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好多的當(dāng)?shù)厝?,這曬佛的時間、流程、位置和要求,然而沒有一人能夠給出真正的滿意答案,包括那些藏族朋友。卻因此而得知,能夠看一回曬佛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緣份,于是在心中便升騰起一種向往和勇敢,那怕艱難、那怕未知,這次卻是一定要去,那怕就我一人。 清晨二時,和睡在車上等著送我上寺院的藏族司機阿龍匯合,我們以崇敬和神仰的心情,向著哲蚌寺出發(fā)。 原以為這個時間在內(nèi)陸是深夜的十二點,在拉薩這個高原缺氧、摸黑上山非常危險的情況下,一定會是人煙稀少,想不到卻在沿途遇到一隊又一隊、一群又一群信神、信佛的人,大家都在步履艱難、沉默不語、轉(zhuǎn)著經(jīng)輪向著四千米以上高山行走。 這時我才真的相信,一切皆有神的安排。 幸好在我心懷不知、踏上漫長山路的之前,我遇到了一位貴人,一位參加過曬佛的四川漢子,因了我的一句“可以不信佛,卻心中有佛”,讓他感到可以帶我走到離佛最近的地方。 黑暗和沉默之中,我聽到了自己沉重的腳步和大家困難的呼吸,以及不斷上升的海拔,在混雜著酥油味、羊皮味、汗味等各種氣體的引領(lǐng)下,我們艱難、奮力地攀援,因為黑暗也就沒有了緊張和擔(dān)心。 終于,二個多小時之后,我坐在了一塊石頭旁,待到天亮之后,我才知道這是一個讓所有藏人、僧人、漢人、外國人、信佛的和不信佛的人都無比羨慕的地方,一個離佛很近的地方。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在黑暗、激動、寒冷和等待中經(jīng)歷了四個小時的靜靜折磨,山崗上傳來的是風(fēng)的氣息和人的腳步。 不知不覺的昏沉之中,天色開始漸漸放亮,坐著的雙腿已經(jīng)麻木,這時才發(fā)現(xiàn)身體已經(jīng)無法轉(zhuǎn)動,因為四周到處擠滿了人,抬眼望去更是讓人驚嘆,每塊石頭、每道山坡、每個懸崖已是人山人海,人擠人、人靠人、人擁人,沒有了一點騰挪的空間。 足有好幾萬人的場面讓人恐懼,藏語、英語、漢語各種語言在此相互交匯。 對面山上的哲蚌寺靜靜如山,寺院在霧氣隱約中忙碌著,隨著那法號如獅子般吼叫,一幅長如盤龍的布卷,在半山中蜿蜒走來,而下面是一排著紅色袍子的僧人如蛇般在山間游走…… 終于在一系列我無所知道的流程之后,那碩大厚重的佛卷隨著僧人和佛眾的齊力合作,沿著四十度的山坡徐徐打開。我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的一種場景,卻清楚看到在那打開一瞬間,四周的哈達如雪一樣在山谷中飛舞,一起飛向那神圣的佛像。人們艱難卻瘋狂地涌向佛像,用頭去拱、用手去摸,用對生命的頂禮膜拜,變成了一組對我來說呆若木雞一樣的神性雕塑。 那一刻,山間到處是人群涌動,佛光把四周的人們映襯的鮮活無比,彩色織就的釋迦哞尼像,在山間展現(xiàn)了神的光芒,那數(shù)萬人的山谷,尤如一個弘大的古代大地,展現(xiàn)著人神同樂、人神共享的遠古場景。 在那瞬間,我的眼睛濕潤了,我分不出哪是屬于神的世界,哪是屬于人的世界。我看那個被曬的巨人,分明有著一臉沉浸于世俗陽光的滿足,而那些信眾卻是如此的神性輝煌,一幅欲仙欲癡、如夢如游的醉態(tài),感動著無數(shù)象我一樣無法被神所覆蓋的旁觀者。 也許,這就是高山仰止般的信仰,那一刻,我知道佛在心中的敬偉和崇高。 我唯一可以理解的與佛交流的方式就是撫摸,我發(fā)現(xiàn)所有的西藏人都在撫摸,只要在手、頭可以夠到的地方,他們都會用手撫摸、用頭撫摸,但那是一種非常危險、甚至以生命為代價的方式,好在五個藏族姑娘和一位小伙保護了我,讓我在危險和困難之中,從距離與佛最近的地方逃離了出來,然后便是三個半小時險象環(huán)生的下山之路…… 雖然為著看曬佛,我冒著嚴重的高原反應(yīng)、被瘋狂信眾踩踏的危險,用了來回十個小時,走到了與佛最近的地方和神對話。我感知了佛的智慧和西藏的神秘,也許那樣的生活,對我是一種陌生,一種不可言說的陌生,卻因有著神一樣的洗禮而讓我終生難忘。 作為歷史,也作為現(xiàn)場的神靈感知,我仿佛明白,佛就是西藏人心中永恒的智慧,這種智慧甚至比神更永恒,因為神也是它們所創(chuàng)造的。 而對我來說,我非閑人,我將神視作雕塑,將雕塑看作神,在超脫和認知二個方面,獲得精神圓滿和無上智慧面前,在這黑神和光明的轉(zhuǎn)換之際,感受著上蒼和信仰,感受著佛典和信眾,對我,就是超越內(nèi)心和生命的真實感悟,因為那是一個與人、與佛、與神、與心同在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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