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哥倫布遇見廣東人 | 哥倫布叫它西班牙島廣東人叫它山多羅

普洱張 2021-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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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人都知道哥倫布，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那么，問題來了——哥倫布首航發(fā)現(xiàn)的新大陸在哪里？你造嗎？

哥倫布首航登陸的新大陸島嶼在加勒比海，他直接把這個島宣布為“西班牙島”。后來，島上出現(xiàn)了兩個國家，一個叫海地，很多地球人都認識它。另一個叫多米尼加，起碼在中國，這個地方?jīng)]有海地有名。

前段時間，我又見到多米尼加共和國駐中國貿(mào)易發(fā)展辦事處代表、祖籍廣東恩平沙湖鎮(zhèn)烏石村的吳玫瑰女士，又聊起了多米尼加那些事兒。

其實，多米尼加是個旅游勝地，據(jù)說《加勒比海盜》里的海灘就是在這里拍的。歐美人眼里的多米尼加，打開的方式是醬紫的——

這里的銀色海灘美得不要不要的！

這里還有這么一個高大上的哥倫布墓，旅游景點啊，是不是要嚇死寶寶的節(jié)奏？——

喜歡吃生猛海鮮的廣東人，打開的方式是醬紫的——

僑家大院當然要講故事啦！所以，多米尼加打開的正確方式應(yīng)該是醬紫的——

哥倫布首航發(fā)現(xiàn)新大陸

取名“西班牙島”

1492年12月5日，西班牙人哥倫布首航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大陸島嶼，他用西班牙國名把此島取名“西班牙島”，地理上也稱此島為“海地島”。

1492年12月23日，由于航船擱淺于今天的海地角附近，無法將所有人帶回西班牙，哥倫布不得已只好將船上的39人留在島上，用沉船的枕木在島上建立了“圣誕節(jié)堡壘”。

1493年11月，當哥倫布率船隊返回西班牙島時，發(fā)現(xiàn)堡內(nèi)的西班牙人已無一人生還，據(jù)說是西班牙人擄掠島上原住民婦女而被部落殺光了。后來，哥倫布在圣誕節(jié)堡東邊建立了伊莎貝拉堡，成為歐洲人在美洲的第一個殖民地。

五年后，由于當?shù)貍魅静∷僚?，伊莎貝拉城遷至今天的圣多明各城，新伊莎貝拉城被視為歐洲人在新大陸建立的第一個永久殖民地。

1502年，西班牙島正式成為西班牙殖民地，被命名為“圣多明各”，首府為圣多明各城。

圣多明各老城

哥倫布對西班牙島有著難舍的感情，1506年哥倫布去世后，在圣多明各城附近有一個墓地。

從16世紀中葉開始，西班牙人開始在島上大量種植農(nóng)作物，西班牙島逐漸成為歐洲人前往征服加勒比海島嶼和安第列斯群島的橋頭堡，依托此島進入美洲大陸。

自從島上有了糧草，豐衣足食，加勒比海盜也就聞風(fēng)而至，在西班牙島上建了幾個據(jù)點。

西班牙島被哥倫布發(fā)現(xiàn)時，據(jù)說島上居住著幾十萬原住民，主要為臺諾人。西班牙島淪為殖民地后，原住民變成了奴隸，從事挖掘金礦、種植甘蔗等粗重活。由于對西班牙人帶來的傳染病缺乏免疫力，臺諾人在島上幾近滅絕了。

為大量補充島上的農(nóng)耕勞動力，西班牙人于1520年開始引進非洲奴隸，到19世紀初，島上的黑奴已達50萬人。

這樣的多米尼加，是不是讓你有一種腦洞大開的感覺呢？

為什么多米尼加又叫山多羅？

我知道多米尼加，是因為吳玫瑰。

十年前，聽說多米尼加總統(tǒng)顧問吳玫瑰要回恩平尋根，因為陌生所以好奇，我去查了世界地圖。

世界地圖顯示，多米尼加是加勒比海上的一個島國，離古巴很近，與海地比鄰而居。偏偏古巴和海地還挺有名氣的呢。

又隔了幾年，吳玫瑰從總統(tǒng)顧問變成了駐華貿(mào)發(fā)處代表，她常來廣州，慢慢地，多米尼加變得似乎與我們沒有了距離感。

直到不久前，聽到加勒比海地區(qū)的僑胞經(jīng)常說起一個共同的名字——山多羅，引起了我的注意。剛開始，我以為又是一個沒聽說過的“新大陸”，問了幾人無果，憑經(jīng)驗我便果斷懸崖勒馬轉(zhuǎn)向“四邑鳥語”。

