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泰山月 | 日 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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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寫了一個古裝劇本，由恩師楊東標(biāo)帶我去余姚參加市劇本創(chuàng)作會議。楊老師有教無類，真心指導(dǎo)我們劇團的一批青年，后來有幾位學(xué)生還做了科局級干部，我們都得益于他所傳授的文化知識。到了余姚后，天氣晴朗，太陽高照，市里的編劇都已到了。只見他們額角發(fā)亮，文思洋溢，口才滔滔，個個都有李杜之才，潘安之貌。我算是列席會議的，說實在有些惶恐。會議由戚天法老師主持，他當(dāng)時就非常有名氣，不但寫了很多戲曲劇目，又寫了許多電視劇。會上，他說出了搞創(chuàng)作的辛苦。為了創(chuàng)作，他經(jīng)常寫到半夜，肚子餓了，就吃點餅干，笑稱把餅干箱桶的底都挖穿了。我作為一個業(yè)余創(chuàng)作者，也贊同戚老師的話。對于創(chuàng)作者來說，夜是創(chuàng)作者遨翔的天空，靈感如同閃耀的星星，又如忽閃的打火石，一閃一閃，點燃了腦袋里的纖維，燃燒起一堆人與事，通過筆尖，落在紙上就是燦爛的文字。深夜，更是萬物沉睡我獨醒的時候，思緒如瀑布飛瀉，能織成一篇篇錦繡文章。夜中的思緒又如一片輕揚而上的紙片，無拘無束，可借來彈花匠的彈弓，把滿天的白云彈成被絮，大庇天下寒士；又可以去瑤池，細問王母為何拆散牛郎與織女。特別是那個太陽，為什么叫金烏，而不叫喜鵲，一直困擾在我的心頭，我也可特意問個清楚。再可直上月宮，問嫦娥要不要寫一集凄涼的劇本；更想去穿越黑洞，去洞那頭找到逝去的親朋。特別是那個年輕的文學(xué)朋友，身在黑洞那邊，魂在夢中相見。天公何忍收走他，也一并收走了他的滿腹才華。凌晨時而有夢，隔世的文學(xué)朋友又來聊天，聊及妻女，不免悲咽。我猛然驚醒，明白夫妻雖陰陽陌路，但都有抹不走的“小軒窗、短松岡”的心結(jié)。關(guān)漢卿的劇本就是這樣產(chǎn)生的，是天下怨氣的結(jié)晶喲！正迷糊間，忽聽外面有人叫“日食啦！”，與會者一聽，都紛紛離開會場，奔到門外。只見淡墨一樣的云絲向太陽口沿侵入，一會兒，云絲變黑，速度加快，像一支墨筆，一點點把整個太陽涂黑。日全食是日食的一種，即在地球上的部分地點太陽光被月亮全部遮住的天文現(xiàn)象。日全食分為初虧、食既、食甚、生光、復(fù)原五個階段。由于月球比地球小，只有在月球本影中的人們才能看到日全食。作一個簡單的比喻，太陽是爺，地球是子，月亮是孫。一日，孫子忽然跑到爺爺前面，遮住了太陽光，在地球的局部來看，這就是日食，即民間所稱的天狗食日。不研究天文的人是不知道這些的，老輩人只知道天狗咬日，年輕人卻用科學(xué)眼光去看，戴著墨鏡，有的用X光片遮著眼睛看，他們可能有所準(zhǔn)備。但大多數(shù)人只用手搭涼棚，有的躁動不安，有的凝神觀看。接著，天地昏黃，像沙塵暴的夜晚。天上一群鳥在驚惶地飛過，發(fā)出怪音，它們以為黑夜來臨，忙著歸巢。街上的黃狗聰明些，發(fā)現(xiàn)黑夜降臨的時間不準(zhǔn)，顯得惶惶不安，向天哭泣。隨之，一陣陣?yán)滹L(fēng)從天空傾瀉而來，落在地上，卷飛了樹葉，沙沙作響，如無數(shù)個矮鬼在地上滾動。一會兒，太陽全黑了，天地也跟著全黑，伸手不見五指。風(fēng)聲如一支支凄厲的鬼歌，令人毛骨悚然。黑暗中，與會者也都成了一堆影子，也在抬頭仰望著黑太陽。這些文化精英是不怕黑暗的，他們通天文，知地理，心膽都是科學(xué)原素鑄就的。他們沉穩(wěn)，不躁動，在黑暗中仍保持一副斯文架子。他們腦子里此刻正在梳理著日食的歷史。傳說夏代一位天文官因沉湎酒色，漏報日食，被砍首以警示玩忽職守者。商朝甲骨文里就有許多日食、月食的記載。古書中有“(周)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鄭”的記載，猜想“天再旦”是天亮了兩次，即發(fā)生在早晨的日全食。甲骨文中共有1000多次日食記錄，最早是《尚書》，記載了發(fā)生在公元前1948年的一次日食。公元前776年9月6日，《詩經(jīng)》記載：“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span>公元前585年，米提斯與利比亞兩族打仗，打到一半時，忽然間太陽消失不見了，兩族族人害怕災(zāi)禍的到來，終于達成美好的結(jié)果——兩族講和通婚?；浇谈Ｒ舴Q耶穌受難日天空變黑，這就是日全食。原始社會的日食沒有記載，但可以想象，先民們對著黑太陽是如何的恐懼與無助。他們磨制石器，過著刀耕火種的日子，生產(chǎn)力十分低下。