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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楊光發(fā)來的照片里，晚霞很美。 附帶文字更美：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王姍忍不住笑了，回他，這也太文藝煽情了。 楊光說，我從書里偷來的詩句，喜歡嗎？ 還沒等王姍開口，楊光又說，此刻好想抱抱你……王珊，我喜歡你。 像是回到臉紅心跳的青春時光。 可是在王姍心里，有關(guān)愛情和婚姻的心已經(jīng)死了。 她離過婚，還有過孩子。前夫周磊給的傷口，至今還未愈合。 這一年，王姍也就25歲，卻像是過完了別人的一生。 02 遇到周磊，是在2007年。 王姍18歲，沒考上大學(xué)，家里條件不好，她跟著親戚一起去深圳打工，進了一家電子廠。 周磊比王姍大6歲，在廠里工作多年，對青春漂亮的王姍一見鐘情。 他熱烈地追求她。每日給她送花，在她生日時精心準備禮物。有時噓寒問暖，像個暖男。有時又霸道得像個總裁。 在這之前，王姍從沒談過戀愛，她被周磊的溫柔和浪漫打動，很快接受了他。 甚至沒多久，王姍懷了孕。 她嚇壞了。周磊還算鎮(zhèn)定，他說，別怕，有我呢，我娶你。 周磊家知道后，自然是皆大歡喜。他父母早就催著結(jié)婚，盼著抱孫子。 王姍家炸開了鍋。 她才18歲啊，自己還是個孩子，怎么當(dāng)媽媽。再說，周磊家在山西，王姍家在廣西，離得太遠了。 周磊信誓旦旦地在老丈人那保證，我比她大6歲呢，我會照顧好她的。 加上王姍一直說周磊對她挺好的，王姍爸媽終究是沒再說反對的話。 那時的王姍，哪里知道后面埋藏的苦。 03 很多男人，戀愛是一回事，結(jié)婚是另外一回事。 追你的時候，很熱烈。到了手，也就淡了。 可能因為王姍懷了孕，周家覺得跑不掉了。說好的彩禮，減了一半。 婆婆說，彩禮是舊習(xí)俗，要彩禮不成了賣女兒嘛。 王姍很生氣，但因為心里裝著周磊，她下意識地幫周磊在父母那說話。說新買了房子，手頭不寬裕，彩禮只是個形式。 王姍她媽想著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偷偷抹眼淚。 王姍是帶著對婚姻的憧憬嫁給周磊的，很可惜，是掉進了坑里。 談戀愛時，倆人各自住宿舍。這結(jié)了婚，日日相對，王姍才發(fā)現(xiàn)，她并不那么了解他。 他吃東西挑剔，經(jīng)常嫌王姍做的飯菜不合胃口。他還有點媽寶，總是聽他媽的。 王姍心里有點慌，卻也不知道怎么辦。 預(yù)產(chǎn)期前，王姍回了廣西，因為婆婆不肯來深圳照顧她坐月子。 兒子出生后，周磊才趕回來。王姍讓他給孩子沖點奶粉，他扯著嗓子喊婆婆。 王姍看著這個男人，胸口悶得像堵了一團棉花。 失望大概就是這樣滋生的吧。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花銷很大，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王姍和周磊商量了下，把一歲多的兒子留在了老家，她又去了深圳。 那時周磊正在籌劃開加工廠。創(chuàng)業(yè)的初期很難，資金短缺，員工很少。 那兩三年里，王姍一個人挑了很重的擔(dān)子，培訓(xùn)員工，做產(chǎn)品參數(shù)，給員工做飯，監(jiān)管生產(chǎn)。 周磊有了依靠，成了甩手掌柜。 沉重的壓力磨淡了激情，磨光了耐性。兩人一言不合就吵架，甚至周磊還開始動手打王姍。 家暴這件事，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 日子有點無望，如同長夜里的燭火，似明似滅地搖曳。 04 兒子是王姍唯一的支撐。 她每天給兒子打電話，聽聽兒子的聲音，生活才有一點希望。 他學(xué)會了說話，一聲一聲地叫媽媽，王姍的心都化了。 他總是問王姍，媽媽你什么時候回來呢？ 王姍忍不住抹了抹淚。她更加拼命賺錢，想盡早把孩子接到身邊。 可是，命運卻在斗轉(zhuǎn)星移間，全都變了。 2012年8月24日，王姍清楚地記得這一天。 她正在廠里忙碌，忽然接到家里的電話。 說兒子跟奶奶去街上玩，被一輛車撞到，當(dāng)場就沒了。 王姍聽完這個消息直接暈了過去。巨大的悲痛吞噬了她的五臟六腑，世界天昏地暗，一片混沌。 跌跌撞撞趕回去，兒子就在眼前，卻再也喊不出那聲媽媽。 王姍不敢想象兒子經(jīng)歷了怎樣的慘痛，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心空了。 孩子下葬那天，她沒有去。她像個雕塑一樣坐著，只有兩只眼睛不停地掉眼淚。 