唐人街上的華人社團

唐人街上的廣東燒臘店

我問了同在加勒比海地區(qū)的一位僑領(lǐng)：“山多羅是哪里？”他用西班牙語回答“Santo Domingo”，當他說完這幾個字，我就確定他說的是山多羅。果真！他緊接著說“恩平話叫山多羅，中文叫多米尼加?！?/section>

Santo Domingo，圣多明各，多米尼加首都，用恩平口音狠狠地將西班牙語讀出來，舌頭卷多幾次，就是這么個名字：山多羅。

真相來得總是這么“鳥語花香！”

粵僑的語言改造能力也是任性了點！

于是，我搞明白了山多羅就是多米尼加，多米尼加就是山多羅。

有趣的是，前不久，多米尼加附近國家的一個恩平僑胞還告訴我那誰去山多羅了，我告訴他山多羅就是多米尼加，他說沒聽說過多米尼加。

在多米尼加土生土長、不會講恩平話和普通話的吳玫瑰當然也不知道，多米尼加在她的家鄉(xiāng)和故鄉(xiāng)還有另一個名字——山多羅。

誰是第一個抵達山多羅的中國人

地理新大陸山多羅對于華僑史研究來說，至今還是一塊待發(fā)現(xiàn)的新大陸，因為到目前為止，第一個抵達山多羅的中國人在哪一年從哪里來，仍是一個謎。

有一種說法，第一個中國人大約是在1865年抵達山多羅的。據(jù)說支撐這種說法的是在山多羅復(fù)國戰(zhàn)爭的記載里出現(xiàn)過相關(guān)記錄。

我迄今看到的關(guān)于山多羅早期華人的記載來自山多羅唐人街的一份雜志《此時此地》，引用了該國第一大城市圣多明各和第二大城市圣地亞哥的早期華人數(shù)據(jù)。根據(jù)1893年圣地亞哥市的人口普查顯示：1893年圣地亞哥只有7名華人，且為男性。1910年，圣多明各市有32名華人，圣地亞哥的華人不足12人。到1920年，山多羅全國的華人總計只有255人。

多米尼加的華文學(xué)校

吳玫瑰的爺爺和父親就是在那個時候去山多羅的。她的爺爺于1923年去了山多羅，1928年便回恩平了，之后沒再出洋。她的父親于1927年也去了山多羅，那時他18歲，從此沒有回過中國。根據(jù)當?shù)貜V東老僑的說法，50年前山多羅的華人總數(shù)不足400人。

“我經(jīng)常在想，為什么我的爺爺在那么久之前會去到那么遙遠陌生的國度，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從2005年第一次回到恩平尋根，吳玫瑰每年都回恩平，每次回恩平，她都在尋找答案。

在美洲叫圣地亞哥的城市不少，山多羅的圣地亞哥是美洲新大陸第一個以此命名的城市。圣地亞哥所處的北部Cibao谷地是山多羅的糧食生產(chǎn)重地，主要種植煙草、蔗糖、可可、咖啡和稻米。從這個情況分析，早期到山多羅的華人很大可能是農(nóng)業(yè)勞動力。而且從山多羅和古巴的距離來分析，如果更早些時候有從古巴到山多羅的華人苦力，也不是不可能的。另外，很多人都不知道，山多羅有金礦。

吳玫瑰也在運用她的號召力，努力地追根溯源。幾年前，她和本地兩位學(xué)者發(fā)起編修《多米尼加華人移民史》，她鬼馬地說：“等到這部著作出版了，你就會知道第一個抵達多米尼加的中國人是誰了?！?/section>

山多羅有多少華人？

玫瑰有話說！

前不久，吳玫瑰又回到恩平，為鄉(xiāng)親們辦理簽證

山多羅是個多元族群的國家，島上居住著來自西班牙、美國、意大利、中國、黎巴嫩、日本、韓國等國以及加勒比海島國的各族裔移民。美國很多棒球明星都是山多羅人呢。

中國人在山多羅已有100多年的歷史，以恩平和開平為主的廣東移民當仁不讓牢牢占據(jù)山多羅中國移民的主力地位。跟加勒比海其他國家的中國移民結(jié)構(gòu)一樣，廣東人從來不當替補，只當首發(fā)主力。

據(jù)說，山多羅在1970年代大約有700名華人，主要是廣東和臺灣移民，主要居住在首都圣多明各城附近。目前在山多羅的華人約有三四萬人，其中80%來自廣東恩平和開平。

