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 第一次聽說筆友,是在小說里。 后來一天,姐姐給我兩張漂亮的美少女戰(zhàn)士的貼紙,說是小路姐姐給我的。我見那貼紙上還有彩色的亮粉,很漂亮,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新型貼紙。 便一個勁兒讓姐姐去向周姐姐打聽在哪兒買的這種貼紙。 姐姐說那貼紙是周姐姐的筆友送她的。 太原沒有賣的地方。 我不由兩眼放光:“哇,有筆友可真好啊!” 這是我對筆友最初的印象。 我那時連普通朋友也幾乎沒了。 癱瘓很麻煩,不能出去玩,原先認識的人也會漸漸不來找你玩。 尤其是住在樓房里,這種封閉感就更強了。 一開始我還沒有感覺孤獨,因為一直有姐姐和堂姐、弟弟在身邊陪伴。 自從姐姐和堂姐去了省城太原上大學,弟弟上了初中,學業(yè)也緊張起來,再不能像從前一樣三個人一起陪我玩了。 我只剩下了小說和畫夾這兩個沉默的朋友,不離左右。 但我渴望交流。 小說和畫夾雖然能忠誠陪伴我,卻不能和我交流對話。 看我變得孤單,姐姐去大學前對我說:“不要擔心,等我去了大學里,我?guī)湍阏規(guī)讉€喜歡漫畫的同學,請她們和你做筆友吧!” 我滿心歡喜地點頭。 但大半年過去了,和我寫信的人只有姐姐和堂姐。 她們每個月來一兩封信,說一說在大學的事情。姐姐隔兩個星期回家來,因此寫信的頻率不高。 堂姐時常來信,又很難見面,所以我開始寫信給堂姐。 那時,我已經(jīng)有九年時間沒寫過一個字了。 除了極簡單的一些字,絕大部分漢字我都忘光了筆畫。一封兩頁紙的信,我要寫很久。 大學,是個讓我很向往,也只能向往的地方。 我常常在想,姐姐們在那里過的日子一定很有趣吧! 姐姐們沒說太多她們的校園生活,在信里她們更多是在回憶我們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她們的信會勾起我的思念,于是那個秋天,心里有著淡淡憂傷。 我甚至感覺自己以后都不會有朋友了。 萬事低落到極點,就要觸底反彈了。 小路姐姐把我送給她的新年賀圖幫我投稿給了《科幻大王》,這幅單幅畫在春季發(fā)表,過了幾個星期,一天,媽媽下班回來,一進門就興沖沖地說姐姐來信了。 姐姐的來信媽媽會先看,我正在畫畫,隨口問姐姐寫了啥。 媽媽一邊從包里拿信,一邊對我說:“你自己看一下吧,你姐姐在信里說她前幾天收到一個叫吳青的女孩寫的信,那個女孩要和你交筆友呢!” 我一驚,從畫夾里抬起頭,問媽媽:“吳青……江蘇鎮(zhèn)江的?” 這下輪到媽媽愣了,問我怎么知道。 預感得到證實,我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也顧不得解釋什么,接過媽媽遞來的信趕緊看起來。 原來,刊登我單幅畫的那期《科幻大王》雜志被吳青看到了,因為喜歡我的這副圖,于是特意向編輯部寫信問我的地址。 那時我姐姐負責幫我聯(lián)絡編輯部,編輯手里只有姐姐的地址。 吳青又寫信給我姐姐,請她轉(zhuǎn)交給我。 仔細地閱讀著輾轉(zhuǎn)了一番才到了我手上的這封信,我不禁開心得有種做夢一樣的虛幻感。 一邊的媽媽還在疑惑:“你還沒看信,怎么就知道她是江蘇鎮(zhèn)江人?” 我抬頭看著媽媽,對她笑,慢慢解釋起來。 93年發(fā)行的《畫書大王》上,很重視和讀者的交流。 雜志每一頁的邊欄上都刊有從讀者來信里節(jié)選的一段話。有的讀者給雜志出主意,有的在提意見。 我是個遇到文字就不放過的讀書狂,把雜志里的漫畫看完后總要把邊欄里的內(nèi)容也看一遍。 其中,一個多次出現(xiàn)的名字給了我很深的印象。 江蘇鎮(zhèn)江的吳青。 也就是眼前這封信的作者。 后來,這個名字還多次出現(xiàn)在《科幻大王》雜志的邊欄里,那時我總莫名要多看幾次她的文字,對她的名字和籍貫更加深了記憶。 所以媽媽一說吳青這個名字,我立馬就想到了是她。 沒想到她會寫信聯(lián)絡我。 她在信里問我愿不愿意和她成為筆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非常愿意的。 讀完她的信,馬上就準備回信。 很多字雖然我認得,卻寫不出,還得問家人或者查字典。 筆畫的順序我也忘記了,干脆龍飛鳳舞地“畫字”。 給吳青寫信時,我干脆用畫畫的方式,在信紙上畫一個個的方框,方框里寫滿字,旁邊畫各種表情的小人兒。 在信里,我把自己身體殘疾的事情說了,忐忑地問她是否接受我這樣的朋友。 信寫好,交給爸媽替我發(fā)出去,開始在不安中期待著她的回信。 