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卦四十一）艮上兌下

【原文】《損》：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今注】損：卦名。有減損之義。曷he，何。又通“遏e”，有“止”意。簋gui，古代盛黍稷的方形器具。享，祭祀鬼神。

【今譯】損，有誠信，開始即吉，無咎害，可以守正。宜有所往，用什么祭祀鬼神？二簋食品即可用于享祀。

（《損卦》象征減損：內(nèi)心有誠意，最為吉祥，不會招來禍患，可以堅(jiān)守正道，利于前去行事。用什么祭祀神靈呢？兩簋粗淡的食物就足夠了。）

【周易正義】

41兌下艮上。損：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疏]“損有孚”至“可用享”。○正義曰：“損”者，減損之名，此卦明損下益上，故謂之“損”。“損”之為義，“損下益上”，損剛益柔。損下益上，非補(bǔ)不足者也。損剛益柔，非長君子之道者也。若不以誠信，則涉諂諛而有過咎，故必“有孚”，然后大吉，無咎可正，而“利有攸往”矣，故曰“損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也。先儒皆以無咎、可貞，各自為義，言既吉而無咎，則可以為正。準(zhǔn)下王注《彖》辭云：“損下而不為邪，益上而不為諂，則何咎而可正?！比粍t王意以無咎、可貞共成一義，故莊氏云：“若行損有咎，則須補(bǔ)過以正其失?！苯裥袚p用信，則是無咎可正，故云“無咎可貞”。竊謂莊氏之言得正旨矣?！瓣轮茫捎孟怼闭?，明行損之禮，貴夫誠信，不在於豐。既行損以信，何用豐為？二簋至約，可用享祭矣，故曰“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也。

【集解】損：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鄭玄曰：艮為山，兌為澤。互體坤，坤為地。山在地上，澤在地下，澤以自損增山之高也。猶諸侯損其國之富以貢獻(xiàn)于天子，故謂之損矣。

有孚。無吉，無咎?？韶懀胸?。○虞翻曰：泰初之上，損下益上，以據(jù)二陰，故“有孚，元吉，無咎”。艮男居上，兌女在下，男女位正，故“可貞利有攸往”矣。

曷之用？二簋可用享。○崔覲曰：曷，何也。言其道上行，將何所用，可用二簋而享也。以喻損下益上，惟有乎心，何必竭于不足而補(bǔ)有余者也。

【朱熹注】兌下，艮上。

損：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損，減省也。為卦損下卦上畫之陽，益上卦上畫之陰，損兌澤之深，益艮山之高，損下益上，損內(nèi)益外，剝民奉君之象，所以為損也。損所當(dāng)損，而有孚信，則其占當(dāng)有此下四者之應(yīng)矣。“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言當(dāng)損時(shí)，則至薄無害。

【原文】《彖》曰：損，損下益上，其道上行。損而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應(yīng)有時(shí)。損剛益柔有時(shí)，損益盈虛，與時(shí)偕行。

【今注】此釋《損》卦卦名及卦辭之義。損下益上：《損》減損內(nèi)卦一陽而增加到外卦。內(nèi)為下，外為上，即損三爻而益上爻。○其道上行：其陽道行在卦上爻。道，指陽道，上，指上爻。○可用亨：可以用于亨祀鬼神。亨，祭祀鬼神。○二簋應(yīng)用時(shí)：是說在祭品不足的情況下，只要有誠信，二簋至簿祭品亦合禮。二簋，比喻減損之道。時(shí)，指一定條件，即當(dāng)減損之時(shí)。○損剛益柔：其義與“損下益上”相類似，即減損下剛而增益上柔。偕：俱。

【今譯】《彖傳》說：損，減損下陽而增益到上，陽道上行。雖然受損而“有誠信，開始即吉，無咎災(zāi)，可以守正，宜有所往，用什么祭祀，只需二簋的祭品即可用來亨祀”。二簋祭品應(yīng)有時(shí)，減損下陽剛而增益上陰柔也應(yīng)當(dāng)有時(shí)，或損或益，如月亮之或盈或虛，皆因時(shí)而一起行動。

