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首悲傷的詩,就算是我給您送行了(組詩) 文/半畝花田 1 生命從來都無法選擇 “往西的往西,往東的往東” 路上的人,從不說難過 寫一首悲傷的詩,就算是我給您送行了 冰冷的黑黑的房間形同牢獄 空蕩蕩,黑洞洞 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發(fā)出卑微的無助的呼救 沒人聽見也沒人理會你低賤的身份 連冷雨都不屑 2 冷光,動了惻隱之心 掏出一片雪花潤潤你干裂的嘴唇 此刻,你正面臨預(yù)謀的決絕的一場殺戮 雪花知道實情,知道你的心在滴著血 你的親人卻全然被蒙在鼓里 你的嘆息,比黑夜還要長 破碎的夢變成了千年啞謎 鶴唳的風(fēng)都不能茍活 死亡的驚堂木藏滿污垢 劊子手亮出殺手锏,殺手離堂 3 此后,人間再無原罪 世間,再無濤聲和春雷炸響 有的是幽幽咽咽的楚歌 有的是白骨發(fā)出碎碎的聲響 我的夢里從此全是冷光 和隕落的星辰。紅塵哀鳴 黑色心情如影隨形 4 我在春天種下雪花 用淤泥掩埋消失的聲音與顫栗 沉睡的世界,無聲的血跡斑斑落地 扼殺殘喘的欲望與思想 快借我一把槍 讓我把壞人送進地獄 把好人送往天堂 我在半夜磨刀半夜嚎啕 閉鎖的肉體無處皈依 復(fù)活、復(fù)仇的大火 熊熊燃燒,誰還能沉默著 我在大火中赤裸地 邊舞邊唱 ——2018.11.17夜 【注:詩歌描述的是父親臨終前被造反派孤零零遺棄在冰冷的醫(yī)院病房,不準(zhǔn)許醫(yī)院給予任何治療,就等他咽氣的凄慘情景?!?/span> 期待痛哭一場 風(fēng)雪如鞭,歲月轟隆隆碾壓而過 鎖眼看世界,山川如獸 一切都仿佛停滯,老去風(fēng)化 我用了半生的時間,都沒能獲取抵達絢爛的方法 茹毛飲血,素面朝天 以退為進。心愿由花朵說出 不與人比高,允許自己怯懦一次 如果可以不流淚,不在乎是白還是黑 事隔經(jīng)年,以沉默 把淚水澆到天空之上 與白骨無關(guān),許一個愿 時間的雪白粉末,紛紛灑落 松樹蒼莽,卑微一而再退卻 風(fēng)來,旋起一些濕潤 晨光下的樹林,雜草與墓碑 親人與植物,分不清高大與渺小 淚珠在一朵云上翻騰 期待痛哭一場 趕在霹雷閃電之前 所有的黑暗都是對明亮的鋪排 一如咆哮,只是與憤怒與詛咒有關(guān) 我拿陽光,拿詩歌渡你,也渡我 久別的人間,仿佛再次相逢 樹上的麻雀 燦爛的陽光 像一支興奮劑 我太急于把自己放置在陽光里 置換出內(nèi)心太多的雨水 愛與恨不會始終守口如瓶 時間在追思一些老去的舊時光 沉思一些苦澀的下落不明 披著羊皮的衣冠獸 適合絞刑 歷史的顏色,不是暖色 此刻,流水依舊,風(fēng)依舊 樹上的麻雀,一排排默立不聲響 多像一支悼念的隊伍 一支鋼筆 1 父親的死與一支鋼筆相關(guān) 他死了,年紀(jì)輕輕的就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死的凄凄慘慘 父親他不是死于戰(zhàn)爭 也不是死于疾病 而是死于謀殺 2 1969年3月的某個深夜 他孤零零的死不瞑目的走了 殺人者惶恐地把父親的所有遺物 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只剩下這支鋼筆 見證著父親的一世英名 見證著惡魔駭人聽聞的獸心 3 父親的鋼筆是黑色的 筆尖早已磨禿 記不清他到底用了多少年 記不清他到底寫了多少字 父親的才華與悲歡都包含在這支鋼筆里 我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這只鋼筆的樣子 就像清楚地記得父親那張清瘦的臉 4 我再也見不到他了,甚至他的尸骸 一場蓄意謀殺,已被一場冰雪覆蓋 野草的表情像你也像我在哭 “凝視深淵過久,深淵深回以凝視” 我是復(fù)仇者的宿主,與惡龍纏斗過久 一種閃電,長在云里 一種聲音,從千山之外趕來 5 “制造烏云者,必被黑暗所吞噬” 我以秘密講敘秘密 我以秘密仇視秘密 一支鋼筆,在黑暗中 牽引迷路的人撥開荊棘,將暗影驅(qū)散 看吧 一支鋼筆 發(fā)出凌厲的尖叫 筆尖朝下 垂直地準(zhǔn)確無誤地刺向劊子手的 咽喉 ——2018.11.14于凌晨 【注:懷念父親。我的父親,南下干部。在文革期間被迫害入獄,后被造反派李季生飯菜里投毒致死,于1969年3月逝世,年僅39周歲?!?/span> 【作者簡介】 半畝花田,實名馬麗芬。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江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入選《中國百年新詩經(jīng)》《中國詩人年度詩歌選集》《江西作家新活力30人作品大展》《江西詩歌年選2017、2018》《新世紀(jì)江西散文詩精選》《新世紀(jì)江西女作家作品集》《南昌改革開放四十年新詩選》等選本。詩文散見《作家報》《紅豆》《河南詩人》《詩江西》《大別山詩刊》《蕪湖文藝》《中國散文詩》《稻香湖》《九州詩文》《新華文學(xué)》《威寧詩刊》《泰山文藝》等百余家報刊。300多家微信公眾平臺推介。獲獎60余次。 推介當(dāng)下最活躍、最具特色的一線詩人,力塑當(dāng)代詩人群像。 投稿與稿酬發(fā)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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