上面寫?“三·八紅旗手”，張嫂滿臉笑意。

這還是張嫂在54歲那年還未退休前照的。拍照片的人便是張嫂的愛人張哥。這是張哥給張嫂拍的所有照片中最滿意的一張。人照全了，背景還不錯，是在家里墻上一幅'“家和萬事興”的相框前面拍的。

提起平時張哥給張嫂拍照片，張嫂的氣便不打一處來。

張嫂是個喜歡拍照的人，在她的心里有一個想法：她認(rèn)為什么東西都可以留住或舍棄，唯有年歲、相貌是留不住的。歲月、容貌不僅留不住，而且失去是再也無處無法找尋回來的，正可為“逝者如斯夫”。再有趁年輕能出去自由活動時多拍些照片，等以后年老了出不了遠(yuǎn)門了，在家里翻看翻看照片，回憶回憶當(dāng)時的情境也能解解悶兒，讓日子過得有趣些，不是挺好嗎！

可張哥不這么想，他覺得照相沒什么用，長得又不好看，更不喜歡照相了，干脆沒那雅興。所以自己不愿意照，也不愿意給別人照。

因為這個想法，張哥與張嫂沒少發(fā)生矛盾?？梢哉f每一次照相二人都會發(fā)生不快。

有一次去公園，正值牡丹花開的高峰，張嫂看那里的牡丹開得極嬌艷茂盛，許多游人紛紛在那里拍照留影。張嫂便叫住已獨自走出十幾米的張哥回來。張哥問干什么。張嫂說這兒花不錯，在這里拍張照吧！

不知是張哥真心想的還是已猜出了張嫂的心思，張哥一句我不照算是回答了問題。張嫂便說那給我拍一張吧！

張哥邊往回走嘴里邊嘟囔有什么可照的。到了張嫂身邊，張嫂把相機遞給張哥，說就在這拍這紅色的牡丹花。張哥接過相機，等張嫂剛站到花前便咔嚓了一聲，結(jié)束了拍照。張嫂過來看了一下便說；“你照得太偏了，我?guī)缀踉阽R頭外邊了，再來一張吧！”張哥嘴里咕噥著；“你不是就想多拍幾張嘛！”

張嫂看了看周圍的人沒有吭聲，又回到了原處。張哥拿起相機咔嚓咔嚓連拍了幾張。張嫂這次看了看，雖不太滿意，見人是在框里也就不再說什么，二人繼續(xù)前行。但你想，對于喜歡拍照的張嫂來說心里能痛快嗎？自此，張嫂不再讓張哥給拍照，而是請路人給拍，只是多說幾個“謝謝”，可是不生氣啊！效果還好。哎！真是沒法說。

還有一次是二人去周莊旅游。周莊的小橋、流水，南方特有的煙雨江南的美景讓張嫂喜歡得不得了。那一天特地配合當(dāng)?shù)氐娘L(fēng)景穿了一件帶有淡淡的寫意山水的漂亮旗袍，腳穿一雙黑色帶袢的絲絨方口布鞋，還略施了點淡妝，讓本來天生麗質(zhì)的張嫂更平添了幾分姿色，心情大好的張嫂與張哥同去游周莊了。

走到雙橋邊上，張嫂被這富有南國特色的略有少許青苔的古樸的雙橋迷住了，便執(zhí)意要在那留個影。張嫂便呼張哥給她拍一張。張哥把相機打開，鏡頭對準(zhǔn)興致勃勃的張嫂。這次比上次拍牡丹認(rèn)真！首先把張嫂收進(jìn)相框里，剛要按快門，張嫂來了一句“照整身的，把腳也照上”。話音剛落，張哥便來了一句“腳也長得不好看，還非得把腳也照上”。此時還沒等張嫂說話，周圍的眾人齊刷刷地把眼光都瞄向了張嫂的一雙腳。霎時，張嫂的臉紅得像搽了濃濃的胭脂，不好再說什么，只草草把像照完。張嫂看了看片子，還好，人在相框里，從頭到腳都照全了，就是雙橋照成了單橋。張嫂忍住氣，并表揚了張哥一番，對他的認(rèn)真表示肯定，然后要求張哥再給她照一張，把有特點的雙橋照全。這次張嫂努力忘掉剛才的尷尬，臉上略帶微笑，照片拍得還算滿意。

總之，因為拍照的不睦，二人很少一起出去逛公園，散步，省得都不痛快。

今天，張嫂拿著這張“三·八”節(jié)那天照得滿意的照片，不由得想起了拍照那天的情景。

張嫂被評為勞模這是她工作幾十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其實說起工作那張嫂是沒得說，她工作努力，認(rèn)真，極其負(fù)責(zé)。當(dāng)了幾十年會計，沒出現(xiàn)過一次差錯，而且都是滿勤。按理說她早該是理所當(dāng)然的勞模了。之所以不能評為勞模，只是因為她的脾氣。

張嫂這個人平時說話，雖不是唇槍舌劍，但是對于她認(rèn)為不合理，不合人情的事是極其看不慣的，不管是周圍的同事還是領(lǐng)導(dǎo)總是該說則說，不留一點兒隱瞞，為此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某些領(lǐng)導(dǎo)做得一些齷齪事她更是敢直言面對。她不是伶牙俐齒的指責(zé)，而是和顏悅色地說出，讓對方當(dāng)面又惱不得，只能心里生悶氣，暗暗記住她的不是，伺機報復(fù)。在這樣的領(lǐng)導(dǎo)面前勞模能有張嫂的份兒嗎！

直到后來換了新領(lǐng)導(dǎo)，這撥領(lǐng)導(dǎo)工作作風(fēng)廉政風(fēng)清，能從大局出發(fā)，以做好工作為懷，所以張嫂臨到快退休了才被評為唯一的一次勞模。

當(dāng)張嫂懷抱鮮花回到家里時，張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為張嫂高興，出人意料地主動要為張嫂拍照留念。他親自選了背景，給張嫂整理了衣服，還主張張嫂略施粉黛，于是便產(chǎn)生了這張讓張嫂嫁給張哥以來最滿意的照片。

想到此，張嫂又拿起照片看著，臉上滿是最真誠、最感動、最滿足的笑意。

2021.3.8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