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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道》 （短篇小說） 八面山人（原創(chuàng)） （一） 某日，一師范大學年輕的美女輔導員給新生上課，提出一道嚴肅的思考題：“同學們，你們認為沒有底線和不穿底褲的人哪個“厲害”？”同學們都低下了頭。這時，小王舉起了手，答曰：“老師，我認為都厲害！他們無所畏懼！”輔導員紅著臉說：“朽木不可雕也！”這時小劉站了起來，答道：“這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折，比如對待殘暴的敵人，有時也是可以打破常規(guī)或底線的；規(guī)范的環(huán)境里，也是可以不穿底褲的。”輔導員甚贊：“孺子可教也！”這時，小李也舉起了手，說道：“老師，我認為您就不該提這樣的問題！”輔導員正色道：“同學們，這個問題不提不行啊，現(xiàn)在沒底線和不穿底褲的人太多了，書真不好教了！” （二） 這時，校長老胡和教研組成員正在學校監(jiān)控室視頻聽課，看到師生對答這一幕，自嘆曰：“現(xiàn)在的教育真不容易，好在年輕老師思想解放，敢于面對現(xiàn)實問題，絕大多數(shù)年輕孩子尚有廉恥之心，雖思維活躍，只要抓好德育教育，或可培育三觀，造就可用之材?！苯萄薪M成員皆齊聲附和。 老胡一高興，晚上特意陪大家多喝了幾杯，加之因新學期剛開學，操勞過度，回家后失憶了，夜間竟小便失禁。晚間老伴不免叫醒孩子，給老胡更衣洗漱，然后一家胡亂睡下。 翌日晨，老胡酒醒，依稀憶起夜晚之狀，愧怍有加，疾呼曰：“我天天勸人守好底線，穿好底褲，慚愧啊，我的底褲在哪！底線在哪?。 边@時，兒媳小跑至床前，小聲道：“老爺別擔心，底褲在洗衣機里，要么我弄點稀的，您解解酒？”老伴也翻了翻身言：“大清早的，什么底褲底線的？底線在針眼里穿著呢！” （三） 校長老胡的兒媳就是那位給新生上課的輔導員。老伴是農(nóng)村出生，沒多少文化，長的還算是小家碧玉，也算與老胡相濡以沫，斯守了大半生。老胡聽到她們的答話，確信昨晚醉酒丟丑、未至于造成太大影響，底線底褲也沒丟多遠，回想起過往艱辛、堅守的歲月，不禁悲從中來，老淚縱橫… 老胡出生在建國后，少年因家庭成分不好，父親早亡，歷盡艱辛，飽受冷落。住過牛棚、睡過草垛、吃過野菜、咽過糠糟。好在老母賢良，甚有見識，一心供兒讀書，加之本自聰明，早早考上了重點大學。 因時代多難，政治掛帥，知識貶值，老胡畢業(yè)后只能在一偏遠山區(qū)中學任教。二十有幾，經(jīng)人介紹，老胡與一當時成分好的、貧下中農(nóng)的女孩結了婚。婚后也算如魚得水，恩愛有加。老胡的學校與老家相距甚遠，學校條件簡陋，經(jīng)濟不好，所有教師都不能帶家屬，所以老胡與新妻只能兩地分居。學校教師不多，課程安排的緊，加之老胡又敬業(yè)，這一學期老胡競兩個多月沒顧上回家。 中考結束，校長晚間割了兩斤豬肉燉了，燴了點學校小菜園里自產(chǎn)的青菜蘿卜之類的時蔬，備了壺小米酒，全體教師歡聚于小火爐邊，別提大家多暢快了。老胡喝的高興，年輕沒把住火候，結果喝大了，獨自一人先離開，說出去放放風，清醒一下，大家也沒在意。只有鄰宿舍一新分配的女老師遠遠地跟了出來。老胡踉踉蹌蹌，來到學校后小山，見四下無人，放開嗓子叫了起來：“我真的受不了啦！我要回家XX啦！…” （四） 新的學年又開始了，春雷一聲震天響，中央打倒"四人邦"?！班囆?又出來了。 科學的春天特別亮麗，撥亂反正的步代加速到來，高考也恢復了。 山野的中學辦起了高中。被打成“臭老九”的教育工作者們，懷著對"春天”的渴望和對自身價值的追求，積極投身于尊重知識，尊重科學，為四個現(xiàn)代化培養(yǎng)人才的洪流。 那是一個多么激動人心的時代。