【周易正義】《彖》曰：損，損下益上，其道上行。

[注]艮為陽，兌為陰。凡陰順於陽者也。陽止於上，陰說而順，損下益上，上行之義也。

[疏]正義曰：此就二體釋卦名之義，艮，陽卦，為止。兌，陰卦，為說。陽止於上，陰說而順之，是下自減損以奉於上，“上行”之謂也。

損而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

[注]損之為道，“損下益上”，損剛益柔也。損下益上，非補(bǔ)不足也。損剛益柔，非長君子之道也。為損而可以獲吉，其唯有孚乎？“損而有孚”，則“元吉”，“無咎”而可正，“利有攸往”矣?！皳p剛益柔”，不以消剛?！皳p柔益上”，不以盈上，損剛而不為邪，益上而不為諂，則何咎而可正？雖不能拯濟(jì)大難，以斯有往，物無距也。

[疏]正義曰：卦有“元吉”已下等事，由於“有孚”，故加一“而”字，則其義可見矣。

“曷之用”？

[注]曷，辭也?！瓣轮谩?，言何以豐為也。

“二簋可用享?！?/span>

[注]二簋，質(zhì)薄之器也。行損以信，雖二簋而可用享。

[疏]正義曰：“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者，舉《經(jīng)》明之，皆為損而有孚，故得如此。

二簋應(yīng)有時(shí)，

[注]至約之道，不可常也。

[疏]正義曰：申明二簋之禮，不可為常。二簋至約，惟在損時(shí)應(yīng)時(shí)行之，非時(shí)不可也。

損剛益柔有時(shí)。

[注]下不敢剛，貴於上行，“損剛益柔”之謂也。剛為德長，損之不可以為常也。

[疏]正義曰：明“損下益上”之道，亦不可為常。損之所以能“損下益上”者，以下不敢剛亢，貴於奉上，則是損於剛亢而益柔順也?！皳p剛”者，謂損兌之陽爻也。“益柔”者，謂益艮之陰爻也。人之為德，須備剛?cè)?，就剛?cè)嶂?，剛為德長。既為德長，不可恒減，故損之“有時(shí)”。

損益盈虛，與時(shí)偕行。

[注]自然之質(zhì)，各定其分，短者不為不足，長者不為有馀，損益將何加焉？非道之常，故必“與時(shí)偕行”也。

[疏]正義曰：“盈虛”者，鳧足短而任性，鶴脛長而自然。此又云“與時(shí)偕行”者，上既言“損剛益柔”，不可常用，此又汎明損益之事，體非恒理，自然之質(zhì)，各定其分。鳧足非短，鶴脛非長，何須損我以益人。虛此以盈彼，但有時(shí)宜用，故應(yīng)時(shí)而行，故曰“損益盈虛，與時(shí)偕行”也。

【子夏注】損，損下也。夫上也者，下之庇也，可無奉乎。故分下之剛，而上益于柔，下不敢多，而奉其上也。損者，益之本，能損而當(dāng)，則民成矣。大吉而無咎。雖損也，其道存焉，可以正也，有正而能損已，何往而不可哉。損而得于時(shí)，雖至約可也。竭剛以奉，其道不存，不可正也已矣，故損益盈虛而與時(shí)偕行也。剛者，君子之道也，故處于下以奉其上，居其上以益于下，君子之道也。下者上之本也。不可以失其所也，故損益之辭系焉，為人上者不可不慮下也。

【集解】《彖》曰：損，損下益上，其道上行。○蜀才曰：此本泰卦。案：坤之上六，下處乾三。乾之九三，上升坤六。損下益上者也。陽德上行，故曰“其道上行”矣。

損而有孚，○荀爽曰：謂損乾之三居上。孚，二陰也。

元吉，無咎。○荀爽曰：居上據(jù)陰，故“元吉，無咎”，以未得位，嫌于咎也。

可貞。○荀爽曰：少男在上，少女雖年尚幼，必當(dāng)相承，故曰“可貞”。

利有攸往。○荀爽曰：謂陽利往居上。損者，損下益上，故利往居上。

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荀爽曰：二簋，謂上體二陰也。上為宗廟。簋者，宗廟之器，故可享獻(xiàn)也。

二簋應(yīng)有時(shí)。○虞翻曰：時(shí)謂春秋也。損二之五，震二月，益正月，春也。損七月，兌八月，秋也。謂春秋祭祀，以時(shí)思之。艮為時(shí)，震為應(yīng)，故“應(yīng)有時(shí)”也。

