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栗斯

如果你在中世紀讀大學，那么基本可以推斷出你屬于家境優(yōu)渥的那一撥，就算不是貴族，至少也是城市里生意不錯的店主或磨坊主家的兒子。亞里士多德認為：那些既不為生活所需，也不以人世快樂為目的的知識，最早出現(xiàn)在“人們開始有閑暇的地方”，數(shù)學興起于埃及，就是因為那里的僧侶有閑暇，大學會出現(xiàn)在中世紀，就是城市因為造就了一撥對知識感興趣的有閑階級。而在物質緊缺的中世紀，上大學的費用只會比今天更貴，不過也不排除某個有天賦的年輕人在“贊助人”的資助下成為你的同學。

好了，你要在中世紀上大學，在學校的類型上你可以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老師說了算的學校，叫“教師大學自治”，另一種則是學生說了算，相應稱為“學生自治”。“教師大學”地理上多分布在歐洲北部，英格蘭、蘇格蘭、德國、瑞典一帶，由學校自己的“教師行會”制定教學大綱、校規(guī)、管理考核學生?！皩W生大學”多位于歐洲南部意大利、法國（除了巴黎大學）、西班牙、葡萄牙等地，由每一名學生以投票權的方式來做主人，聘選教授、學費、學時、課時安排等等，權力比今天的學生會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學生會甚至可以決定學校的遷徙，以搬家來要挾所在城市的當局停止插手學校事務并給予師生特權。

所以，不光21世紀最寶貴的是人，中世紀的大學也是？

沒錯。進入中世紀的大學你會發(fā)現(xiàn)：中世紀的大學里并沒有自己的建筑——圖書館、實驗室、博物館，統(tǒng)統(tǒng)都是沒有的。大樓沒有，大師倒是常在。你的老師大多是得到了博士以上學位的牛人，醫(yī)學教授和法學教授常被賞以爵位，神學教授更是高不可攀，一邊教書一邊在教會占據(jù)著主教和紅衣教主這樣閃耀的交椅，就像今天的大學老師也會活絡心思在校外撈點其他的頭銜和好處。你心潮澎湃、摩拳擦掌，決定好好抱緊導師大腿，學有所成光宗耀祖，于是，你從老師手里以昂貴的價格——租下了他的幾本羊皮書，沒辦法，在中世紀高昂的出版成本下，書籍什么的都是奢侈品，管理書籍都是大有油水的特權，一所大學的圖書館藏書過百都算豐富，并且這些書常常用鐵鏈子拴著，因為真的很貴。

現(xiàn)在你處在十八九歲的大好年紀，是一個大學新人，你很想知道——中世紀的大學里最火的專業(yè)是什么呢？

別急，在真正有的選之前，你要先完成“七藝”的教育。這是中世紀大學里的預科或本科，主要修文法、修辭學、辯證法、算術、集合、天文、音樂理論等七藝。先修完語法、修辭、邏輯這三藝，通過考試拿到學士學位；再接著天文、算數(shù)、幾何、音樂，學成并通過考試拿到碩士學位，這個時候，你才有在神學、醫(yī)學和法學這三門里選一門專業(yè)的自由！

最高大上的專業(yè)是神學，但是神學也是高處不甚寒：錄取門檻高、書本費、聽課費貴，最難的是畢業(yè)時間也最長，博士讀完很容易就到三十五歲了，需要強大的財力和精力作為支撐。相比之下法學的學位時間較短也相對簡單，就業(yè)前景良好，尤其是法學分支下教會法，畢業(yè)即能進入教會與國王的行政機構，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受學生追捧的熱門專業(yè)。

你在大學已經(jīng)待了好幾年，你對自己的大學生活有什么想說的嗎？

“覺得自己又忙又窮啊。你看我們中世紀的大學都是寄宿制的，伙食也不咋地，偶爾出門在周邊轉悠一下買點東西，都被大學周邊的商販當肥羊宰?！?/p>

“除了要讀書學習（學習都是用拉丁語）、定期禱告、參加辯論、還要參加大學里的社團和老鄉(xiāng)會。我們中世紀的大學也非常International哦！一所著名的大學常常就有來自歐洲各地的學生，反正大家差別蠻大的，都喜歡跟自己人玩，就抱團取暖唄。像巴黎大學，就有法蘭西民族團、諾曼民族團、庇卡底民族團、英格蘭民族團?；顒有U多也挺能整事兒的，后來有些都發(fā)展成學院了?！?/p>

“老師有特別敬業(yè)的也有一心想撈錢的。我們法學專業(yè)的學生聽一次教授講座就要交不少錢，我每次寫信給我爸都是唱的要錢歌。這邊的學生有一心向學，也有惹是生非的。我們在當?shù)赜刑貦嗄阒腊?？就是犯了事不受世俗法院審判，由學校自己的行會法，這就給那些本來就是貴族的小子開了掛了！橫行鄉(xiāng)里無惡不做啊，巴黎人民也特別討厭我們?！?/p>

“最大的心愿??？就是趕緊畢業(yè)吧，我這都快三十了。我童年的朋友沒讀書的都當爺爺了...…”

終于等到了中世紀大學畢業(yè)的那一天：

畢業(yè)是一筆巨大的開銷，申請學位時，你要給教師團、老鄉(xiāng)會、教授以及助理教授等一干人交錢，學位答辯（中世紀時是長篇演講）那天要給所有的答辯老師交錢，他們也曾經(jīng)是你的任課老師，要給主持人交錢，甚至要給畢業(yè)典禮上的所有到場教師提供袍子和帽子。如果你幸運通過，在當天還得邀請所有人大吃一頓，這是“答謝宴”。

在負擔特別沉重的情況下，有的學生會選擇在一所大學學習，然后在另外一所不那么貴的大學獲得學位（中世紀還有這種神奇的操作，非常國際化）。

畢業(yè)典禮通常在教堂舉行，由教長親自授予一個金指環(huán)、一個博士四角帽和一個長袍，在莊嚴的儀式下證明你已在象牙塔中完成了這段知識的旅途。后來你才發(fā)現(xiàn)，跟進入社會以后日子相比，大學里再難過的日子都像是鑲著金邊，你愛上了中世紀大學的體系和模式，但是你也許不會知道，900年后這樣的大學模式不但得以傳承，還從歐洲走向了世界。

結語：1520年前世界范圍內(nèi)創(chuàng)辦的組織里，至今仍用著同樣名字、以同樣方式、做同樣事情的，只剩下85個，其中有70個都是大學。這種在理性光輝與理想精神下人的聯(lián)合體，在歷史的進程中逐步體現(xiàn)于完善的機制中，最終成為了人類歷史閃耀面的一部分，不僅照亮了中世紀，其光芒更是一直閃耀到今天未曾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