“多米尼加的華人大約有三四萬，沒有準確數(shù)據(jù)，因為國家沒有做過人口普查，而且三四萬也是不含華裔人口的。這些年福建和浙江也有移民到多米尼加，但是數(shù)量不多，華人人口還是以廣東恩平和開平為主?！眳敲倒逭f。

中國和多米尼加沒有外交關(guān)系。2011年5月19日，吳玫瑰被委任為多米尼加共和國駐中國貿(mào)易發(fā)展辦事處首任代表，從那時起，她每年都回廣州或恩平，為她的鄉(xiāng)親們面對面辦理簽證。這樣上門為人民服務(wù)的現(xiàn)場辦公，在世界各國估計也不多見，吳玫瑰已堅持了五年。

前段時間，吳玫瑰又風(fēng)塵仆仆回到恩平，為即將去多米尼加的45位鄉(xiāng)親辦理簽證。申請者主要是老人和孩子，符合條件的45人中，有兩三人是從福建趕來恩平的。

吳玫瑰上門為鄉(xiāng)親們服務(wù)

“五年來，中國人赴多米尼加簽證1030人，其中267人辦理居留簽證，其余的都是旅游和商務(wù)簽證。這些人中，大多數(shù)來自廣東省江門市的恩平和開平?！弊鳛槎嗄崦准玉v華貿(mào)發(fā)處代表，吳玫瑰給出了權(quán)威數(shù)據(jù)。

至于移民局顯示的數(shù)據(jù)，山多羅的華人遠低于“三四萬人”這個估計數(shù)。其中一個原因是，根據(jù)山多羅的移民法，凡持有美國、加拿大、歐盟和英國的合法簽證，均可以買張飛機票，直接去山多羅了，不需要再辦理簽證手續(xù)。所以，“用這類方式去多米尼加的人數(shù)是無法統(tǒng)計的?！眳敲倒褰忉尩?。這其中，也包括了一些通過非正常途徑到山多羅的移民。

所以，玫瑰每次回廣州或恩平為鄉(xiāng)親們現(xiàn)場辦理簽證，還有一種很復(fù)雜的心情，她說：“我希望鄉(xiāng)親們都能通過正當途徑去多米尼加，不要通過非法途徑出國，非法移民不僅要花很多錢，最重要的是會有人身安全風(fēng)險?！?/section>

正因為如此，吳玫瑰情愿讓自己累點，也要不辭辛勞地從北京飛到廣東，一個一個地和申請者面談，仔細核實資料，現(xiàn)場親筆簽字確認。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她的這份用心良苦可以讓鄉(xiāng)親們體會到。

“每次回恩平，我都反反復(fù)復(fù)告訴父老鄉(xiāng)親，在中國所有赴多米尼加的簽證申請最后都需要有我的親筆簽字確認，不要將申請資料交由社會人員去辦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經(jīng)濟損失?！泵看握f及此事，玫瑰都會很激動，也顯得很無奈。“社會上開始出現(xiàn)仿冒我簽名的造假行為，我不想讓我的父老鄉(xiāng)親上當受騙。所以，現(xiàn)在所有赴多米尼加的護照上，除了我的親筆簽名，還要蓋鋼印。我必須這樣做。”她的語氣很堅決，卻滿含深情。

華人在山多羅的生活還是很體面的，政治和經(jīng)濟地位都不錯。

華人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改良并教會當?shù)厝朔N植優(yōu)質(zhì)水稻，當?shù)厝艘步虝A人用蒸煮炸各種方式享用巨大無比的香蕉。當然，懂吃的老廣又將香蕉餐發(fā)揚光大成了“舌尖上的山多羅”。

“多米尼加的香蕉是青色的，很大很大，多米尼加人離開了香蕉就活不了啦！”一說起香蕉，玫瑰哈哈大笑起來，不停地比劃著。

原來，她也是一枚有情懷的吃貨。

多米尼加超市上的青香蕉

“00后”唐人街

“老廣”喊你喝早茶啦！

世界上的唐人街很多，作為歷史留下來的華族文化遺產(chǎn)，有的成了受保護的文物，有的成了旅游景點，有的敗落了，有的難覓蹤影了。像山多羅這樣有著100多年華僑移民歷史卻在進入21世紀后才新建一個唐人街，還是很稀奇的事兒。

2008年4月17日，圣多明各唐人街落成，成為世界上年齡最小的唐人街。相對于世界上最早的唐人街——14世紀后期位于東南亞爪哇一帶的唐人街，山多羅的“00后”唐人街小了600多歲；相對于美洲最早出現(xiàn)的唐人街，也小了400多歲。