他們看見過狂風(fēng)暴雨，他們看見過驚雷霹靂，他們看見過滔天洪水，他們看見過漫山烈火……這些都挺過來了，他們自知命苦，只能在磨難中求生。日食開始時，曠野如同日落的黃昏，還能看見妻子兒女的影子，恐懼感還不大。接著，只見陰風(fēng)括地而來，空中飛過一陣陣怪叫著的丑陋大鳥，地上跑過一群群驚恐的野獸，又似乎看到滿山的精靈在飛舞呼嘯，天上沒有了太陽，這就是他們的天下。這時，先民才開始驚悚的發(fā)抖。一會兒，天空完全變黑了，伸手不見五指，太陽不知哪里去了，這才是天大的災(zāi)難，他們好像生活在覆盆之下，窒息地透不過氣來。這次他們真的害怕了，只知道重重山影里有虎狼要拖小孩，沒想到天上也有怪物要吞太陽，他們感到世界末日的來臨。他們哭叫著尋找親人，妻子兒女抱成一團，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天公呀，我們生存已不容易，洪水剛過，近期又烈日炎炎，大地已是一片枯黃，野獸逃亡，食物短缺，人們已在哭泣，在掙扎，在倒下。老天呀，是哪個魔頭摘走了太陽，這不是不讓人活了嗎！黑暗中，有的年輕獵人不甘心這樣死去，挽弓搭弦，向天射去了一支支綁有石簇的弓箭，想要射走魔頭，但一切徒勞，天地還是黑的。這時，一個巫師來了，他曾經(jīng)見過飛船上的外星人，還吃過拋下來的餅干。因此，他的腦子就特別靈光，成了通天的巫師。從此后，他就帶領(lǐng)部落把飛船上的人奉為神明。他會用蓍草來占卜，蓍草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據(jù)說它一個根上可生出一百多條草莖，最長有一人多高。旁有神龜守護，青云繚繞，任何猛獸怪物都不能接近它，蓍草富有靈性。筮卜的時候，占卜者要吸收焚香，要畢恭畢敬，誠心禱告，然后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五十根草。占卜師會依次抽取蓍草，反復(fù)擺放，從最后擺放的結(jié)果闡別出占卜的結(jié)果。這種神秘的占卜方式，卻能探索神秘的世界，可見古人中也有智者。巫師叫大家跪下，祈禱神明。一剎間，天底下跪倒了一片裸露身軀的先民。神明啊，天突然黑了，快來救救我們吧！ 中國官方認(rèn)為，出現(xiàn)了日食，應(yīng)該是君王無道，政局紊亂，得罪了上天，因此降罪天下，須要誠心祈禱懺悔，請求赦罪。而民間則認(rèn)為是“天狗”在咬太陽，想奪走人間的溫暖，破壞萬物的生長。 古代佛教傳說中，目連是釋迦牟尼弟子之一，十分孝順母親。其母卻是暴戾之人，被玉帝打入十八層地獄，變成一只狗，永世不得超生。日夜修煉的目連，成了地藏菩薩。為救母親，他用錫杖打開地獄之門，目連之母變的狗逃出了地獄，竄到天庭要找玉帝算賬。搜遍天上，找不到玉帝，她就去追趕太陽和月亮，想把它們吞吃了，讓天上人間變成一個黑暗世界。為此，中國民間就有“天狗吃太陽”、“天狗吃月亮”的傳說。這個傳說可能是后人杜撰的，我就不相信，孝子地藏菩薩的母親難道真有這樣可怕？古人面對日食，都有“拯救太陽”行動。救日的禮儀，歷來是很豐富，主要有這樣一些：一，祈禱懺悔，二，擊鼓、敲響器、放鞭炮等民間舊俗。這是擺出驅(qū)走惡神的陣勢，告知上天的呼號。在世界各國的一些古老傳說里，吞食太陽的怪物有所不同。有的認(rèn)為是天狼；有的認(rèn)為是只大青蛙；有的認(rèn)為是只美洲虎；有的說是個吸血僵尸；有的說是怪獸。這短暫的幾分鐘時間，好像放慢了時空的節(jié)奏，顯得特別漫長。太陽是天上的燈，它不但給我們四季稔熟的果實，還讓我們看清了父母的臉孔，父母的臉孔是我們心中的太陽，永遠懸掛在心中。太陽啊，你的離開，好像嬰兒離開了娘，嬰兒怕無助中的黑暗，世人怕黑暗中的無助。與會者又想起了盤古分天地渾沌未開的歲月，更聯(lián)想起冥界的凄涼與昏暗，這些都是寫劇本的好題材。日食的出現(xiàn)，冒出了許多的靈感，這次創(chuàng)作會議即景而開，看到了光明與黑暗的變幻，覺得特別有意義。黑暗終于過去了，天公還給人們一個燦爛的太陽，金光又鋪灑了大地。剛從驚悚中出來的我，深知日食的黑暗比黑夜更可怕，并感到活著的珍貴，更知太陽的溫暖。2021年9月19日又修改  滕延振,筆名泰山月，古道等。浙江寧海文物辦退休。國家文物博物副研究員、中國收藏家協(xié)會會員、浙江省文博學(xué)會會員、浙江省民間文藝家學(xué)會會員、寧海民間文藝家學(xué)會顧問、寧波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發(fā)表國家、省級論文多篇，專著多部。也兼寫小說、劇本、小品等文藝作品，并獲市、縣獎。 □編輯：葉寒
□圖片：網(wǎng)絡(luò)
□題字：儲吉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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