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化石獵人、企業(yè)家、博物館、古生物明星……一只名為Tristan Otto的霸王龍，自發(fā)現(xiàn)之初就誕生出無數(shù)精彩的故事。

霸王龍化石Tristan Otto | Shadowgate / Wikimedia Commons

克雷格·普菲斯特（Craig Pfister）走在美國蒙大拿州荒涼的原野上，目力所及除了風滾草和巖石別無他物。正在郊外散步的他，并不知道一份大禮正等待著他。

普菲斯特是一名化石獵人，通過持證挖掘化石并出售給收藏家或博物館維生。2010年10月，他在蒙大拿州卡特縣的郊外散步時，發(fā)現(xiàn)了一塊暴露在地表的化石碎片。憑借著多年的經(jīng)驗，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塊恐龍的化石。清理了周圍的碎石后，普菲斯特稍加辨認就心頭一驚——這塊化石屬于一只霸王龍的盆骨。他立馬定位標記，準備準備工具開始挖掘。

霸王龍的頸椎骨，來自華盛頓大學的Burke博物館 | Joe Mabel / Wikimedia Commons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為驚擾了這位沉睡于地下的恐龍末代皇帝，普菲斯特自發(fā)現(xiàn)化石起就飽受傷病的困擾。先是在回家的路上腳踝骨折，被迫躺了大半月，緊接著又是肩部受傷，挖掘行動被迫終止。蒙大拿荒原的冬天漫長而寒冷，給普菲斯特的工作帶來諸多不便，所以他必須等到來年開春才能動工。時間一晃，四年過去了，直到2014年，這具霸王龍標本其他部位的化石才得以重見天日。普菲斯特總共挖到了170余塊化石碎片，其中包括一個近乎完整的霸王龍頭骨。

2014年賓夕法尼亞州的化石市場，來往買主穿梭如織，各路賣家使勁吆喝，化石商品琳瑯滿目。當尼爾斯·尼爾森（Niels Nielsen）摩挲著霸王龍黝黑的化石，他心中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就是它了。

尼爾斯·尼爾森是丹麥的大企業(yè)家，旗下產(chǎn)業(yè)橫跨多個領域。這位丹麥大富豪業(yè)余時間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搞收藏，一有時間就出沒在各大藝術(shù)品展或收藏市場，尋覓自己心儀的藏品。除了油畫和名家手稿，他對諸如恐龍化石等自然藏品也頗有興趣。普菲斯特的霸王龍化石讓尼爾森愛不釋手，他邀請了好友延斯·彼得·延森（Jens Peter Jensen）共同出資，以“不方便透露”的價格收購了這具標本。尼爾森和延森相約，將各自孩子的名字“Tristan”和“Otto”組合在一起，將這只霸王龍命名為“Tristan Otto”（簡稱Tristan）。

霸王龍化石Tristan Otto | Chris Alban Hansen / Wikimedia Commons

尼爾森不僅是成功的商人，更是一位高風亮節(jié)的慈善家。從買來Tristan那一刻開始，他就堅定了一個信念：與其讓這只霸王龍隱匿在豪宅自己一個人欣賞，不如把它交給專業(yè)人員進行科學研究，并陳列于博物館讓公眾參觀。

私人購買化石往往是科學研究的公敵，很多具有重要價值的化石因之失去研究機會，甚至滋生了盜掘、走私產(chǎn)業(yè)。然而由于國際相關法律仍未完善，很多古生物學家都只好把無奈往肚子里咽。尼爾森的義舉確實值得大家報以掌聲。

有點萌的小霸王龍復原圖，身上有毛發(fā) | PaleoEquii / Wikimedia Commons

經(jīng)過仔細地考量和談判，尼爾森最終決定將Tristan安置在德國的柏林自然科學博物館（The Museum für Naturkunde Berlin）。2015年12月，霸王龍Tristan正式在柏林亮相。一登場就吸引了歐洲各國的目光，要知道彼時它是歐洲唯一一具非復制品的霸王龍原裝化石（后來在荷蘭又展出了另一具霸王龍Trix的化石，兩者目前是歐洲唯二的霸王龍原裝化石）。據(jù)統(tǒng)計，截至2020年，已有超過300萬人來到柏林一睹Tristan的風采。

