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案情

2015年2月11日，集裝箱船Ever Smart在阿聯(lián)酋的杰貝阿里港出港時（對地航速12.4節(jié)）與一艘緩慢前進等待進港的油輪Alexandra 1（對地航速2.4節(jié)）相撞。盡管當時是夜間，但能見度良好，碰撞前23分鐘內(nèi)兩船本可互見彼此。事故當時，引航員正離開出港船，乘艇轉(zhuǎn)赴進港船。事故后，兩船船首均有受損。

Alexandra 1輪受損船首

當日2331時，Ever Smart輪雷達顯示 兩船相對位置

2015年12月9日，英國海事調(diào)查局(MAIB)公布的調(diào)查報告總結(jié)了事故原因，梳理主要內(nèi)容如下：

(1)Alexandra 1船長僅憑借VHF有限的信息操縱船舶，而EverSmart沒有保持正規(guī)瞭望且沒有關(guān)注Alexandra 1的動態(tài)，是本事故的關(guān)鍵原因；

(2)引航員和VTS沒有采取有效的防范和監(jiān)管措施；

(3)Alexandra 1在VTS官員的錯誤指示下，該船提前25分鐘到達了入港狹道，（在EverSmart出港時）本不該如此靠近進港狹水道，而VTS卻沒有制止其緩慢前進；

(4) Alexandra 1之所以駛向EverSmart的航道，是因為該船船長以為Ever Smart輪在離開狹水道后會左轉(zhuǎn)；

(5) Alexandra 1發(fā)現(xiàn)問題后沒有聯(lián)系EverSmart，而是聯(lián)系了港口當局，浪費了時間；

(6)VTS官員和兩船的溝通記錄表明，他不懂得如何在緊急情況下進行有效溝通；

(7)進出港兩船沒有就會船方式進行溝通并達成一致，引航員便過早地離開了出港船。

案涉《國際海上避碰規(guī)則》條款

“狹水道條款”

第九條第一款 船舶沿狹水道或航道行駛時，只要安全可行，應盡量靠近本船右舷的該水道或航道的外緣行駛。

“交叉相遇條款”

第十五條  交叉相遇局面

    當兩艘機動船交叉相遇致有構(gòu)成碰撞危險時，有他船在本船右舷的船舶應給他船讓路，如當時環(huán)境許可，還應避免橫越他船的前方。

第十六條  讓路船的行動

    須給他船讓路的船舶，應盡可能及早采取大幅度的行動，寬裕地讓清他船。

第十七條  直航船的行動

    １．（１）兩船中的一船應給另一船讓路時，另一船應保持航向和航速。 

爭議焦點

1.《國際海上避碰規(guī)則》中的“交叉相遇條款”是否適用于出港船在狹水道中而交叉相遇的他船正駛近該狹水道時？

2.適用“交叉相遇條款”的前提要求是否包括：推定為“讓路船”的一方應保速保向航行？

3.兩船碰撞責任比例多少？

法院意見

英國高等法院

英國高等法院審理該案時，根據(jù)《國際海上避碰規(guī)則》，分析兩船的過錯，最終判定Ever Smart輪承擔80%的責任，Alexandra 1輪承擔20%的責任。該法院認為，鑒于Ever Smart在狹水道航行，而Alexandra1正在駛近并準備進入狹水道，所以此案應適用“狹水道條款”而非“交叉相遇條款”。該法院還認為，由于Alexandra1輪未保向保速航行，所以盡管兩船航線交叉且EVER SMART保持航向行駛，“交叉相遇條款”仍不適用。（EVER SMART一方的抗辯意見是，兩船是交叉相遇且存在碰撞危險的機動船，因此應當適用“交叉相遇條款”。因為Ever Smart輪在Alexandra1輪的右舷，Alexandra1作為讓路船本該讓清直航船Ever Smart，而Ever Smart按規(guī)定是要保速保向的。）

英國上訴法院

隨后，英國上訴法院也同意上訴關(guān)于適用條款和責任比例的意見。

英國最高法院

就此，Ever Smart輪向最高法院提起了上訴，該法院接受了上訴，認為《國際海上避碰規(guī)則》是一項旨在促進海上航行安全、避免船舶碰撞的國際海事公約，其條款應以符合實踐的、統(tǒng)一的方式進行解釋，以便給所有航海人（無論專業(yè)的還是業(yè)余的）和所有船舶（無論大的還是小的）提供明確的航行規(guī)則指引。

“狹水道條款”要求，在狹水道航行的船舶，只要安全可行，應盡量靠近本船右側(cè)航行。有時，該規(guī)則會替代“交叉相遇條款”適用（如The Canberra Star [1962] 1 Lloyd’s Rep 24 和Kulemesin vHKSAR [2013] 16 HKCFA 195，這些案件中的船舶正打算或已經(jīng)進入狹水道了）。最高法院認為，此案中Alexandra1輪在等待進港（在等引航員），而非正在進港，因此不應當適用“狹水道條款”。

最高法院還認為，適用“交叉相遇條款”不存在船舶保速保向的前提要求（見第十五條）。盡管有些判例中要求直航船保速保向，但對讓路船并無此要求。

最高法院的最終結(jié)論是，此案應當適用“交叉相遇條款”，Alexandra 1作為讓路船有義務(wù)盡早采取大幅行動讓清Ever Smart.

關(guān)于責任比例問題，由于雙方?jīng)]有就此提出上訴，所以最高法院對此不予置評（但認為雙方若對責任比例的判決有異議，請海事法庭審理更妥）。 

觀后附感

   雖然此案爭議焦點是適用“交叉相遇條款”亦或“狹水道條款”的問題，就遇到此類局面的當事船舶雙方而言，運用良好船藝始終是不能忽視的避碰措施和義務(wù)?！傲己么嚒本唧w包括：

1. 對規(guī)則的正確理解和遵守；

2. 掌握周圍環(huán)境狀況，評估對船舶的影響，并熟悉船員的習慣做法；

3. 充分利用各種助航措施，并加強與相關(guān)方的有效溝通。

參考資料：

1. 判決書

Evergreen Marine (UK) Ltd (Appellant) v Nautical Challenge Ltd (Respondent) [2021] UKSC 6

2. 海事調(diào)查報告

MAIB Inv Report 28/2015

3. 文章 

湛敏劍. 論優(yōu)良船藝在狹水道船舶交叉相遇避讓中的作用. 中國水運. 2011.4. 第32-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