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游沂山，話沂水，聊其他

jxyslza 2021-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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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是春秋時期思想家、教育家孔子的弟子及再傳弟子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而編成的語錄體文集，所以該書主要是人物論述，記敘的內(nèi)容較少，描寫人物神態(tài)的文句更是罕見。但是，其中有一章《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卻別開生面，寫得生氣勃勃，孔子與四位弟子個個形象鮮明，性格突出?？鬃右蟊姷茏痈餮云渲?，唯曾皙一人的人生觀得到孔子的肯定。曾皙說他的政治理想就是“暮春時節(jié)，穿上春天的服裝，約上五六個成年人、六七個小孩子，沂水里洗洗澡，舞雩臺上吹吹風，然后一路唱著歌兒回來?！?/span>

這番話贏得“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我贊成曾點的想法?。。?/span>

用現(xiàn)在的話說，曾皙向我們描述了和諧社會的大同世界的景象，符合孔子“克己復禮為仁”的一貫主張。

關(guān)于《論語》中這段精彩的師生對話暫不評述，我只想知道，曾皙說的“浴乎沂”（在沂水沐浴）的“沂”在哪里？

暮春時節(jié)，春秋魯國的天氣還不算熱，還是穿春服的時候，如果在冷冷的河水里沐浴，然后還上高臺吹吹風，那不是沒病找病嗎？于是有后人考證出“沂”是魯國的一處溫泉。

但是，我查看了山東的地圖，地名中含“沂”字的沿著北南縱向的沂河，依次有沂源縣、沂水縣、沂南縣、臨沂市。沂水發(fā)源于沂蒙山區(qū)，整條河的流域在山東都屬于春秋時期齊國的范圍。限于本人學術(shù)淺陋，手頭資料也貧乏，就不去考證曾皙“浴乎沂”的確切地址了。

上面的這些文字，是我在游覽魯中臨朐縣沂山的時候，看了發(fā)源于此山的泉流和瀑布，不由得想起《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中提到的“沂”?！耙省逼允侨c水，與水有關(guān)，但臨朐的這座山卻稱為沂山，如果說和沂水（河）沒有關(guān)系，大概說不過去。

北方缺水，不像南方，大凡山高林密之處，均有山泉澗溪。泰山一路攀登，就沒有看到一處山泉。不過，沂山是個例外。由于沂山植被非常繁茂，且基本上是闊葉林，有利于涵養(yǎng)水源，所以離山頂以下不遠，就有山泉，無數(shù)山泉匯聚于山澗，于是就有了溪流；溪流到了懸崖陡壁，便形成瀑布。

沂山最值得一看的就是百丈崖瀑布。號稱百丈真正的落差達80余米，四季長流不斷，豐水期聲如松濤，似白練垂天。如久旱不雨，瀑布則如薄薄的輕紗，垂掛在山崖之上。據(jù)說到了冬天，百丈崖瀑布成冰，近百米山崖晶瑩剔透，巍然壯觀，吸引著中外無數(shù)攀冰愛好者。

在百丈崖瀑布的下方，有一人造的巨石，上面鐫刻著李白的描寫百丈崖瀑布的六句五言詩。這首詩的原文如下：

求崔山人百丈崖瀑布圖

李白

百丈素崖裂，四山丹壁開。

龍?zhí)吨袊娚?，晝夜生風雷。

但見瀑泉落，如潈①云漢來。

聞君寫真圖，島嶼備縈回。

石黛刷幽草，曾青澤古苔。

幽緘倘相傳，何必向天臺。

①潈[cóng]：1.水流會合的地方。2.急流。3.水聲。② [zōng]：同“潨”。亦作“潀”。崖岸；水邊高地。在本詩中作①1解。

【另注】在《全唐詩》和清乾隆年《山東通志·藝文志》中，李白詩均為以上版本，而清曾國藩編輯的《十八家詩抄》，第六句是“如瞔云漢來”，瞔（zé），張目的意思，這個版本是說不通的。

從詩題來看，是李白索要一位姓崔的隱士繪的百丈崖瀑布圖卷，崔山人是唐代畫家，名不詳。他善畫百丈崖瀑布，李白聞其名，因作此詩求畫。按詩意看，本詩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前六句，就百丈崖瀑布的景觀著筆，從視覺形象和聽覺形象兩個側(cè)面，描繪百丈崖瀑布的宏偉氣勢，給人以凄神、寒骨、驚心的感覺?！奥劸币韵滤木?，從詠真瀑布轉(zhuǎn)到詠瀑布圖，“石黛”和“曾青”是國畫的顏料。最后兩句才點題，表達求畫的意愿，幽緘，密封信件，此指密封《百丈崖瀑布圖》。李白說，我如果得到這幅畫，我就不會再向往天臺山了。

李白最有名的古體詩之一《夢游天姥吟留別》的另一個題目是《夢游天姥山別東魯諸公》，詩中寫道：“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边@首詩以虛幻的想象，描繪了詩人對理想社會的向往之情。天臺山，是詩人夢中的仙境，但是，李白在“別東魯諸公”準備南下浙江的時候，卻希望看看崔山人的百丈崖繪畫，并且說如果得到這幅畫，天臺也可以不去了。這當然是詩人的夸張，不過，百丈崖瀑布的美景，確實讓李白心馳神往。并且從詩的內(nèi)容來看，李白一定是和“東魯諸公”同游過沂山的。但是我看見一些讀物對李白的《求崔山人百丈崖瀑布圖》注釋卻是這樣：

百丈崖，天臺山名勝之一，在今浙江省天臺縣?！短炫_山志》：“百丈巖，在天臺縣西北二十五里，崇道觀西北，與瓊臺相望，峭險束隘，四山墻立。下為龍湫，翠蔓蒙絡，水流聲淙然，盤澗繞麓，入為靈溪。由高視下，凄神寒骨。

這個注釋是不可靠的，雖然浙江天臺山有百丈巖（注意不是“崖”），但該“志”只寫了溪水，沒有寫瀑布，顯然“百丈巖”非“百丈崖”。如果李白已經(jīng)到了天臺山百丈巖，為什么還會說“何必向天臺”呢？這是不合邏輯的。這樣胡亂注釋誤人子弟。我相信清乾隆年《山東通志·藝文志》將李白《求崔山人百丈崖瀑布圖》列為李白在山東游歷所寫的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