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淪為情婦, 弟弟要不要管? 『 問 』 娜姐,見字如面。 我今年30歲,來自南方小城,在京念完碩博,考進國家某部委,與同留京的同門師妹即將結(jié)婚。 今日,我非常著急給你寫信,主要想聊聊我姐姐。 我父親是教師,母親是工人,家庭不富裕,母親生我時曾大出血,身體落下很多后遺癥,需要常年就醫(yī)服藥。 姐姐比我大10歲,年輕時是整條街上最漂亮的人,非常疼愛我,我至今記得她帶著我在巷口玩耍的情景: 夕陽西下,柳樹低垂,夜幕四合,姐姐一蹦一跳地牽著我的手回家。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總是護我周全的姐姐,真的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姐姐學習成績很好,但初中時選擇了中專(上世紀90年代,成績特別好的人才能報考中專),只為早些參加工作。 中專畢業(yè)后,姐姐原本要嫁給家境貧寒的初戀,遭父親強烈反對,后嫁給姐夫,并進入銀行系統(tǒng)上班。 姐夫家算是我們小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父母曾在我們當?shù)負我?,算是小地方的官二代?/strong> 姐姐和姐夫結(jié)婚后,我歷經(jīng)高考,到京讀書,對家中之事知之甚少。 寒暑假回去,姐姐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開著車來家里,帶著我和父母出去吃飯。 父母也總說,姐姐很顧家,處理家中大小事務(wù),經(jīng)常往家里拿錢。 母親曾先后幾次病危,都是姐姐通過人脈關(guān)系,請專家把母親從鬼門關(guān)搶救回來。 我碼下這些字時,還雙眼一熱。 我以為姐姐很幸福。 直到2016年,姐姐帶著外甥女離婚,我才知道,婚后10多年,姐姐一直活在地獄里: 重男輕女的公婆,總是各種找茬兒,認為姐姐嫁到他們家攀了高枝,嫌我們家負擔重。 最要命的,是姐夫三番五次去澳門賭博,前后輸?shù)袅?00多萬,而且還和外面的女人有了私生子。 聽聞姐姐離婚的消息,我甚是震驚,回了趟家,和姐姐長談。 姐姐并未表露過多的悲傷,只說離婚之于她是解脫,讓我安心讀書,她有能力照顧爸媽還有外甥女。 一晃四年過去。 我博士畢業(yè),參加工作,也即將成家,父母都已年過七旬,外甥女也讀了初中。 除了姐姐沒有再婚,我以為整個大家庭逐漸好轉(zhuǎn)。 但幾天前,在老家工作的同學,有意無意透露一個令我特別難受的消息: 我們老家有個特別有名臺商,姐姐是他的情婦,小城里很多人都知道。 我聽說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懵了,覺得我同學污蔑姐姐,微信上和人家吵起來。 但我又隱隱覺得,同學說的是真的。 我想了好幾天,忍不住向姐姐求證。她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更佐證了同學的說法。 我無法接受這件事兒,和姐姐在電話里吵起來,甚至說了“不知廉恥”這樣的狠話。 說完后,我哭了。 那一刻,我覺得姐姐好像一個陌生人。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們分別太久,姐姐早已不是當初的姐姐,還是不幸的婚姻,讓她自暴自棄。 娜姐,我已經(jīng)連續(xù)失眠好幾天了,我沒有勇氣和身邊任何人交流這件事兒。 我的困惑如下: ①我堅決反對姐姐給別人當情婦,我要怎么才能把她拉回來? ②我最怕這件事兒影響到正處于青春期的外甥女,給孩子樹立不正的三觀,我甚至覺得孩子已經(jīng)因此受到影響,我要怎么幫這個孩子? ③如果姐姐不聽我的,一條道兒走到黑,我要怎么和她相處? 感謝傾聽,急盼回信。 『 答 』 感謝信賴。 你是個努力且爭氣的弟弟。 你一路苦讀,讀完碩博,留京上班,工作體面,即將大婚,美好且圓滿的人生,正綻放著甜美的笑容,向你招手。 你終于可以揚眉吐氣,衣錦還鄉(xiāng),羨煞父老,成為小城人人贊美的“別人家的孩子”。 但某天,你忽然發(fā)現(xiàn),在千里之外的故鄉(xiāng),像天使一般存在的姐姐,竟然是小城八卦的主角,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你惱怒了: “不可以啊,她可是我最愛的姐姐呀,她怎么可以給人當情婦! 她太不遵守婦道了!她忘記了自己是一位母親嗎?她把我們一家人的臉面都丟盡了!” 但是,兄弟,你忘記了: 原本是小城一枝花的姐姐,之所以成了丑聞的主角,某種程度上,你,還有你們這個家,都難逃其咎。 她成績優(yōu)異,原本可以參加高考,像你一樣考到北京或上海,畢業(yè)后穿著高跟鞋,涂著斬男紅,出入寫字樓,成為走路帶風的白領(lǐng)。 但她,選擇了中專。 因為,你父母工資微薄,母親常年重病,你尚未成年也要讀書,家中必須有人做出犧牲。 她曾有過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但在父母激烈反對中,還是嫁給了小官二代。 這是她自己錯誤的選擇。 但這選擇里何嘗沒有找個大樹,好照拂娘家人的委曲求全? 她是長姐長女,也是一個弱女子。 