很快,吳青的回信就到了,她對我的情況表示了驚訝和敬佩,并表示完全不介意我身體的問題。她爽朗的文字把我的擔心化為烏有。 我把信的內(nèi)容看了又看,開心得要命,趕緊回復。 這樣,在那個沒有快遞,一封信從郵局寄出后要過一個星期甚至更久的時間才能到對方手里,我們以平均一個月兩封信的速度通信。 書信來來往往,我的生活在看書、畫畫之外又多了一種新的快樂。 就像冥冥中的安排,與吳青的通信讓我們發(fā)現(xiàn)彼此有很多共同點。 一樣的喜愛小說,欣賞各種曲風的音樂,熱愛著漫畫。 她喜歡我的畫,我喜歡她寫的小說。 通信中的種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默契,甚至讓我覺得她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而她亦有著同樣的感覺。 漸漸的,我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姐姐,有了心事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她。 而她總是安撫我,給我打氣,用俏皮的語言把我心里的陰霾驅(qū)散。 在對生活的態(tài)度上,她給我的影響很大,我總記得吳青說過,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要“吃苦為樂”的話。 后來在遇到各種痛苦時,我會用這句話努力讓自己堅強面對。 當然,也曾經(jīng)疑惑地反問,難道人不應該是為了幸福而出生嗎? 但是后來想了一下,明白了。 如果一個人能把活到連苦都當作是一種樂趣的境界,放眼平凡之處都是幸福。 還有什么好怕的? 因為喜歡吳青,總想對她做一些特別的事情。 所以,某一年的春節(jié),我決定要用電話給吳青拜年。 從沒打過長途電話的我鼓足了勇氣,在大年初一的清晨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我是個完全沒有人生經(jīng)驗的孩子,看看打這個電話的過程就知道了。 電話通了。 我緊張得要命,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喂喂,你,你是江蘇嗎?” 吳青的家人:“呃……你是哪位?” 我繼續(xù)緊張:“我,我我山西……” 吳青的家人一邊流汗一邊努力忍笑:“呃,你好,請問找哪位?” 我:“我找吳青……” 電話打完,我面紅耳赤,在我身邊看我打電話的爸媽姐弟都笑得東倒西歪。我嘟著嘴哼哼,真是的,體諒一下,人家緊張嘛! 不過,電話里吳青的聲音甜美極了。 后來聊天,她說因為自己外表太年輕了,以至于朋友送她一個綽號——“天山童姥”。 我笑倒。 我和吳青在信里約定,今生要做一輩子的好友和姐妹,她還承諾等工作了,有一天要來山西看望我。 我不敢想象會有那么一天。 然而,在交往了十幾年后,2006年的夏天,她真的不遠千里,專程從江蘇來到了山西探望我。 見面前的一刻,我緊張得面部肌肉都抽搐起來。 但面對面相見了,卻是無比熟悉的親切感,沒有一絲陌生。 在相聚的三天時間里,我們快樂地聊天,看電視,吃媽媽做的特色菜。時間不知不覺就溜走了。 依依不舍送走了我親愛的朋友,本以為再見面不知道要過多少年。 沒想到,只隔了一年吳青因為暑假來山西進修,又一次來看我。把我幸福壞了。 這份友誼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 回首一看,竟已經(jīng)二十多年的時間了。如今我們告別了書信步入了電腦網(wǎng)絡時代,每天有事沒事都要聊上幾句。 好玩的是,我們兩個,吳青原本擅長寫作,但內(nèi)心思慕著繪畫,想用自己的畫筆畫出自己寫的小說。 我比較善畫,卻心念著寫作。 我在畫畫時她在寫小說,后來我努力寫小說了,吳青卻在用心學著繪畫。 2011年,她為了強化畫技還特意參加了一個繪畫“集中營”,過了兩個月除了吃飯、睡覺,其余時間就是不停畫畫的日子。 一番苦功下來,沒有美術功底的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通過了考試。 世界上的另一個我,能與你對鏡而照真是榮幸。 未完待續(x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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