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樣一個瞬間,被生活的激流猛拍,猛拍到要絕望。那個時候,聽著四周歡快喧嘩的鼎沸之聲,一個人,在臺階上默默坐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時候,無聲的淚將臉打花了。之前路過的人,送來的一杯礦泉水,用來洗臉了,可是那淚卻是越洗越多。 抬頭,看對面的萬家燈火,闌珊溫馨,可是很遺憾,那是屬于別人的溫暖與溫情,反而更反襯了自己的一無所有。 想起張岱在 《自為墓志銘》里寫的,“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跡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shù)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斷炊?;厥锥昵埃嫒绺羰??!痹俾?lián)想而今年過半百的自己,真不知道這人生如夢之感,是出自于他還是自己。 恍然如夢,南柯一夢,人生的境遇,有時候想起來,就真覺一夢,然而難捱的是,今非昔比,家道中落??催^太多的人間冷暖,那種酸楚與苦澀,好像遠比這淚更酸澀。 有時候會埋怨,不都說老天有眼嗎?可是為什么回想過往,幫人無數(shù),廣為善事,而今沒有如期的回報,那些曾經(jīng)被幫助過的人,如今,都躲得遠了還要遠。也終于發(fā)現(xiàn),人沒了錢,落魄之后,能不能做到江湖載酒行難說,但是身邊就只剩下了自己倒是確定無疑的。 哲學家托馬斯·卡萊爾說:“沒有在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可是這一刻,無論流過了多少的眼淚,心里也清楚地明白,依舊沒有資格談人生。這人生,越活越艱難,越活越活不明白。 淚水沖刷時,那些心酸、無奈、柔軟、孤獨、煎熬、潰敗,個中滋味,唯有自己懂。 你知道,生活的浪潮,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穩(wěn),一個比一個重,常常被拍得暈頭轉向,甚至是粉身碎骨??墒浅艘Ьo牙關硬撐著,也別無他法。轉眼再看,身邊都是想要依靠自己的人,而自己,無論多大的浪濤,唯有承受。 總以為曙光再現(xiàn),可是那曙光卻遙遠的在山那邊,看著觸步即可,卻又遙遙無期??墒沁@個曙光來臨之前,那些猙獰滿目的疼痛,那些自我折磨的掙扎,都需要自己,一個人去品嘗。人生有很多東西,是誰都無法替代的,只有自己去承受。每一次的淬煉,都會讓心更強大一些。 真正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成年人的世界,根本沒有“容易”二字。每一個人,都是在這樣的不容易的重壓之下,于夾縫中求生存。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暗夜痛哭,看不到希望的無助。今夜無眠,卸下了鎧甲與面具,只想與生活妥協(xié),不再強撐者,可是自己心里清楚,眼淚根本不解決任何的問題,無非是洗刷了一下心酸和悲傷,天亮以后,又該戴上面具,拾起微笑,該干嘛干嘛,因為自己知道,并不會因為你的痛哭,生活就收拾起艱澀和猙獰。一樣還會有山水重重,步履維艱,堅冰刺骨,一樣還會有迷茫無助,彷徨憂郁,也一樣不能改變自己的境遇。但是淚水也不是一無是處,它至少,宣泄了那么多的壓抑與無助,再充電,再出發(fā),再去面對困難。 多希望,這世界溫情些再溫情些,多希望,這人生安順些再安順些,可是,深夜痛哭是人的出廠設置,我們都逃不過。苦難是人生的必經(jīng)之路。這一世,誰不得糟幾次心,挨幾回捶? 流淚,不是單單因為懦弱,只是希望,流淚之后,依然不失堅強,不失微笑面對的勇氣。從此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雙手掄兩把李逵的大斧,斧斧生威。 著名作家馬爾克斯唯一自傳《活著為了講述》,里面有一句名言,廣為流傳,“我年輕過,落魄過,幸福過,我對生活一往情深?!?/div> 淚會住,雨會停,天會明,過了這個夜晚,停了哭泣,就要微笑著,好好活下去! 生活給你苦難、悲歌,你要將它唱得慷慨、鏗鏘! 2019.5.31晚 郭江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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