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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蘇州豪門之間聯(lián)姻是個普遍而有趣的現(xiàn)象。名門強強聯(lián)手，親上加親，演繹出許多傳奇故事。這里試說兩例。 先說是吳氏家族。 現(xiàn)在許多人知道吳大澂，是因為他是民國書畫大家吳湖帆的爺爺。而事實上吳大澂的歷史地位并不遜于他這位舞文弄墨的孫輩。吳大澂是做過陜甘學(xué)政、河道總督、湖南巡撫的三品大員，還是著名的金石學(xué)家。在金石方面后人評價極高：“研究金文學(xué)者，在甲骨文未出土之前，當(dāng)首推吳大澂?！眳谴鬂呐笥讶Ω橇说茫簳r政群里有左宗棠、曾國荃、李鴻章、張之洞、袁世凱、翁同龢、潘祖蔭等；藝文群有陳碩甫、楊沂孫、陳介祺、吳云、沈樹鏞、莫友芝、王懿榮、黃牧甫、汪鳴鑾、吳昌碩、陸恢、金心蘭、顧麟士等。真可謂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無怪乎同鄉(xiāng)翁同龢稱他是“文武兼資，南海北海；漢宋一貫，經(jīng)師人師?！?/p> 吳大澂 先來看看吳大澂家族的幾個相關(guān)成員：父親吳立綱，母親韓氏，是韓崇之女。韓崇也是出身蘇州大族，他弟弟韓崶更有名，歷任福建按察使、廣東巡撫署總督、刑部尚書兼兵部尚書，能文，工詩，是“滄浪五老”之一。吳立綱有三子，大根、大澂、大衡；還有三女，其中長女嫁給了汪鳴鑾。這汪鳴鑾與吳大澂有一個共同的外公韓崇，既是表兄弟又是郎舅。汪鳴鑾也做過陜甘、山東、江西、廣東學(xué)政，是清末名臣和著名藏書家。 吳大澂的兒子吳本孝早殤，遂將大根之子吳本善的兒子吳翼燕過繼為自己的孫子，這便是后來赫赫有名的吳湖帆。而他的幾個女兒都紛紛嫁入豪門——長女許配給二品封典王子鑒次子王沅，次女嫁軍機大臣廖壽恒長子，三女嫁入蘇州望族潘家，四女嫁給了張之洞的次子，五女吳本嫻嫁給了袁世凱的長子袁克定，六女吳本靜則嫁給了吳江族、河南督學(xué)費延釐之子費樹蔚……由此可見，吳大澂在女婿的選擇上是相當(dāng)講究的，他的親家群更是了得！ 吳湖帆 這已經(jīng)夠復(fù)雜了，可還有續(xù)集：費家與袁家本是姻親，費樹蔚和袁克定是連襟，到了第二代，費袁兩家親上加親，又成了親家——吳本嫻非常喜歡外甥費鞏，到了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的時候，就向妹妹提出，想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袁家第許配給他。吳本靜也很喜歡自己的外甥女，于是一拍即合。而袁家第與費鞏這對表姐弟從小一起玩，兩小無閑猜，他們也不反對。于是姐姐的女兒嫁給了妹妹的兒子，袁家第的小姨媽轉(zhuǎn)眼變成了婆婆，費鞏又得管自己的大姨媽叫岳母了。 吳家的事兒還沒完。吳大澂弟弟吳大衡的次女嫁給了望族潘家的另一支——大名鼎鼎的潘世恩之孫、潘祖蔭之弟潘祖年，而吳大澂的孫子吳湖帆又娶了潘祖年的女兒潘靜淑，所以潘靜淑和吳湖帆，是表姐嫁給了表弟。吳湖帆對長輩稱呼也是要改口了：本來是堂房姑媽姑父的，現(xiàn)在是岳母岳父大人了。 費樹蔚 袁克定 再說一段蘇州俞氏和許氏的姻緣故事。 俞家說的是名聞遐邇的俞曲園，晚清國學(xué)大師俞樾。出過俞曲園、俞陛云和俞平的浙江德清俞氏，與出過梁啟超、梁思成的廣東新會梁氏，出過陳寶箴、陳寅恪的江西義寧陳氏，以及出過兩代帝師翁同龢的江蘇常熟翁氏，并稱為中國近代的“四大文化名門世家”。 