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益純,作家,生于1969年10月,西安人,祖籍陜西韓城,中共黨員,畢業(yè)于西北農(nóng)林科技大學,韓城作家協(xié)會理事,2016年度和2017年度韓城作家協(xié)會優(yōu)秀會員,寫有大量詩歌、散文等作品,尤擅長散文寫作,近年來致力于生存與發(fā)展研究、小說及劇本創(chuàng)作。 紅 棗 文/孫益純 我家的后院中,樹種類很多,其中有兩棵棗樹,特別顯眼,數(shù)它倆最筆直,長勢也最緩慢,似乎一直只有碗口粗細。 它們是脆棗樹,每年八九月份,最是喜人,樹上滿是或紅或黃白色的棗,一尤其是樹梢上花彤了的棗最是耀眼,院墻外的人看見,會說:“這棗真繁!”母親有時會摘些棗分給鄰居們,畢竟遠親不如近鄰。 每年秋忙的時候,家里客人特別多,有親戚朋友,有來我家參觀老宅的專家學者及大學生們,還有慕名而來的普通游客。母親總喜歡讓人嘗一嘗我家紅紅的脆棗。 我發(fā)現(xiàn)母親有很多改變,近多年,她特別喜歡把好東西與鄰人們分享?!蔼殬窐?,與眾樂樂,孰樂?”再好的東西,獨自享用,其實意義并不大。 在我的記憶中,母親有一手絕活:腌酒棗。當然我家主要是腌脆棗。如果用木頭棗腌酒棗,口感當然要遜色一些。 在九月份紅棗剛熟的時候,母親小心地將摘下的紅棗進行分揀,有蟲眼及受傷的分出,將好棗進行簡單地清洗并晾干,就算完成預(yù)處理工作。然后呢?用干凈筷子一個一個地將棗在酒中浸泡一下,然后放入罐中,并密封處理。小心地把罐放在一個陰涼干凈的地方。 春節(jié)的時候,讓客人們品嘗酒棗的時候,大家都很驚訝!屋外天寒地凍,室內(nèi)酒棗飄香。酒棗又綿又脆又甜,又有著酒的香味。大人小孩都可品嘗。母親會專門叮嚀感冒的人別吃,因為畢竟有酒。 這是母親與紅棗的故事。父親他關(guān)心的是有沒有好棗可做甑糕。一輩子喜歡讀書寫字的父親說,他以前當干部那陣子,別人來辦事,有人敬支煙,都不能隨便接的,否則就算違反紀律。后來年齡大了,到政協(xié)開會,茶話會上的瓜子糖之類招待用品,能享用的只有水果糖了,因為什么?因為人老了,“腐化了”,牙齒不行,不能吃個花生或瓜子,只有嘗個洋糖了(我們老家人喜歡稱“水果糖”為“洋糖”)。平時,喜歡吃些油糕、甑糕、蒸紅薯、蒸南瓜之類軟糯的食品,平淡的生活才有些味道。偶爾,還抽點旱煙,他說紙煙不來勁,抽了不過癮,家人不讓他多抽,怕對身體不好。人老了,對什么都不太感興趣,我們兄弟姐妹有時談些有意思的往事,逗一下,讓父親開心一下,父親臉上馬上有了笑容。 紅棗是做甑糕的好材料。西安的西羊市與廣濟街什字,有家“東南亞甑糕”,特別有名。這家甑糕,無論是棗、米、豆子,都下了很多功夫,紅紅的棗泥,軟軟的糯米,大粒的豆子,反正顏色形狀都特別誘人,口感特別軟糯。但店家很牛氣,只收現(xiàn)金,不用微信收付款。雖然店鋪很小,但幾乎每次去,都有人排隊,我習慣性地給父親總要買上一份,用袋子提回家。父親看見有甑糕,總是很高興。 以前,韓城街面上的棗,除了韓城本地的脆棗和木頭棗以外,主要是陜北大棗及山西稷山的棗。陜北的棗大,肉厚。稷山的棗和韓城棗類似,稍小一些。這幾年,新疆的交通便利,南疆的紅棗又大又便宜,很快成了紅棗市場的領(lǐng)頭羊。大紅棗是做甑糕熬稀飯的好東西。 有一次,聽說有了冬棗上市,那是個新鮮事物,我馬上在街頭尋找,終于在客運站附近的一家小超市找到了這玩意。冬棗,個大,胖乎乎,青,脆,像個愣頭青小伙子,說話干脆二毛伍,夠勁!不錯!我甚至到大荔專門去看了種植冬棗的棗園,有的露天種植,有的屬于大棚種植。很精細,這是我沒有料想到的。 每次到西安西大街回坊一帶閑轉(zhuǎn),看見店家將一枚一枚紅棗擺在笸籮中,還有一顆顆核桃放在盤中,在晴天的陽光下,在夜晚陣陣的美食香味中,如同一個個小孩子的玩具一樣,很玩皮,昭示著這是一個快樂好玩的好地方。 久居城市,每次到沿街的店鋪“巡視”,看到那些鄉(xiāng)下來的各種干果鮮水果,一個一個像我鄉(xiāng)下的鄰居們,像我的發(fā)小們,站在屋檐下向我熱情地打招呼,我心里升騰起一種親切感,真想說一聲:久違了!兄弟姐妹們! 城市的高樓大廈,鋼筋水泥,將我們逐漸帶離了青草地,帶離了長水果的田野,也讓鄉(xiāng)音淡漠,讓鄉(xiāng)愁愈來愈濃,愈來愈回不去的鄉(xiāng)下,愈來愈模糊。我家后院的棗樹,在棗紅了的時候,母親有時感嘆,今年娃們(指我的侄子侄女們),忙啊,都沒時間回來吃棗,棗紅了,都掉了一地。 今年有一天,我回到家中,母親正在用竹籠拾棗,邊拾邊嘆息:“這么好的棗……”拾一會兒,坐在一棵伐倒腐朽的大椿樹上歇息一會兒,因為腰痛,我八十多歲的老母親,這幾年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看著籠中的紅棗及滿地一片紅棗(有些因淋雨已變酸),我發(fā)現(xiàn)母親的白發(fā),這兩年,明顯多了許多,也因風吹有些散亂,我不忍再去看。由她去拾,這樣,她心里會高興些。我了解我的母親,她是坐不住的人。 也許在母親的眼中,棗樹和我們幾個兒女一樣,都是她的希望,她都傾注了無數(shù)的心血。我剛大學畢業(yè)那陣子,走親訪友,除了帶些新鮮水果外,也總喜歡帶些紅棗(寓尋找機遇之意)??墒茄?,有些機會被風吹走了,有些被水沖走了,有些,由于我的年輕,從我的手中飛走了。后來呢,我不再帶棗給人,寧愿定期給那些簡單的樹澆水施肥,包括院中的棗樹,讓它們健康地成長,相信有一天會碩果累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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