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南閣水哥

秦惠王，在整個秦國歷史上具有特殊的意義。他是秦國歷代國君中第一位稱王的人。他用重刑殺死了商鞅，但又繼承延續(xù)了商鞅變法之精神與內(nèi)核，讓秦國終于走上了富國強兵的道路。而在制霸天下的道路上，一場至關(guān)重要的辯論，幾乎再次改變秦國，而恰恰是他，做出了爭取的選擇。

張儀的盤算

蘇秦對于張儀是特別的佩服，他曾不止一次的說，自己不如張儀。這一方面是客套話，更多的是真心的崇拜。從一個謀士的角度出發(fā)，張儀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一代頂級謀臣的形象不言自明。在他擔任秦相以來已經(jīng)為秦國做出了很多的貢獻

秦惠文君十年，秦國攻克魏國蒲陽，張儀出面調(diào)停，秦國歸還蒲陽并送上質(zhì)子，魏國割讓上郡、少梁，從此魏國基本退出了西線的爭霸，對秦國采取了守勢。

秦惠文君十三年，攻克魏國陜地，大破韓魏聯(lián)軍。

秦惠王三年，張儀擔任魏國相，原本是想促進魏國臣服于秦國，結(jié)果魏王不從，秦魏再次交兵，這一次連曲沃也丟了。

此后幾年時間，魏王從來不聽張儀的策略，硬是要組建聯(lián)合和秦國對抗，每次都是被揍的頭破血流。直到秦惠王八年，魏國退出聯(lián)軍，張儀回秦國赴任。

從以上的經(jīng)歷來看，張儀實在是太懂山東各國的情況了 。所謂的聯(lián)合不過是拉壯丁一般將人數(shù)湊一湊，實際上依然各自為戰(zhàn)。山東諸國之敗，并非秦國多強，而是他們聯(lián)合的多爛。而且從經(jīng)濟利益上來說，在當時韓魏兩國占據(jù)的土地可是周王朝的京畿之地，也就是最早開發(fā)，而且土地最肥沃之處。能夠盡快的占領這些土地，對于富國強兵絕對也是有好處的。而且，山東諸國一直在聯(lián)合力量對付秦國，必須在山東各國找到真正的聯(lián)合的辦法前擊潰他們，這就是張儀的出發(fā)點。

論戰(zhàn)的核心是名利

秦惠王九年，秦國召開了一次重要的軍政會議。目標很明確，伐蜀還是伐韓，哪個先做。這一次爭論的對手是司馬錯，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

張儀非常的自信，這必須先伐韓呀，很快的舉出了三大原因。

第一、親魏善楚，分化聯(lián)軍。

對于縱橫家而言，分化敵方的陣營，不同的國家的利益是不一樣的，他們不可能是鐵板一塊，而且根據(jù)張儀多年的經(jīng)驗，聯(lián)軍實在是太松散了，根本不成氣候。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各個擊破的做法最為恰當。

聯(lián)軍中最強的不過是魏國和楚國。而魏國這些年戰(zhàn)敗次數(shù)多了也變得老實，那么就剩下一個楚國。避免和楚國硬扛，那么就是要先搞好關(guān)系。秦國東進，目標是韓國，暫時沒有涉及到魏國和楚國的利益，這樣的難度不大。

第二、師出有名，周室該亡

從謀士的角度來說，周王朝已經(jīng)是沒落的貴族，早就可以一腳踢開。如果要東進，理由也非常的清楚，就說周王室霸占了魏國和楚國的土地，秦國帶頭向他討回來。只要魏國占據(jù)南陽、楚國出兵南鄭，秦國大軍就可以非常順利的進入京畿之地，拿回九鼎如此一來，天下就不用說，就會臣服在秦國的大旗之下了。

第三、經(jīng)濟收益更高

如果說只為了那個九鼎而勞師動眾的，這肯定是不劃算的。而張儀想的是整個周王室的土地一并拿下之后，這經(jīng)濟賬算一下絕對是賺的。秦國先最缺的依然是肥沃的土地。在鄭國渠還有近百年后才會出現(xiàn)的關(guān)中平原，農(nóng)產(chǎn)品生產(chǎn)效率之低，讓秦國非常的難受，經(jīng)常會受制于糧草的供應。一旦擁有了京畿，那么統(tǒng)一就會變得更加的容易起來。