看到自己的寶貝受到大家的喜愛，尼爾森也十分欣慰。隨著媒體宣傳，Tristan更是成為全體歐洲人的寵兒，更有《霸王龍真相》（Real T-rex）這部紀錄片問世，介紹了Tristan 的發(fā)現(xiàn)和信息。

史密森自然博物館的霸王龍 | dconvertini / Flickr

2020年6月19日，經(jīng)過協(xié)商Tristan將外出暫借，回到尼爾森的家鄉(xiāng)哥本哈根，在丹麥自然博物館以“恐龍之王”的主題展出，直到2021年12月31日歸還。

該輪到丹麥人歡呼了。

原本計劃今年Tristan Otto將從丹麥運回德國，但最后決定在丹麥停留整年 | Z Thomas / Wikimedia Commons

霸王龍Tristan生活在6600萬年前的晚白堊世，死前年僅20歲。20歲對于霸王龍而言可謂是英年早逝，青春期才剛剛結(jié)束。盡管年紀尚小，Tristan已經(jīng)長到了12米長、4米高，在同齡霸王龍里也算個大塊頭。

既然是大眾的寶，研究人員也不吝惜成本，用上了最貴的最先進的技術(shù)手段對Tristan進行研究。高分辨率CT掃描下，古生物學家發(fā)現(xiàn)Tristan的頜骨上留有數(shù)量驚人的傷痕。換句話說，這只霸王龍在生前一臉都是疤。霸王龍是晚白堊世當之無愧的頂級掠食者，敢在霸王臉上留疤的，那只能是另一位霸王。

在霸王龍的腳骨上，發(fā)現(xiàn)了同類留下的齒痕 | Nicholas R. Longrich et al. / POLS ONE (2010)

除了Tristan，科學家在多具霸王龍化石標本上都見到了類似的傷痕，即使是未成年的霸王龍臉上也有受傷的痕跡。專家推測，打架貫穿霸王龍的一生。小時候和巢里的兄弟姐妹打，長大了和競爭對手打。天天打架，那受傷自然是家常便飯。

除了傷痕，學者們還在CT掃描中看到了平時不易觀察到的細節(jié)：在霸王龍頜部的牙槽內(nèi)部，隱藏著等待替換的新牙。與我們?nèi)祟愔挥腥檠?、恒牙兩套牙齒不同，霸王龍的牙齒可以終生替換。當老牙、壞牙受損，新牙就能從下方萌出頂上。有這樣的生理結(jié)構(gòu)，霸王龍就不需要找牙醫(yī)了。

霸王龍的牙齒極粗，呈D字形，形狀像一根香蕉，邊緣還有鋸齒狀的突起。目前已知最長的霸王龍牙齒長度近30厘米，但捕獵時其實只有暴露在外的牙冠發(fā)揮作用。霸王龍粗壯的牙齒極為穩(wěn)固，可以咬碎獵物的皮肉骨骼，即使是拉扯、拖拽獵物的尸體也很少折斷。因此，盡管霸王龍的嘴里有無數(shù)備用的牙齒，但每顆牙齒都很耐用，并不需要經(jīng)常替換。

這嘴大牙，幾千萬年之后仍然令人不寒而栗 | Smokeonthewater / Wikimedia Commons

2019年的一項研究顯示，霸王龍每顆牙齒的生長時間需要777天左右，遠遠慢于其他獸腳類恐龍。相比之下，異特龍需104天，恐爪龍需290天，瑪君龍僅需56天。蜥腳類和鳥臀目恐龍?zhí)鎿Q時間更快，尼日爾龍甚至只要14天！一口大牙加強大的咬合力，讓霸王龍成為了史上最可怕的肉食動物之一。

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