損剛益柔有時(shí)。○虞翻曰：謂冬夏也。二五已易成益。坤為柔。謂損。益上之三成既濟(jì)，坎冬離夏。故“損剛益柔有時(shí)”。

損益盈虛，與時(shí)偕行。○虞翻曰：乾為盈，坤為虛，損剛益柔，故“損益盈虛”。謂泰初之上，損二之五，益上之三，變通趨時(shí)，故“與時(shí)偕行”。

【朱熹注】《彖》曰：「損」，損下益上，其道上行。○以卦體釋卦名義。

損而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應(yīng)有時(shí)，損剛益柔有時(shí)，損益盈虛，與時(shí)偕行。○此釋卦辭。時(shí)，謂當(dāng)損之時(shí)。

【原文】《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欲。

【今注】此釋《損》卦卦爻之象。山下有澤：《損》下兌上艮，艮為山在上，兌為澤在下。故為“山下不澤”。○懲，一本作“澄”或“澄”，三者音近而相通。先儒有訓(xùn)為清者，有訓(xùn)為止者。當(dāng)以后者為勝。窒，此當(dāng)訓(xùn)為止、塞。

【今譯】《象傳》說：山下有澤，《損》卦之象。君子（效此）當(dāng)制止忿恨窒塞情欲。

（《損卦》的卦象是，兌澤下艮山上，為山下有湖澤之表象，湖澤漸深而高山愈來愈高，象征著減損；按照這一現(xiàn)象中包含的哲理來做人，君子就應(yīng)該抑制狂怒暴躁的脾性，杜絕世俗的欲望，也就是摒棄格調(diào)不高的低級趣味，不斷培養(yǎng)高尚的品

德。）

【周易正義】《象》曰：山下有澤，損。

[注]山下有澤，損之象也。

[疏]正義曰：澤在山下，澤卑山高，似澤之自損，以崇山之象也。

君子以懲忿窒欲。

[注]可損之善，莫善忿欲也。

[疏]正義曰：君子以法此損道，以懲止忿怒，窒塞情欲。夫人之情也，感物而動，境有順逆，故情有忿欲。懲者息其既往，窒者閉其將來。忿欲皆有往來，懲窒互文而相足也。

【子夏注】山下有澤，山止其上，損澤而上，潤也。君子之可損者，忿欲也?？v之而咎生也，故戒之。

【集解】虞翻曰：君子，泰乾。乾陽剛武，為忿。坤陰吝嗇，為欲。損乾之初成兌說，故“征忿”。初上據(jù)坤，艮為止，故“窒欲也”。

【朱熹注】《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欲。○君子修身，所當(dāng)損者，莫切于此。

【原文】初九，已事遄往，無咎。酌損之。

《象》曰：「已事遄往」，尚合志也。

【今注】已yi，前人多釋為祭祀。古語“止疾”曰“已”，遄chuan，速。尚合志：初九與六四正應(yīng)而合志。尚，上。指六四。另從爻辭看，初與四皆言治病之事，故其志相合。

【今譯】初九：治病的事要速往，不會有咎害。但要酌情減省。

（停下正在做的事情趕快前去助人，就不會有災(zāi)難臨頭，損已助人時(shí)要再三斟酌把握分寸。）

（祭祝是大事，要趕快去參加，才沒有災(zāi)禍。但有時(shí)可酌情減損祭品。）

《象傳》說：“治病之事速往”，與上六四其志合。

（“已事遄往”，處在尊位的柔弱之輩正需要幫助，地位卑下的陽剛之士首當(dāng)其沖，義不容辭，立刻犧牲自己的事業(yè)而成人之美，表現(xiàn)出尊貴者心心相印的關(guān)系。）

【周易正義】初九：巳事遄往，無咎，酌損之。

[注]損之為道，“損下益上”，損剛益柔，以應(yīng)其時(shí)者也。居於下極，損剛奉柔，則不可以逸。處損之始，則不可以盈，事已則往，不敢宴安，乃獲“無咎”也。剛以奉柔，雖免乎無咎，猶未親也。故既獲無咎，復(fù)自“酌損”，乃得“合志”也。遄，速也。