張儀分析的并沒有多少錯誤。在他看來，蜀國是蠻荒之地，開發(fā)需要時間成本和經(jīng)濟成本。這樣的投資不可能馬上出成績，對于他所在的地位來說，并沒有好處。也許對于國家是有利的，但是個人而言，長遠的投資只不過是前人種樹后人乘涼。這事咱不干。

而恰恰是因為張儀這一份的私心和短淺，讓他失去了站在更高維度看清事務的機會。

司馬錯的初心：為了稱霸的秦國

歷史上為啥會留下司馬錯的名氣，主要有兩點。第一是這場辯論會，另外就是 司馬錯的后代中出了一個司馬遷。作為史記的作者，當然要把自己的祖先美化的更加高大上啊。說實話，作為旁觀者我只能說，司馬錯你的思辨能力真的太強了，幾乎是把張儀批駁的一無是處。想不到大秦還有如此辯論高手，真的是諸國的不幸呀。

司馬錯看待問題的角度就比張儀更高。作為軍人，勝利是唯一的選擇。國家利益要比個人的私利來的更加高。商鞅時代留下了獎勵軍功，對于這些將領的吸引力非常大。一個弱小的韓國和另外一個更加弱小的蜀國，你要他選，他肯定挑蜀國。 所以從他的理由中我們也不難看出，司馬錯之心在于強秦。

理由一：富國的前提是要強兵

秦國目前最大的困境是土地太小、人口太少、兵源不足。那么要想致富，首先就要擴大版圖。從軍力態(tài)勢來說，東邊的韓國和魏國兵精糧足，城池高大，秦國和他們交手多次，雖然有所斬獲但是自己的損失也不少。如此長時間的消耗下去，對于秦國更加不利。更何況，楚國還在南部虎視眈眈，一旦和韓魏打的兩敗俱傷的話，楚國趁勢北上，對于秦國非常不利。

而西南角的蜀國，土地龐大，國家兵力也弱。我們不用動用太多的資源就可以消滅他。這樣可以擴大版圖，搶占他們的財富可以快速的致富。更關(guān)鍵的是，西南邊陲小國，對于東方諸侯并不感冒，他們會認為秦國不過是在懲處叛亂而不會有疑心。

理由二：劫天子會背上天下的罵名

司馬錯對攻打韓國也表示了自己的憂心。不管如何，周王室還是天下的共主。雖然已經(jīng)衰落了大家都不聽他?？墒悄?，攻打韓國、挾持天王這事情一定會造成天下諸侯的輿論討伐，這明顯對于我們這樣一個上升期的國家不利。

我們現(xiàn)在要的是一個好的名聲。要知道山東各國已經(jīng)不斷的組織聯(lián)軍對我們進行騷擾，一旦我們進攻天子，他們就更有理由了，那么東線戰(zhàn)場上不得安寧，國家經(jīng)濟調(diào)度上也會存在困難。只要進入持久戰(zhàn)的局面，秦國總是不利的。

理由三：必須小心隱藏在背后的齊楚兩國

司馬錯最后在軍事上做了詳細的陳述。從表面來說，攻擊的是韓周二國，但是要知道，趙魏韓三家本來就是一體，一方有難兩家支援這是常態(tài)。而齊國素來尊王，要是周王將寶鼎送給了齊國，那齊國豈不是奮力來救。最后是楚國，楚國在南方一直是我們側(cè)翼的威脅。如果我們不占領巴蜀，楚國也會想著向西進軍。要到那個時候，秦國真的被包圍了就危險了。

司馬錯的分析，從現(xiàn)實層面、到國際輿論最后是軍事態(tài)勢上的分析，確實非常的到位，秦惠文王也是明白人，于是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放棄伐韓，直攻巴蜀。

秦強富、輕諸侯

司馬錯說的沒有錯，巴蜀之地果然給秦國帶來了廣袤的土壤和眾多的人口，以及寬大的縱深。秦惠文王采納司馬錯的建議，決定出兵攻打蜀國。從起兵到蜀國滅亡不過十個月時間。在山東諸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秦國已經(jīng)將龐大的巴蜀之地納為所有。

蜀主出降，自稱為侯。秦國派陳莊為蜀相，開始了之后數(shù)十年的巴蜀大開發(fā)運動。從此秦國逐漸走向富足、諸侯失去了分庭抗禮的能力。天下大勢，幾乎定鼎。

世上沒有如果，我們也想不出如果。這就是歷史。

它在一次次的爭辯中選擇著方向與未來，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選擇買單，這一次秦國選對了，歷史最終走向了一統(tǒng)。而如果錯了話呢？又有人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