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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墮落
燕子的姐姐離世，媽媽受雙重打擊，一病不起，燕子也一直被留在了奶奶身邊，直到一歲前，燕子也沒有個正式的名字，只是奶奶覺得小家伙總是嗷嗷待哺樣子，像極了梁上的小燕子，所以就燕子燕子的叫開了！
一歲時，村里來詢問戶口，這才想起了還沒給娃取個像樣的名字，燕子的爸爸是個老實人，也許是因為自卑，通常家里的大小事情全由老婆做主，自從燕子媽生病后，脾氣也變得古怪，有事沒事，都會沖著燕子爸大發(fā)脾氣，那段日子，燕子爸包攬了家里所有的事，大到田間地頭，小到洗衣做飯，燕子媽卻儼然成了家中的大太太！
就算取名字這樣的小事，燕子爸也是不敢隨便做了主，直到老婆說隨便時，他才興匆匆地去回了村干部，燕子家姓王，燕子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王燕。
直到王燕會蹦會跳時，才從奶奶那里第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只是與奶奶的寵愛不同，小小的燕子十分害怕母親，甚至不敢看母親陰沉的臉。
那天，燕子只在家里吃了午餐，便又回到了奶奶身邊，只是本來天真的小燕子像是換了個人，從此有了心事！
再后來，燕子的媽媽再度有了身孕，這年，燕子五歲，對于燕子來說，更糟糕的不是媽媽懷孕，而是被奶奶舍棄！
那時農(nóng)村里吃口緊，糧食產(chǎn)量不高，溫飽還是頭等的大事，奶奶共生養(yǎng)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丈夫走得早，家里早已家徒四壁，唯一的家產(chǎn)就是祖上傳下來的一間二層樓木結(jié)構(gòu)老房子，還有一間泥墻壘砌的豬圈。
當初分家時，大兒子體弱，豬圈給了他，老大忙了幾天，涂了泥墻，隔了房間，也就有了新房。老房子自然是要留給未成年的小兒子，所以，中間兩兄弟自然是最吃虧的。兄弟間知道家里情況，自然也是沒什么怨言的，可娶進來的媳婦不同，總覺得日子太苦是因為婆婆不公平！
這幾年陸續(xù)成了家后，也先后有了孩子，看到老人家一直帶著老大家的女兒，供吃供住還供穿，自己家還租著別人的豬圈過日子，多少心里都是不平衡的，于是明里暗里數(shù)落起老太太偏心，那年頭，誰家不養(yǎng)兩個孩子，憑什么就他們家讓老太太養(yǎng)？同樣是孫子孫女，咋就這么偏心？
這話傳到了老太太耳里，她想想手心手背都是肉，管了這家沒那家，索性誰家都不管！也就連夜把燕子送到了父母身邊！
話說農(nóng)村里，兒子多了也是罪過，老人家怎么做都是個錯！這個兒媳怪你偏心，那個卻怪你恨心，無論怎么做，一碗水兩頭晃，總是端不平！
就這樣，燕子回到了母親身邊，或許是從小就沒在娘身邊待過，燕子與母親之間怎么也親不起來，但小人兒經(jīng)奶奶傳教，總想著討好媽媽，相反，燕子媽媽并不買賬，村里經(jīng)?？梢钥吹?，燕子像只小狗似的，被媽媽攥著衣領(lǐng)，半拖半拉，經(jīng)過田頭，穿過山間，十分可憐！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后，家里終于添了一個弟弟，那段日子是燕子記憶里最開心的，因為終于看到母親臉上有了笑容！雖然這樣的笑容是弟弟的專屬，但偶爾媽媽也會忘記，看向燕子的眼里也會遺留些笑意，這樣，也就足已溫暖燕子做個美夢了！
再后來，燕子漸漸長大，到了80年代，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進遍了全國各地，農(nóng)村里人們的生活也逐漸改善，燕子媽媽進了鎮(zhèn)里的一個工廠，家里的事，從前還能搭把手，現(xiàn)在全全落在了燕子爸爸和燕子的身上。
燕子很小就學會了做飯、洗衣服，到后來的砍豬草、采茶葉、收稻割麥，很快成了家里的主要勞動力。
然而，這一切都不足以消磨燕子的毅力，甚至她會從辛苦的勞作中感到身心的滿足，因為這樣，媽媽才會向她投來一絲內(nèi)疚的眼神，偶爾也會在閑暇時為燕子梳一次辮子，燕子的頭發(fā)又黑又粗，經(jīng)媽媽的打理，十分精神。
只是，惡運像是個影子，片刻不停跟著燕子的人生打轉(zhuǎn)，她像是一株頑強的小草，拼命努力地向上，然而，措不及防，便被人踩上一腳。
那是個夏日的傍晚，燕子做完作業(yè)準備幫爸爸做晚飯，不料頑皮的弟弟卻要拉著姐姐一起玩，燕子怕耽誤晚飯時間，就沒理弟弟。這個被媽媽寵壞的小男孩哪肯依從，趁著姐姐不注意，一把扯下了姐姐耳朵上奶奶為她穿著的耳線，因為用力過猛，那根掛著紐扣的紅繩子直接穿透了燕子的耳垂，痛得燕子當即流下了眼淚，畢竟也還是個孩子，轉(zhuǎn)身就給了弟弟一拳，弟弟一個踉蹌沒站穩(wěn)，直接撞倒在地，刻破了牙齒。這下，弟弟比她更痛，哭天喊地，如何得
了。
讓燕子始料不及的是，媽媽進門后看到滿嘴是血的弟弟時，不分清紅皂白，就給了燕子兩耳光，怒罵道：“你個掃把星，給我滾出去……”
如果只是挨打，燕子一定會咬咬牙忍了下來，但母親的那句掃把星，仿佛沖擊了燕子心靈的堤岸，往事匯成巨浪，燕子終于決堤！
她終于跑出了這個一直想真正留下來的家，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天黑，燕子也沒敢回家，只是這大山里的孩子，除非長了翅膀，否則是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大概是爸媽以為自己去了奶奶那里，又或許爸媽根本沒空想到自己，這一夜，燕子躲進了別人的茅草堆里，挨過了一夜。
自那以后，燕子變了，她變得更寡言，變得更順從，變得更寂寞。同時改變的還有燕子的身體，慢慢地，她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像媽媽……只是，燕子的學習成績也一泄千里，當讀到初中時，幾個鄉(xiāng)的學生都匯到同一個中學，燕子發(fā)現(xiàn)，身后總會跟著些和自己一樣，不愛學習的小混混，他們想方設(shè)法地捉弄燕子，或是偷偷地抽一口煙，吐向燕子的臉；或是偷偷藏起了燕子的飯盒；又或者，偷偷放了燕子自行車的氣……燕子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討厭這樣的捉弄，反而很享受被人注視的感覺，從此，她的身邊有過很多個男生，或送她回家，或等她上學，或……終于有一天，燕子發(fā)現(xiàn)自己一向準時報道的大姨媽再也不來了！
那一次的風波，再一次引起了全村的關(guān)注，燕子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最終結(jié)果是，剛讀初中二年級的她，綴學走他鄉(xiāng)，去學了裁縫。未來的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燕子的生活里只有一臺縫紉機和馬達聲聲，一天十幾小時的強度勞作，燕子的世界卻異常寧靜……（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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