學校缺校舍、無操場，組織學生勤工儉學，上課半日制，半天勞動半天課，但晚自習必須上；沒課桌，買水泥予制，沒教師，在“右派”平反人員和文革“老三屆”高中生中選。一切都自力更生。 校長苦守、老師苦教、學生苦學，師生齊心，誰人言苦！ 老教師累白了頭，年輕教師累彎了腰，學生們在油燈下，熏黑了鼻孔，迷離了雙眼。想起來都是淚??！ 老胡和一個叫陳真儒的“平反”老學究帶的是畢業(yè)班主任（陳老師后來累死在講臺上，他的故事不能講，怕你哭，真真的可以寫一本書）。 那幾年可真出了不少人才?。?/span> （五） 轉眼過去了幾年，老胡所在的高中，因教學質量好、升學率高已在全縣名聲鵲起，轉學來的學生擠滿了教導處，老胡帶的畢業(yè)班因出了個縣文科狀元，身價倍增，被破格提撥為教導主任。據(jù)說縣教育局“一把”非常關注老胡，準備調老胡到縣高任職并兼代“尖子班"班主任。但就在這一年，學校出了事故。 鄰宿舍的那個幾年前怕老胡喝醉了跟了出來的年輕女教師（噢，叫賈麗）有天乘晚自習沒課回宿舍換洗衣服，見院里沒人，賈麗洗了個澡，倉促間套了個連衣裙。因天熱，搬了個小発子在宿舍走廊上搓起了衣服。 這天也真不巧，鄰宿舍剛分配來的一個叫王言的的小青年，上自習課時忘了帶三角板，匆忙跑回宿舍，小伙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賈老師的裙底風光，羞的抬不起頭，轉身就走，一直跑到一個年長的女老師家，滿臉通紅，舉止失措。 女老師問：“有事？”王答：“借三角板?！迸蠋焼枺骸澳阕砸训哪兀俊蓖蹉枫吩唬骸安荒苋ツ??！迸蠋熣f：“咋回事？說實話?！蓖醮鹪唬骸百Z老師在洗衣服，沒穿底褲?！?/span> 誰知兩人的對話被幾個不上自習的頑皮學生聽了去，于是這件事在滿學校成了頭條新聞。 其實賈麗老師是個很正派的女孩，長的也很不錯，教英語，非常敬業(yè)。只是學校教書環(huán)境單純，與外界聯(lián)系的少，同事介紹對象，因教書忙，也沒顧上正經(jīng)談。平時除與幾個女老師親近，也就只和老胡能多說幾句，主要是老胡學問高，知識面廣，人品也很好，可能把老胡當自已的老師了。 底褲事件后，風言風語就出來了，說賈老師不要臉，經(jīng)常不穿底褲，跟胡老師有一腿，搞"破鞋”，云云… 校長老李也聽到風聲，查找謠言源頭，小王和那個年長女老師如實匯報了情況，誓言不曾外傳。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誰知，過了半月，一女學生因不按時交作業(yè)被賈老師訓了一頓，回家后氣不過，把賈老師的傳聞對她媽說了?？珊匏龐屖莻€無知碎嘴，也不知深淺，次日找到學校見賈老師，當著眾師生的面，數(shù)落起來，什么老師！要不要臉！天天連褲衩都不穿，想必是搞破鞋為了方便！還有臉管人家孩子！ 賈老師受此奇恥大辱，晚飯也沒吃，回宿舍哭了半宿，同行也不好深勸，思來想去，這老師是不能再當了，活著也沒啥意思，撕了根布帶，生生地在宿舍門頭上吊死了。 第二天，全縣特大新聞，縣公安局專案介入，偵察，驗尸，結論當天作出：賈麗，女，教師，二十六歲，自殺身亡……無奸情，處女…… 老胡聽后，大叫一聲：蒼天??！誰之過！誰之過??！哀哉！痛哉！惜哉！一口鮮血噴出，竟當場昏迷過去…… （六） 賈老師就這樣死了，老胡也被送進了醫(yī)院。 醫(yī)生給老胡祥細檢查后，確診為"悲憫過度、急火攻心"，說住院治療，將養(yǎng)幾天就好了，李校長這才吁了口長氣。老胡也因此未送賈老師最后一程（這事后來一提老胡就心痛）。 賈麗的家長也來了，哭的死去活來，向學校提出要求：一開追悼會，二風光下葬，三就近埋在學校附近，以慰孩子為師之志（當?shù)仫L俗女兒是不能入娘家祖墳的）。 李校長咬咬牙，把學校財務僅剩的、平時節(jié)儉省出來的、用于給教師加班小補助的一萬八千元小金庫資金全拿了出來，買了口上好的棺材，開了個隆重的追悼會，親自拿出平生絕學聲淚俱下地致悼詞。