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沂

　　姑蘇四月天，有時看上去并不像是在下雨，但是出門走到外，臉上卻隱隱約約有絲絲點點的涼意，那是細小的雨絲掠過，麻酥酥地，感覺很舒服。朝稍遠處望出去，空中朦朦朧朧的，似霧非霧似煙非煙，這是飄浮在空中的溫軟雨氣，如煙霧一般輕柔，把雨和煙放在一起，這就是江南著名的煙雨。

　　蘇州的春天里，總有一段時期與煙雨相伴，時而淅淅瀝瀝，時而綿綿長長，時而如毛似絲……雖有時會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些不便，但是如果你攜帶一把傘，慢慢走入煙雨中，細細觀察便會感到，正是這綿綿煙雨的不斷眷顧，才將姑蘇變得更美麗、更江南。

　　郁達夫第一次到蘇州，曾寫過《蘇州煙雨記》，不過那是秋天的煙雨：“起初看不見的微雨，愈下愈大了，我和沈君坐在馬車里，盡在野外的一條馬路上橫斜地前進。青色的草原，疏淡的樹林，蜿蜒的城墻，淺淺的城河，變成這樣的，變成那樣的，在我們面前交換。醒人的涼風，休休地吹在我微弱的面上，和嗒嗒的馬蹄聲，在那里合奏交響樂……”郁達夫的文字充滿神韻，但秋天的蘇州煙雨，遠沒有春天煙雨的那種神韻，一直滲透到姑蘇的骨子里。

　　蘇州最美在此時，“最是一年春好處”。潤如酥的煙雨，讓姑蘇桃紅柳綠、氤氳朦朧，許多人就是向往這樣的煙雨天，到如詩如畫的天堂里，撐起一把綢布傘，在絲絲瀝瀝的雨巷，到煙雨蒙蒙的水鄉(xiāng)，行走云游一番。我就常常會在煙雨中，步出小區(qū)，深吸著空中的如紗似煙的濕氣霧氣，踩著路面上被風雨打落的樟樹葉兒，朝環(huán)城河邊去閑逛……

　　遠處的風景，暫時都被煙雨籠罩著，幾乎看不清。溫軟的雨氣飄浮在空中，給本就風貌古雅的老城，籠罩了一層輕柔的面紗，更增添幾分朦朧美。近在對岸的相門城樓，掩隱在煙雨中，顯得古老而神秘。相門河水面有兩只白鷺，一前一后沿著水面忽高忽低朝北飛去。襯托白鷺飛翔的，時而是青灰斑駁的城墻背景，時而是疏密錯落的花木柳樹，時而是連綿起伏的大片綠蔭。兩只白鷺從雨霧中輕輕滑過，若隱若現(xiàn)只能看到點點蹤影……一過相門橋，就是平江歷史街區(qū)，深巷古街近在咫尺。我就如宋朝人晏幾道的詞“夢入江南煙水路”一般，“夢入平江煙水路”去也。

　　氤氳的煙霧，掩隱著古巷阡陌和古樸民居，愈加顯得幽雅而靜謐。濕潤的斑駁粉墻，河旁石欄，給人一種古樸的滄桑感。小橋流水在迷離中，更顯出夢幻般的韻味，有些像蘇州畫家周文雍筆下渲染的蘇州民俗風情畫……只是畫中多了些人兒在行走。時而飄然而至的陣陣雨絲，會突然讓一些女孩子感到些驚訝，匆匆牽起對方的手，跑到街邊屋檐下躲雨。其實，撐一把油紙傘，踏著濕漉漉的石板路，你就是那個丁香般的姑娘。

　　我最喜歡雨意迷離的姑蘇小巷，就算碰不到丁香一般的姑娘，進入韓愈所描繪的“天街小雨潤如酥”那種寧靜雅致的意境，也是享受。對游客來說，能走上一段濕漉漉的姑蘇煙雨路，也是一種奢侈吧！那姑蘇城里的石橋小河、粉墻黛瓦，被那輕如迷霧的細雨籠罩著，老天隨意飄落的霏霏煙雨，輕染一片片屋檐青磚，淋濕的黏黏的苔蘚綠蔓，使雕花的窗欞、斑駁的粉墻、彈石的小巷，更加空蒙迷幻……姑蘇城宛如淋上了水漬的黑白舊照，成為一幅幅水墨淋漓、最江南的美麗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