文化名門世家之廣東新會梁氏（網(wǎng)圖） 文化名門世家之江西義寧之陳氏（網(wǎng)圖） 文化名門世家之江蘇常熟之翁氏（網(wǎng)圖） 而出自浙江杭城簪櫻世族的許氏也不得了。晚清江蘇巡撫兼“江南大營”幫辦許乃釗弟兄八人，竟有七人中舉： 許乃來做了上海知縣、太倉知州；許乃大做了江蘇知州；許乃濟做了廣東按察史，官至正一品； 許乃普則是嘉慶二十五年榜眼，歷任各部尚書。其子許彭壽是內(nèi)閣學(xué)士和署禮部左侍郎，娶的為浙江布政使劉喜海的女兒，這劉是喜海是東閣大學(xué)士劉統(tǒng)勛的曾孫，宰相劉羅鍋劉墉的侄孫。另一個兒子許壽身娶了兩夫人，一為武英殿大學(xué)士曹振鏞的孫女，一為體仁閣大學(xué)士阮元的孫女； 許乃谷有子六人：老五許庚身任職內(nèi)閣中書，兵部尚書，他的外公徐端，是河道總督，他的侄女婿吳郁生也官至軍機大臣。許庚身兒子娶孫毓汶之女；孫毓汶也官至軍機大臣，兵部尚書； 許乃恩之子許祐身做過揚州和蘇州知府，他有個女兒嫁的是陜西布政使、民國總理錢能訓(xùn)。許祐身之子許引之官兩浙鹽運使、清政府駐韓國仁川總領(lǐng)事。而許乃恩之女許禧身則嫁給了出身寒門、精明能干的封疆大吏陳夔龍，他的另一女婿廖壽恒則是禮部尚書…… 許乃釗 許氏家族以子女、姻親、門生和學(xué)生組就了一張中國巨大的關(guān)系網(wǎng)，涉及政治、文化、經(jīng)濟和軍事等各個領(lǐng)域，其中不乏位高權(quán)重的國家棟梁和股胘，堪稱晚清第一官宦世家！ 一個浙江德清俞氏，一個浙江錢塘許家，祖籍均出自浙江，也先后定居蘇州，于是就有了姻親。這段姻緣主要是許乃恩一脈，其后三代，從許祐身開始，許家與俞家前前后后竟聯(lián)姻4次！其間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得仔仔細細的捋著說，不然關(guān)系輩分都辨不清—— 許乃恩和俞樾平輩。許乃恩之子許祐身，就是那個蘇州知府，娶的是俞樾的次女俞繡孫，所以他是俞樾的女婿； 俞樾、俞陛云、俞平伯合影 許祐身和俞繡孫的兒子許引之是俞樾的親外孫，管俞樾叫外公。而許佑身和俞繡孫的女兒許之仙又嫁給了俞樾孫子、俞平伯的父親俞陛云——俞陛云先是娶的尚書彭雪琴之長孫女彭見貞，后來夫人病故，俞老爺子就為他續(xù)娶了杭州名門之女許之仙（即俞平伯之生母），所以許佑身又是俞平伯的外祖父。俞繡孫原本是俞陛云的姑媽，現(xiàn)在又兼了岳母，許佑身自然是姑父兼了岳父； 然后到了第四代。許引之的長女即許佑身的孫女許寶訓(xùn)，又嫁給俞平伯為夫人了。所以許引之是俞平伯的舅舅兼了岳父。俞平伯的母親許之仙本來是俞平伯夫人許寶訓(xùn)的姑媽，現(xiàn)在還是婆婆了。俞繡孫是俞平伯的姑奶奶，現(xiàn)在還是俞平伯夫人的外祖母。
周有光、張允和共賀俞平伯九十大壽（網(wǎng)圖） 還有呢！俞樾曾孫女、俞陛云次女俞玟——俞平伯同父異母的姐姐，嫁給了許寶蘅——許寶訓(xùn)的堂房哥哥，所以許寶蘅本來是俞平伯的堂舅爺，現(xiàn)在又成了親姐夫…… 婚姻、血緣、氏族，這些在中國社會的歷史的進程中發(fā)揮著不可描述的作用。什么叫勢均力敵？什么叫趣味相投？什么叫門當(dāng)戶對？什么叫時代聯(lián)姻？統(tǒng)統(tǒng)涵蓋其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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