她后悔極了，沒有把兒子帶在身邊，沒有好好保護他。他才四歲啊…… 王姍拼命想為孩子討回公道，想要那個酒駕的肇事者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可是周磊的家人竟然選擇了私了，用一大筆賠償款換了兒子的命。 周磊一味沉默，看著王姍和公婆爭論，一言不發(fā)。 最后，王姍沒能拗過他們一整個家。王姍只能冷笑，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周磊。 婚姻走到這一步，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留戀的了。 她提了離婚。周磊說，你腦子壞掉了，你離了婚，看還有誰要你。 這話很多人和她說過，但王姍堅持離了。 孩子是她最后的希望，孩子沒了，這段婚姻也死了。 05 這一年，王姍23歲。 領(lǐng)完離婚證，已經(jīng)是深秋。 王姍走在街上，眼淚和楓葉一樣在空中飛舞，路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王姍。 她是后悔了吧。 后悔沒有好好上學(xué)，后悔年少無知，因為男人一點點的暖，就賭上整個人生。 王姍回了深圳，重新進了一家電子廠。 她拼命工作，做到組長，然后又轉(zhuǎn)去做了銷售。 她讓自己累到麻木，可還是時常想起孩子，想起他說，媽媽我想你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心依然痛得厲害。 身邊有朋友給王姍介紹對象，她全都拒絕了。 直到認識了楊光。 楊光比王姍小一歲，在蘇州做工程。是一次工作的交集，讓他們有了聯(lián)系。 不記得是怎么聊了起來，發(fā)現(xiàn)彼此很投緣。 聊得多了，王姍知道楊光也是有故事的人。 談了五年的女友，在談婚論嫁時，綠了他。大男子漢拿得起放得下，強顏歡笑也要隱藏起心里的傷。 其實心里傷透了。 楊光輕描淡寫地說起這些，王姍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她說了自己的事，卻不愿說起更多，不想揭開自己的傷口。 但那天之后，有些感覺慢慢變了。 即便沒見過對方，可心里有了一個出口。 在那里，有楊光，有溫暖的光照過來，烏云都散去了，明月照人。 06 但王姍沒想到，楊光會表白。 他那么直白地說，他喜歡她。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情話真的很動聽，但王姍知道他們不可能，所以再多的心動也只能歸于平靜。 楊光卻鍥而不舍地說，我想來見你。 王姍不想再隱瞞什么，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楊光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王姍。 王姍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楊光說，一切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以后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王姍再一次淚如雨下。 她以為自己的經(jīng)歷會嚇跑楊光，她的脆弱和狼狽會讓他遠離。 可楊光沒有，他心疼王姍的苦，還努力治愈她。就像她也心疼他心里的苦一樣。 所以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07 不久后，王姍去蘇州出差。 楊光知道后很開心，堅持去車站接她。 出站時，王姍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楊光。他穿著清爽的格子襯衣，英俊的臉上笑容干凈，溫暖如同褶皺的花絮。 天邊的云彩霞光萬丈，王姍的心和著風(fēng)動了動。 楊光像個老朋友一樣，很自然地接過王姍的行李。過馬路時，他伸出手替王姍擋來往車輛。 王姍默默跟在他身后，心里暖暖的。 吃飯時，楊光點了很多菜，使勁往王姍碗里夾，生怕她吃不飽。 說出來可能別人不信，和前夫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從沒為她夾過菜。 處理完工作，楊光陪王姍逛了別具匠心的園林，古色古香的小巷。還帶王姍去了寒山寺，看了張繼當(dāng)年失意的楓橋。 返程時，王姍在車上睡著了。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披著楊光的外套。 