父母生病,家中有難,婚姻危機,她完全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樣,給你催命連環(huán)call:“你快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她沒有。 她就像什么事兒都沒有發(fā)生一樣,自己一個人撐著,扛著,頂著,也要確保遠方求學的你,在圖書館或?qū)嶒炇依餄撔难芯?,在讀書會或辯論賽上侃侃而談。 為什么? 因為,她愛你,愿意替你分擔責任。 而你今天的體面和尊貴里,也有姐姐的一份兒。 姐姐當了別人的情婦,對不對? 不對。 但你有沒有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像個上帝一樣審判她? 沒有。 那么,為什么姐姐當情婦這件事兒,讓你暴跳如雷、羞愧難當呢? 我結(jié)婚14年,生娃11年,和男人孩子斗智斗勇后,最大的教訓是,每當我張牙舞爪地想要指責他們時,都忍不住問自己: 讓我憤怒的,到底是他們,還是我自己虛偽的面子? 非常遺憾,答案通常是后者。 兄弟,我不否定你是優(yōu)秀體面的,也不否定你對姐姐的牽掛和擔憂。 但我更想告訴你: 相比“姐姐當情婦”這個事實,你更在意的是,是你自己的臉面。 你覺得姐姐給你丟了人,所以你才這么憤怒。 那么,你為什么這么憤怒呢? 是你片面的認知,神化了姐姐。 長久以來,你都把姐姐當成天使的化身,完美的模板,穩(wěn)固的后方。 象牙塔里不接地氣兒的封閉生活,讓你自動忽略了: 姐姐也是一個人。 一個有孤獨有眼淚、有脆弱有暗傷、有無奈有需求的女人。 她和你在北京大街上遇見的那些急匆匆趕往學校、公司和醫(yī)院的中年女子,并無不同。 她們都有無法對家人訴之于口的隱秘和哀傷。 她們不僅僅是父母的女兒,是弟弟妹妹的姐姐,是女兒兒子的媽媽,還是她們自己。 懂得姐姐是姐姐,更是她自己,一個不完美的人。 而不是將虛構(gòu)的姐姐,高高放置于神壇上,不允許她出錯,不允許她丟人,不允許她背叛原生家庭。 明白這一層,你才能來到思維的第二層—— 我曾寫過一篇文字,叫《那個混得最差的孩子,才是父母的心頭肉》(點擊藍色字體可提取)。 闡述了這樣一個觀點: 對于父母來說,那個混得差的孩子,才是他們最牽掛的孩子; 而那個混得差的孩子,往往也是父母最能指望住的人。 你們家,從世俗而功利的角度,你是優(yōu)秀而體面的。 但是,你自己摸著心口說: 從18歲離開家到今天,你總共在家待過幾天?真真切切陪過父母幾天?為父母做了多少可圈可點的的事兒? 不多吧。 是在小城上班的姐姐,日日守著父母,給他們送錢送糧、送藥送菜。 甚至,為此背上被前夫家人羞辱苛責的罪名。 相比回趟家就像走親戚的你,沒什么太大出息,結(jié)了婚又離婚,活成人生失敗者,至今還被人指指點點的姐姐,才是你們家最大的功臣。 更難得可貴的是,姐姐從來沒有在你面前居功自傲,討要公道。 她自己跌落深淵、遭遇背叛、腹背受敵時,都不忍讓你知道。 她性格里忍辱負重的一面,讓人心疼; 這或許是她在離婚后,淪為他人情婦的一個誘因: 她太累了,她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臂膀,來替她分擔點什么。 哪怕,這臂膀是暫時的,是羞恥的,是為人所不齒的。 理解了姐姐的堅強和脆弱、偉大和殘缺,你才能來到思維的第三層—— 我在咨詢中,經(jīng)常會收到兄弟姊妹之間的誤解和紛爭。 故事情節(jié)不同,但我給出的答案,有點雷同: “放下對別人的審判,請你做好自己。” 有些人不理解: “我不管我哥/弟嗎?我不勸我姐/妹嗎?我眼睜睜看著他/她往火坑里跳嗎?這也太無情了吧!” 看似無情也深情。 對于成年的兄弟姊妹,我們不是他們,更沒有經(jīng)歷他們的人生,無法替他們選擇,所以就無權(quán)對他們的處境指手畫腳。 我們要做的,只能也必須是過好自己的生活: 勤奮,善良,自律,走在正路上,愛工作多賺錢,該擔責不怯弱。 這樣,如果兄弟姊妹主動向我們尋求幫助,我們就搭把手。 如果父母生病住院需要我們,我們才有能力去多分擔。 如果,我們自己過得食不果腹,一塌糊涂,還有什么資格對他們負責?! 這個答案,也是今天我最想給你說的: 相比干涉姐姐的人生,教訓她怎么給孩子做榜樣,你當下最重要的任務(wù),是做好你自己。 好好工作,努力賺錢,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和健康,經(jīng)營好自己的情感和小家。 從你7歲,姐姐看著你入學,到如今你終于博士畢業(yè),你已經(jīng)在學校里學習了20多年。 是時候,該你牽著姐姐的手,把家庭的扁擔,從她的肩頭,移到你肩頭。 然后珍重地姐姐說一句: “這些年,你辛苦了,接下來,我要負責,姐姐,謝謝你,我永遠愛你?!?/strong> 當你真正長大,不僅長成可以替姐姐分擔的弟弟,可以讓父母依靠的大樹,還長成溫煦負責的男子。 一直為原生家庭而活的姐姐,或許可以卸下心理的包袱,在家人的深愛和歲月的饋贈里,找到舒展美麗、不再流淚的自己。 我相信,會的。 愿這一天早點到來。 這封長信的最后,送給你,還有同樣處境的人,這么一句話: 真愛不是說教,深情就去擔責。 加油。 |
|
來自: 我的書海601 > 《思想 哲理 人生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