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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身體挨得最緊、心的距離最遠(yuǎn)的就是地鐵里的人們了。人潮涌動，人生海海，可是每個人，都是孤寂的魚??，在逼仄的空間憋悶的空氣里，尋求一口活著的呼吸。 一個不小心，還被擠了出來，每每這個時刻，就特別羨慕粗壯的骨骼，對原本嫌棄的＂發(fā)達(dá)四肢＂，又多生了幾分敬意。 沮喪間，抬眼看到一個人，左顧右盼，東張西望地，眼巴巴望向旁邊的人，＂西站怎么走？＂不出意外的，旁邊的人還了一個漠視的眼神，搖了搖頭，沒搭理。 順著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手里拎著的片子（袋子上赫然寫著某醫(yī)院的名字），就知道是一個來京求醫(yī)的人，中年的男子，也許身上寄予了全家人的期盼，可是也一眼就看出，并不是一個經(jīng)常出門的人，隔著口罩，也依然能夠讀出眼神里的茫然。 ＂10號倒4號倒9號吧?。⒖墒且粡埧诰椭厘e了，感覺到他有些蒙，就更意義地說＂10號到海淀黃莊，倒4號到國家圖書館，然后再倒9號就可以到西站了?。⑷缓笏鸱撬鶈柕亻_了一句，＂我要到西站趕火車??，快遲了！＂遲疑了一下和他說，＂和我一起吧，可以帶你到西站?。?/div> 然后他就很欣然地跟著一起上了車，上車就說，＂原本想多花點兒錢打個車，可是怕路上堵來不及，坐地鐵吧又不熟悉路！＂安慰他說，＂沒事的，正好順路?。⑷缓笏颓Ф魅f謝，告訴他真的不用，舉手之勞，不足為謝。 倒車時又得穿梭于人流，然后他就緊緊地跟著，時不時地小跑，還不忘叮囑頻頻回頭的我，＂沒事，跟著呢?。⒕兄?jǐn)里有幾分小孩子氣，心下想，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如此拘謹(jǐn)，可是又想，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在那樣迷宮一樣的地鐵，也是難免的，再能干的人，都有自己的窘迫之時，也不以為奇。 ＂剛剛就坐反了，再反可就真遲了，幸虧遇見您，不然火車趕不上了?。⒄娴哪軌蚶斫饽欠萁箲]與緊張，緊張與不安，不安與惶恐。 一下子想起有一年的春節(jié)，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求爺告奶才買到了回家的火車票，起了大早趕車，可是雪天路滑車堵，就在公交車上焦慮地數(shù)著心跳，數(shù)著時間，心急如焚地看著一動不動的公交車。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心臟都快要蹦出來的時候，求著師傅開了車門，拎著重重的行李箱，跑過幾個彎，終于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大雪天，滿頭的汗，氣喘吁吁地告訴司機，＂如果趕不上火車，就沒有辦法回家過年了?。⒄f著的時候就真的想哭，司機師傅特別好心，一個勁兒地安慰，＂別著急別著急，會有辦法的，咱來得及?。⑷缓缶烷_著車竄胡同，左拐右拐地終于看到了火車站，這個時候他才說，＂剛剛一直安慰你，其實我也很擔(dān)心！＂然后他又提醒拿好行李，趕緊追車，但也要注意安全，別摔倒了。急匆匆跑，在登上車的剎那間，火車鳴笛出發(fā)，那一刻，眼淚唰得就流下來了，如果不是那個好心的司機，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很多很多年過去了，還總是觸景生情，想起那個感人與溫暖的瞬間，也總是遺憾，沒有留下師傅的電話，至少應(yīng)該寫份感謝信給他！ 再看看身邊的這個人，不就和當(dāng)時自己的處境一樣嗎？有人帶著他，時間就充裕，就可以趕上火車，可是如果沒有，稍稍耽誤，就延誤了火車，也許家里還有急切的病人，還有全家人焦灼的等待，也許他還是那個家里最能被寄予重托的人，小小的善舉，于他，就是大大的成全。 好人做到底，告訴他怎樣出地鐵，怎樣往火車站走，再看了看時間，又長出一口氣，總算不會耽誤坐火車。他依然是頻頻回首，頻頻揮手，頻頻致謝，回答他＂快去趕車吧！不用謝?。?/div> 看著他消散于人群，心里想，也許自己的父母，出門時也分不清東西，摸不清南北，也怯怯喏喏地，在某一個車站或路口，眼巴巴地指望遇見一個好心人，能不嫌麻煩地給他們指個路。也許自己的孩子，也會在某個國際機場，躊躇于闊大的場地，言語的不通，也希望，足夠好運，能夠得到別人的幫助。也許因了自己的善舉，他們，也會遇到好心人，能夠稍稍施舍些耐心，讓他們能夠感覺到人間的溫暖，而不是都是冷漠與冷澀，自己的心里，也會更好受一些。 幫人，不需要別人對你的好來回報，只是希望，善與愛能夠傳遞，在有人需要幫助的時候，總有些溫暖與善意，能夠閃現(xiàn)。 美好的人間，不是鮮花裝點，而是善意環(huán)環(huán)相扣，溫暖綿延不絕！ 2021.4.12晚 郭江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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