記得那悼詞有介紹、有肯定、有贊美、有惋惜，聽著很動人，也暖心，搞得全體師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一反正“標”的不錯。然后把賈老師葬在了學校對面的小山上，且特意把墳向對著學校。 喪事辦完了，李校長大病了一場。一想到賈麗這么優(yōu)秀的主科老師和他那省吃儉用從牙縫里摳出的僅有的一點自由經(jīng)費就這樣埋了，硬是三個多月沒見到笑容，每天陰個臉，就沒有幾句話。學校邊住的一個老頭，逢人就說，高中的李校長可能是癡呆了…… 全校師生半年多都沒有新聞了。學校毫無生氣，大家提不起情緒，教學質量直線下降。老胡調走的事也黃了。 第二年，國家提出改革開放，全縣幾所條件簡陋的高中撤并了，老胡所在的高中也在撒并之列。 幾個優(yōu)秀的老教師（包括陳真儒和林厚福老師）因沒學歷，申請就近轉入中學。兩個文字功底好、情商高、會來事的年輕骨干教師被政府重要部門借調了。還有幾個膽大的、心眼活的、當時被認為很奇葩的青年教師居然辭職下海了（多穩(wěn)定的飯碗啊），其他教師本著雙向選擇的原則，也找到了自已心儀的學校。 李校長被調到鄉(xiāng)教管站當了站長（正股級，據(jù)說是重用）。后來李校在教育管理部門敬業(yè)奉獻了一輩子，屬時運不濟，懷才不遇的那種。有詩為證：“出生貧寒多劫難，胸中也有幾架山。只因時運不由人，平生韜略未盡展?！?/span> 只有老胡沒著落。 開散伙會，老胡收拾好行禮，特意跑到賈麗的墳前轉了一圈。工作的事，說準備先回家看看再說。正準備出發(fā)，只見縣教委的綠吉普飛馳而來，開到學校院內(nèi)，走下管人事的副局長和人事股長，見到李校長，說來接老胡去縣高報到。老師們帶著羨慕的眼神，依依與老胡道別，一直看著老胡坐上吉普，消失在山野的鄉(xiāng)路上。然后環(huán)顧學校四周，并相互對視一眼，齊聲說了句：“再見，高中！再見，老師！再見……” （七） 老胡在縣高任職了，是教導主任兼尖子班主任。高中教師們都知道老胡的水平和故事，心里佩服，很支持和配合老胡的工作。縣高的教學質量一年一個臺階，很快在全市處于領先地位。 學校很重視老胡，專門給老胡弄一套房子，把他那農(nóng)村老婆安排到校辦工廠，又把老胡兒子轉到高中附小。老伴也非常敬重老胡，每天百依百順，把老胡照顧的像老牛過冬一樣。老胡也不負眾望，一心埋頭教書育人，也不管中小學什么"普九驗收”、“素質教育”、“職業(yè)教育”等不甚相干旳事，把縣高教學搞的風生水起，不幾年就被教師推薦為業(yè)務副校長。 因老母已離世，老胡很少回老家，但清明上墳是特例，風雨無阻。每次總帶著兒子，上罷祖墳就到老高中給賈麗燒紙，兒子小時候好奇，總是問：“爸爸這是誰的墳？”老胡坦然地說：“是一個親人的?！边@年兒子上初三了，父子清明時又給賈老師上墳，老胡含著眼淚，親口告訴兒子說：“這是你那苦命的、孑潔的、早逝的姐姐旳孤墳，你記住了，將來我要不在了，你每年要燒幾刀紙，免得她在那邊凍著餓著?！闭f話時老胡已兩眼模糊。兒子懂事地點點頭，輕輕地說：“爸爸，我記住了，您放心吧?！?/span> 其實，兒子早就知道了是咋回事。 時代發(fā)展很快，才安頓了十來年，社會上的不正之風，就悄悄地滲透到了校園，老胡感到一些學生家長、少數(shù)教師，還有一些熊孩子、野學生，做人做事連底線都沒了，老胡的心里冷嗖嗖的…… （八） 新學年又快開始了。 老胡今年斬獲頗豐，可以說是三喜臨門。先是收到某重點大學在職研究生畢業(yè)證，金燦燦的，看著都羨慕人。再是職評又進步了，國家特級教師，據(jù)說還享受國務院津貼。三是兒子中招考了個全縣第二，把老胡高興的，直接開了酒戒。 但一開學，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層出不窮。 