[疏]正義曰：“巳事遄往無咎”者，巳，竟也。遄，速也。損之為道，“損下益上”，如人臣欲自損己奉上。然各有所長，若廢事而往，咎莫大焉。若事已不往，則為傲慢。竟事速往，乃得無咎，故曰“巳事遄往無咎也”?！白脫p之”者，剛勝則柔危，以剛奉柔，初未見親也。故須酌而減損之，乃得“合志”，故曰“酌損之”。

《象》曰：“巳事遄往”，尚合志也。

[注]尚合於志，欲速往也。

[疏]正義曰：“尚合志”者，尚，庶幾也。所以竟事速往，庶幾與上合志也。

【子夏注】損貴其合時(shí)，初以結(jié)之，合其志也。故止其事而遄往，則終無咎矣。酌者，損之薄也。損以奉上，冝乎夙也，初猶遄也，其可后乎。當(dāng)其時(shí)，雖酌之當(dāng)也。

【集解】初九：祀事遄往，無咎，酌損之。○虞翻曰：祀，祭祀。坤為事，謂二也。遄，速。酌，取也。二失正，初利二速往，合志于五，得正無咎，已得之應(yīng)，故“遄往無咎酌損之”?！断蟆吩弧吧虾现疽病薄ｌ?，舊作巳也。

《象》曰：祀事遄往，上合志也。○虞翻曰：終成既濟(jì)，謂二上合志于五也。

【朱熹注】初九，已事遄往，無咎，酌損之。○初九，當(dāng)損下益上之時(shí)，上應(yīng)六四之陰，輟所為之事，而速往以益之，無咎之道也。故其象占如此。然居下而益上，亦當(dāng)斟酌其淺深也。

《象》曰：「已事遄往」，尚合志也。○尚、上通。

【原文】九二，利貞。征兇，弗損，益之。

《象》曰：「九二利貞」，中以為志也。

【今注】弗，不。中以為志：九二失位居中，雖與六五相應(yīng)，但因失位而利守中，故“中以為志”。

【今譯】九二：宜于守正，征討則兇，不要損減，而要增益。

（利于堅(jiān)守正道，主動出擊會有兇險(xiǎn)；幾乎用不著自我減損就可以使尊貴者受益。）

《象傳》說：“九二利于守正”，守中以為其志。

（《損卦》的第二爻位九二之所以利于堅(jiān)守正道，是因?yàn)樘幵诓桓卟幌碌倪m中位置上，本身地位又不很穩(wěn)固，不宜于積極行動。只有持不偏不激也不過于保守的中庸態(tài)度，作為始終不變的志向，才能夠使他人受益。）

【周易正義】九二：利貞，征兇。弗損，益之。

[注]柔下可全益，剛不可全削，下不可以無正。初九巳損剛以順柔，九二履中，而復(fù)損已以益柔，則剝道成焉，故不可遄往而“利貞”也。進(jìn)之於柔，則兇矣，故曰“征兇”也。故九二不損而務(wù)益，以中為志也。

[疏]正義曰：柔不可以全益，剛不可以全削，下不可以無正。初九已損剛以益柔，為順六四為初六，九二復(fù)損已以益六五為六二，則成剝卦矣。故九二利以居而守正，進(jìn)之於柔則兇，故曰“利貞，征兇”也。既征兇，故九二不損已而務(wù)益，故曰“不損益之”也。

《象》曰：“九二利貞”，中以為志也。

[疏]正義曰：“中以為志”者，言九二所以能居而守貞，不損益之，良由居中，以中為志，故損益得其節(jié)適也。

【子夏注】初遄往而酌損之，貴其初合其志也。于事中可以守，務(wù)利其正也。損非其時(shí)，徒失其正，征之兇也。志守中正，而從其事不損己，以奉上，而上來，益已得，其中道者也。

【集解】九二：利貞，征兇，弗損益之。○虞翻曰：失位當(dāng)之正，故“利貞”。征，行也。震為征，失正毀折，故“不征”。之五則兇，二之五成益，小損大益，故“弗損益之”矣。