然而，像山多羅這樣的陣勢卻是難得一見的。唐人街落成典禮上，總統(tǒng)費爾南德斯夫婦以及公共工程部長、高教科技部長阿瑪達，圣多明各市長都來剪彩。這樣的陣容不可不謂高大上吧！

這件事兒的起因，還是因為這朵鏗鏘玫瑰。

有一次，吳玫瑰到美國三藩市的唐人街旅游，她好奇于這個位于市中心的唐人街流動的濃郁的中國風(fēng)，以及聞風(fēng)而至的世界各地的游客，于是萌動了在多米尼加建一個唐人街的想法?；貒?，她便立即行動起來，以鮮花基金會主席名義發(fā)出倡議，得到了政府和華社的支持。

2005年8月27日，吳玫瑰以多尼米加總統(tǒng)顧問的身份和兒子吳德華一起回恩平尋根問祖，這是她第一次來中國。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便是要搜集興建唐人街的建筑材料。

唐人街上的華人社團

2006年，唐人街建設(shè)工程開工了。唐人街選址很好，就在圣多明各舊城北邊的杜阿爾特街附近，這里原本就有一些華人商鋪，需要大面積改造擴建。由于建唐人街是僑社共同的大事，所以，需要經(jīng)常開會討論。“每次開會討論時，不同地方的人講不同的方言，恩平話、普通話、西班牙語、臺灣閩南話滿天飛，相互之間需要翻譯才能聽得懂，很熱鬧?！眳敲倒灞救司褪侵v西班牙語的。

那幾年，這朵火玫瑰就像著了魔一樣，幾乎沒有休過節(jié)假日，有時候凌晨3點還跑到工地上，東瞧瞧西看看，比如地磚鋪得結(jié)不結(jié)實美不美觀，她都要操心。而她每次回廣東，聊得最多的也是籌建中的唐人街話題。

落成后的唐人街面積4萬多平方米，擁有4個街區(qū)、40多家商鋪，范圍不算大，但人氣超旺。主要街道是杜阿爾特街，長200多米，街道的南北兩頭分別豎有兩個牌坊，南頭牌坊上刻著“四海為家”，北頭牌坊上面刻著“天下為公”。

唐人街上的華人店鋪和超市鱗次櫛比，所有店鋪的招牌都是中西兩種文字標明的，非常顯眼，一望便知這里的旅游推廣做得很好。

商鋪和超市也是門庭若市，店里的商品琳瑯滿目，一派“中國制造”的豐收景象。不僅華人，就連當?shù)厝硕既ヌ迫私仲I日常用品。各種日用百貨、家具、蔬菜水果、雞鴨魚肉、食品茶葉、廚房調(diào)料等等，應(yīng)有盡有，連香爐都能買到。廣東人愛吃海鮮，令從來只習(xí)慣吃冰凍海鮮的山多羅人也開始學(xué)吃生猛海鮮了。

中餐館是最紅火的，沒有好吃的怎么能叫“唐人街”呢！廣東人把廣式茶點粵菜也搬到了這里，喝著喝著，也就把好奇的老外也喝了進來，當老外發(fā)現(xiàn)在山多羅除了有好喝的咖啡外，還有廣東菜糯米雞蝦餃各種吃了還想吃的點心，唐人街的人氣也就越來越旺了。喝喝廣東早茶，逛逛各種商鋪，游客的一天也就在”吃吃吃，買買買”的節(jié)奏中流走了。

唐人街上的中國軍人雕塑

唐人街最獨特的地方，就是設(shè)計了兩個小廣場：一個是孔子廣場，另一個是十二生肖廣場。此外，在唐人街各條街道兩側(cè)還矗立著很多中國名人的雕像?！斑@不僅可以讓多米尼加的華裔有身份和文化上的認同感，還可讓更多的多米尼加人去認識中國的文化和歷史。”吳玫瑰希望用這種方式來增強唐人街的文化感染力。

由于比鄰圣多明各老城，洋溢著中國風(fēng)的唐人街顯得特別繁華，游人如織，已經(jīng)成為圣多明各的旅游名片。對此，吳玫瑰特別陶醉，她用連珠炮式的快速西班牙語自豪地說：“圣多明各唐人街已是加勒比海地區(qū)第三大唐人街，每年有來自世界各地的500萬游客到多米尼加，他們都會到唐人街去。最重要的是，社會各界都承認了唐人街的成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