開學第一天，調來幾個教師，聽說來頭都不小，有某縣的小姨子，某主任的連襟，某局長的千金等。老胡問校長咋回事，校長是個不倒翁，在校經(jīng)營多年，回答說：“教育局昨天才跟我說，沒來得及上會，都卡著脖子呢，你看著安排吧?！崩虾嗔说?，教學崗位都齊了，只好在教研室多擺幾個椅子。 接著幾個重要局委的小車又送來幾個學生，老胡一查中考成績，我的媽哎，連片高都不能錄取，到底咋整??！最后一個管教師“糧草”的重要局長，非要把學生送進尖子班，這怎弄啊？老胡靈機一動，把尖子班主任叫了過來，說：“這幾個學生，都是縣重要領導的孩子，一律放在尖子班里?！?/span> 送走了客，老胡悄悄跟尖子班主任說，你到教室這樣說，先把幾個同學身份介紹清楚，然后懇請全班同學多關照，最后宣布淘汰規(guī)則一一如此這般。老胡自以為得計。結果第一次試考成績公布后，這幾個學生都跑了。從此老胡霉運連連，連續(xù)幾年，啥都不順。不是社會青年到學校打架，就是部門查學校收費，或者是正常的經(jīng)費幾個月不到位，老師餓著肚子教書，能有好成績？ 老胡經(jīng)常建議校長要抓德育教育，素質教育，感恩教育，師德師風教育。這次校長暴了粗口：“你沒看社會都這個屌樣！老師不補點課，不吃頓飯，喝兩瓶酒，亦或收點房租，哪有啥收入?。」饽屈c工資能養(yǎng)家？你沒看你的同學朋友，哪個不是暴發(fā)戶和領導？你說學生怎管？惹起學生惹不起家長，那就叫豆腐掉到青灰里一一拍打不得！”老胡默然。 其實老胡是挺豁達的，有時偶爾參加同學聚會，有面的請客，能請來當縣長的同學，但縣長總是遲到十來分鐘，然后一屁股坐到上座上，端起酒杯：“我先說幾句。”有同學悄言：“餓的個屌形樣，誰聽你瞎白乎！”老胡總是說：“領導就是這樣，這是禮儀?！被蛴型瑢W說：“某某我們小學同學，初中都沒上，現(xiàn)在幾億資產(chǎn)，手下研究生一大把，還有博士?！崩虾f：“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人家可能是格局大些?！边€有同學說：“某某同行下海后，發(fā)達了，在沿海城市房產(chǎn)數(shù)套，夫人幾房，還能在國際酒店日御數(shù)女?！崩虾欢裕骸案５撎^，豈能久乎！” 老胡的老伴在一次要求帶夫人的同學聚會上看到一些夫人們穿金帶銀，項鏈都叫不上名子，回家后也想要，老胡說：“那都是身外之物，帶上反而俗了，你要有閑錢，看有特別可憐的學生，贊助一點，那才是我的賢妻呢！…” 老胡就是這樣的人。 唯一讓老胡舊病復發(fā)又吐了血的，是一天有個好事的同學的幾句廢話。說：“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您教出的學生中，有幾多因大學中生活不能自理而自殺，有幾多畢業(yè)后十年都找不到工作在家啃老，有幾多學生犯了罪，殺父弒母的都有，有幾多學生出國留學，上飛機的時候還召了個手，說：祖國，再見一一再也不見！” 老胡聽著聽著，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大病了幾天。 學校瘋傳，胡校長又吐血了，聽說癥狀和二十多年前一樣！一個年輕班主任大聲呵斥道：“你們知道個屁！這次叫嘔心瀝血！…” （九） 縣委又調來個新書記。中央也在加大反腐力度并想重塑國民的價值觀，提出了八榮八恥觀念。 新書記是個文化人，特別重視文化和教育，經(jīng)常到縣高走走，并多方了解教育情況。對教育經(jīng)費這塊，要求優(yōu)先保證一線教學，并根據(jù)有關政策，特許縣高中收一定此例的高費生，籌集的資金用于改善學校軟硬件設施和彌補教育經(jīng)費不足（包據(jù)學校擴建用地和教師宿舍樓的建設都出了特殊政策）。還可以設立教學成績獎（據(jù)說部分教師的獎金就比工資高）。因此，高中教師的待遇得到大幅度提升，全體教師如浴春風，精神大振，教育教學積極性倍增… 老校長剛好到了退休年齡。