那一刻，王姍被暖到的還有冰凍已久的心。因為這些，前夫從來沒為她做過。 她清楚地記得，有次她午睡，有些著涼，讓周磊幫忙拿個被子，他不耐煩地說，你自己沒手嗎？ 很長一段時間里，王姍以為，愛情就是這樣冷漠，婚姻就是這樣自私，生活就是這樣灰暗。 可是，斯人若彩虹，遇見方知有。 遺憾的是，她和楊光遇見得太晚了。 08 對于王姍的猶豫，楊光也不著急。 他說，我理解你。 他更加關(guān)心王姍，給王姍講了身邊很多人的故事。他說，人活在世上，都不會順風(fēng)順水。經(jīng)歷了風(fēng)雨，我們才會見到更加燦爛的彩虹。 王姍在他的鼓勵中，努力的往外走。也因為他的陪伴，生活又有了光。 是有天下班，王姍走在深圳的街頭，身邊的高樓大廈林立，可她覺得自己卻像一尾魚，孤獨充斥了整個靈魂。 這時，路邊的一個姑娘歡快跑著奔向一個男孩。 就是在那一刻，王姍忽然很想念楊光。 他說得對，他們都受過傷，會更加懂得珍惜對方。 她給他打電話，說，喂，我們在一起吧。 那頭的楊光激動得跳了起來，他說，你等著我，我馬上來深圳。 他說，此刻，我只想抱抱你。 他給的愛糖分太高，王姍手里的咖啡都無需再加糖。 兩顆受過傷的心，決定重新起航。 王姍辭職，來了蘇州。 城市很美，在一起的日子很溫馨，楊光像寵孩子一樣寵王姍。 他廚藝很好，有空就給王姍做好吃的。王姍喜歡的東西他都盡力買。在王姍喪失表達欲時，他也溫柔地接住她的疲憊。 在他的愛里收了棱角，王姍越發(fā)溫柔平和。 她常給楊光買衣服，把他打扮成帥哥。她喜歡做家務(wù)，將他們的小窩收拾得干凈整潔，陽臺上的綠植養(yǎng)得郁郁蔥蔥。 蘇州城里燈火盞盞，小橋流水。 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幸福近在眼前，通往天堂的橋坦坦蕩蕩安安穩(wěn)穩(wěn)。 王姍真的很想和楊光走到天荒地老。 09 但王姍不想結(jié)婚，這件事在她心里還是個禁忌。 楊光知道王姍有心結(jié)，也不催她。 他說他不想輕易承諾什么，但他會用行動證明給王姍看。 他知道王姍一直擔(dān)心家人不同意，于是帶王姍回了家。 那天，爸爸準備了一桌菜，媽媽給了王姍一個大大的紅包。姐姐叮囑他一定要對王姍好。 十八歲離開家，王姍很少享受過家人的溫暖。楊光一家人的熱情，讓王姍對這份感情，又堅定了些。 她知道，在這之前，楊光肯定給家人做了很多思想工作。畢竟，她是一個離過婚，有過故事的女人。 她不想辜負楊光的良苦用心，她試探著告訴了父母楊光的存在。 顯而易見地遭到反對。又是遠嫁，父母很擔(dān)心，害怕王姍再次跳進火坑。 楊光并不灰心，他常常帶王姍回廣西，提前準備大包小包的禮物。 陪王珊愛喝酒的父親喝上幾杯，陪愛嘮叨的母親嘮半天嗑。家里的活也搶著干。 他對王姍的好，也是實實在在的。 父母看到女兒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也就接受了他。 在大家的祝福里，王姍和楊光結(jié)了婚。 婚禮上，首飾、紅包、婚慶司儀一樣都沒少。 給王姍父母敬酒時，楊光說，謝謝你們把這么好的女兒嫁給我，我一定好好珍惜，一輩子對她好。 不善言辭的二老當(dāng)時都哭了，不停地說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王姍看著頭發(fā)花白的父母，淚如雨下。 她知道他們是想到她前一段婚姻里的委屈了，父母也跟著操了不少心。好在她遇到了楊光。 前塵往事，真的翻篇了。 10 婚后不久，王姍懷孕了。 楊光很高興，而王姍卻很忐忑。 王姍不知道她是否還能承擔(dān)一個生命的重托。她又頻繁想起逝去的兒子，變得焦躁不安。 楊光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她。她鬧情緒，他就好脾氣哄她。她半夜做夢，夢到孩子，哭得止不住聲，是楊光抱著她，告訴她，有他在。 十月懷胎，王姍生下兒子。 和逝去的那個孩子有相似的眉眼，王姍忍不住哭了。 兒子漸漸長大，特別乖巧懂事。他每天說媽媽我愛你，你是世上最漂亮的媽媽。 在這樣的畫面里，王姍越發(fā)想念之前的孩子。這么多年過去，她依然后悔和自責(zé)，當(dāng)初沒有把孩子帶在身邊。 楊光細心捕捉到王姍情緒的變化，他說，兒子，快去哄哄媽媽。 兒子跑過來給王姍一個抱抱，一個親親，王姍哭了，又笑了。 那些失去的，最終以另一種方式回歸。 千山萬水就當(dāng)是伏筆，總會遇見姍姍來遲的幸福。 歷盡山河，人間值得。 也許不是人間值得，而是因為遇到了對的人，人間才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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