縣教育局的一個正科副局長也想到高中任校長。縣委多方考核后，毅然讓老胡接任了校長。 縣里對行風評議很重視，轉變師風校風也是老胡的心愿。為此，老胡專門請了縣糾風辦主任和教育局長上師德和糾風課。 那天，全體教師齊聚禮堂，糾風辦主任講了五條： 一、堅持一個原則：生命至上，安全第一； 二、把好兩條底線：道德底線和法律底線； 三、樹立正確三觀：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 四、提升四種商情：智商、情商、膽商、忍（韌）商； 五、構架五個格局：在“德”和“才”的基礎上架起胸懷、膽略和認知的大格局。 教育局長講了四條： 一、貫徹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以德為主的方針； 二、抓好師德校風建設：“學高為師身正為范”、“傳道授業(yè)解惑”以傳道為要； 三、抓好素質教育、感恩教育； 四、樹立八榮八恥的正確觀念，云云…… 老胡感覺遇到了知己，又感覺講的有欠缺。最后又重重地補充了糾風工作和升學工作。散會后，老胡問：“兩位領導上課咋都回避主題呢？”主任說：“老師按我說的做了，還用糾風嗎？”局長說：“你放過鞭炮沒，你沒看到“大墜子”都在后面，今年讓你放個“衛(wèi)星”如何？”老胡知道了自己的重任。 老胡大會小會經(jīng)常敲打違反校風校紀的教師，又把"八榮八恥“等敏感時事編到了文綜題庫里，讓學生反復摸擬。結果歪打正著，那年高考，文綜和語文押上了好幾道題，真放了個“衛(wèi)星”，總成績?nèi)修r(nóng)高第一，光“清北”錄取就達十幾人。 年終，市、縣政府嘉獎令送到老胡手上，并通知老胡等準備陪同縣市長參加省府教育工作會。 （十） 這年的省教育工作會和精神文明大會是一起開的，規(guī)格高、范圍大，老胡是作為先進代表參加的。自從和縣長一起在市里坐上市長的公務車，老胡就說笑話（路上寂寞，市長要求說笑話）。老胡會說，屬習辭者類，又機智幽默，一路上把縣市長搞的哈哈大笑。 開會就是程序，老胡在會上領了獎，作了典型發(fā)言。高興?。⊥砩匣夭涣?，住省城國際酒店，老胡走運，落了個單間，與市長秘書住隔壁。 晚歺，市長敬酒，很豪爽，要大家放開喝，結果，老胡喝大了， 回去睡覺，還是市長秘書幫找的門。 老胡踉踉蹌蹌到了單間，澡也不洗，衣也不脫，穿著襪子睡了，竟忘了關門。晚間，一美女在酒店各房間外投放名片，乘虛而入，見老胡醉酒，竟關門去衣，欲待老胡酒醒，強誘之。 老胡朦朧中聽有動靜，以為賊，急開燈檢視，見一美女赤裸裸立床邊。老胡知其意，起身叫了起來，說：“快走開，要錢給錢，我可真沒弄！”因起身過速，竟出酒數(shù)升，濺了那美女一身。 美女見狀，急洗漱整衣，又找老胡索錢數(shù)百，邊走邊說：“我久歷江湖，閱人無數(shù)，只見過暈船、暈車的，哪有暈＊的？真太奇葩了！”說后溜了。 隔壁秘書被老胡呵斥聲驚醒，仔細聽個真切，當時就笑岔了氣。 第二天回程，輪到秘書講笑話，秘書說：“我愛說實話，沒惡意?！庇谑前炎蛲砝虾斓姆凵υ?，精采地復述了一遍，惹得全車大笑，連司機都差點沒穩(wěn)住方向盤。最后市長發(fā)話了：“老胡非暈＊也，實潔身自好耳！” 老胡從那次認識市長后，又被縣里推為省人大代表，每年又和市長到省城參加一次人代會，市長也在到縣檢查工作時專程來到縣高看望老胡。一來二往，老胡與市長成了朋友。 （十一） 反腐敗勁風越吹越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將頒布，市長升了書記。老胡的同學有的進了監(jiān)獄，有的破了產(chǎn)，還有的跑了路，不一祥述。別人都在忙著平安著陸，老胡反而升官了。 市里又機構改革了，師范學校改成了師范大學，原校長年齡大，退休了。市里研究人事安排，研究到師大，組織部長剛準備提建議名單，市委書記發(fā)了話：“某某部長，你看某縣那個老胡當師大校長咋樣？”部長問：“哪老胡？”書記笑著說：“就那個比暈船暈車還暈的老胡！”常委們都聽過老胡的笑話，笑著都附和。組織部長沉默良久，說了聲：“越級提撥，莫違反了程序？”書記接著說：“你看這樣好不好，先任副校長，副處，然后讓他主持學校工作，觀察一年，看看他的格局和統(tǒng)籌協(xié)調能力夠不？”管教育的某常委也了解老胡的政績和水平，馬上附和：“我看相當穩(wěn)妥！”常委們都說沒竟見。組織部長補充了一點：“讓某縣走個推薦程序妥貼些?！本瓦@樣，老胡稀里糊涂地升官了！ 老胡走馬上任，到校了解調研了一個多月，與新班子一起，提出了一攬子治校方案，還是把德育放在了第一位，并別出心裁地成立了“師道"研究會，專抓師德師風建設。師范嘛，培育教師的地方。 老胡也親自上大課，就是全校師生都參加的那種。老胡講課很精彩，引經(jīng)據(jù)典、談古喻今、言簡意賅、雅俗共賞。還經(jīng)常把底線底褲掛在嘴上，大家不免一笑。轉眼一年過去，學校面貌大為改觀，師風校紀謹然，社會評價良高，于是老胡順利“轉了正"。 老胡的老伴也被組織關照調去了，兒子讀研后，近水樓臺，在師大找了位優(yōu)秀教師，結婚了。 在一次師生互動的德育課上，老胡又把底線底褲說了出來，學生提問結束前，兒媳那班的一個頑皮學生提一刁鉆的問題：“尊敬的胡校長，您說的底線底褲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底褲就是勒緊腰帶，不談戀愛；底線就是培育三觀，不要胡害？”老胡說：“去！這樣簡單的問題還問老頭？去問你的輔導員去！”眾人大笑。老胡也笑醒了。 兒媳在廚房準備晚歺，聽到公公的笑聲，問：“老爺，俺媽燉的豬肚湯和醒酒湯好了，你喝點不？”老胡說：“好！”老胡撐起木訥的身體，穿衣洗漱一會，還對著鏡子梳了梳花白的頭發(fā)。到歺廳硬是連喝兩碗爛乎乎的豬肚湯（老胡就愛這口），然后看了看窗前的斜陽，長長地吁了口氣：老胡又活過來了！ （十二） 晚上，老胡只喝了口稀飯，兒媳用心做的幾個菜，老胡連筷子都沒動。吃過晚飯，兒媳收拾洗碗去了，老胡像往常一樣陪老伴在校園內(nèi)散步。 老胡走在寬敞、整潔、用大理石鋪成的、如公園般的校園林萌道上，看著快落山的映著半天彩霞的如血殘陽，想到一生過往，和可憐的賈麗老師，不覺吟出兩首詩來… 其一《自嘲》 半條殘命走江湖， 一腔熱血立乾坤。 時運多舛劫難多， 畢生功課學做人。 位卑空余濟民志， 職微早消功利心。 老來感恩太平世， 得失方知天公平。 其二《坤道》 君是上界梅花仙， 妾是根前土泥丸。 落花有意親厚土， 坤土唯恐污圣顏。 不如飄飄隨風去， 或可隱隱會呂仙。 有緣得遇葬花人， 君自高潔妾自安。 此時的老胡己生了退隱守雌之心?？蓱z老胡的老伴，雖一生賢良，竟然不知所云……，所幸那詩被校園外一位過路的、耳聰目明的云游山人聽了去，方才錄了下來。 老胡當校長后的第二年，家里添了個大胖孫子，一家人幸福滿滿。 老胡的校長只干了一屆，屆滿后主動向市組織部要求提前退職，申請書上提了三條理由：一是給組織部門減輕壓力；二是給優(yōu)秀年輕干部讓路；三是給自己尋求自由。并推薦了新的校長人選。好在組織部門也沒虧待老胡，把老胡改了個虛職，繼續(xù)保留原職級待遇，由學校酌情考慮上班事宜。新任校長也誠請老胡把“師道”研究會會長職務帶著，老胡婉言謝絕：“搞了一輩子了，還是讓我做一回閑云野鶴吧！” 老胡就這樣終結了自己的事業(yè)。那年他五十四歲，教齡三十五年。 （完） 于2020年冬日 作者簡介：阮成國，男，1963年出生，筆名八面山人，河南商城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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