《象》曰：九二利貞，中以為志也。○虞翻曰：動體離中，故“為志也”。

【朱熹注】九二，利貞，征兇，弗損益之。○九二剛中，志在自守，不肯妄進(jìn)，故占者利貞，而征則兇也。弗損益之，言不變其所守，乃所以益上也。

《象》曰：九二「利貞」，中以為志也。

【原文】六三，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

《象》曰：「一人行」，「三」則疑也。

【今注】一人行、三則疑：此釋“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指一人可以獨(dú)行，三人行則互相猜疑，案《彖》所謂“損下益上”，六三之位本為陽，因三陽相行相互猜疑，而減損一陽，故“三則疑”。

【今譯】六三：三人一出行因互相猜疑而不能同心則一人離去，一人獨(dú)行則可得到朋友結(jié)伴同行。

（三個人一同前進(jìn)，由于互相掣肘會使一個人受到傷害；一個人獨(dú)自行動，就會專心一意地尋求伙伴，最終必定能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象傳》說：“一人行可得其友”，“三”人行則互相猜疑。

（一個人前去無牽無掛，目的明確，可以順利地得到接應(yīng)，取得成功。三個人一齊前去，則會相互猜疑而達(dá)不到預(yù)期的目的。說明損下益上不能不分情況地一窩蜂上，而要審時(shí)度勢，講求實(shí)效。）

【周易正義】六三：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

[注]損之為道，“損下益上，其道上行”。三人，謂自六三巳上三陰也。三陰并行，以承於上，則上失其友，內(nèi)無其主，名之曰“益”，其實(shí)乃“損”。故天地相應(yīng)，乃得化醇；男女匹配，乃得化生。陰陽不對，生可得乎？故六三獨(dú)行，乃得其友。二陰俱行，則必疑矣。

[疏]“六三”至“得其友”。○正義曰：六三處損之時(shí)，居於下體。損之為義，“其道上行”。“三人，謂自六三巳上三陰”。上一人，謂上九也。下一人，謂六三也。夫陰陽相應(yīng)，萬物化醇，男女匹配故能生育，六三應(yīng)於上九，上有二陰，六四、六五也。損道上行，有相從之義。若與二陰并己俱行，雖欲益上九一人，更使上九懷疑，疑則失其適匹之義也。名之曰“益”，即不是減損，其實(shí)損之也，故曰“三人行則損一人”。若六三一人獨(dú)行，則上九納己無疑，則得其友矣，故曰：“一人行則得其友”也。

《象》曰：“一人行”，三則疑也。

[疏]正義曰：“三則疑”者，言一人則可，三人疑加疑惑也。

【子夏注】一與一則志專而相應(yīng)也。一以待而二以應(yīng)之則惑矣。而況于三乎。于男女則不生化矣，于所求則累其徳矣，于建?則多勞而寡功矣，可以不愼乎。故三陰行則損六，三之應(yīng)六，三獨(dú)往則獲上矣。

【集解】六三：三人行，則損一人。○虞翻曰：泰乾三爻，為三人；震為行，故“三人行”。損初之上，故“則損一人”。

一人行，則得其友。○虞翻曰：一人謂泰初之上，損剛益柔，故“一人行”。兌為友，初之上，據(jù)坤應(yīng)兌，故“則得其友”。言致一也。

《象》曰：一人行，三則疑也。○虞翻曰：坎為疑，上益三成坎，故“三則疑”。荀爽曰：一陽在上，則教令行。三陽在下，則民眾疑也。

【朱熹注】六三，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下卦本乾，而損上爻以益坤，三人行而損一人也。一陽上而一陰下，一人行而得其友也。兩相與則專，三則雜而亂，卦有此象，故戒占者當(dāng)致一也。

《象》曰：一人行，三則疑也。

【原文】六四，損其疾，使遄有喜，無咎。

《象》曰：「損其疾」，亦可喜也。

【今注】疾，疾病。使，帛易作“事”，此與初爻“已事遄往”對應(yīng)，故以帛《易》為是。亦可喜：六四與初九相應(yīng)，六四賴初九而損病，故“有喜”。

【今譯】六四：減輕疾病的事要速辦方可有喜，無咎害。

（盡量減損克服自身的弱點(diǎn)，準(zhǔn)備迎接馬上到來的喜慶，不會有任何災(zāi)禍。）

（減輕疾病，要趕快祭神，才會病愈，沒有災(zāi)禍。）

《象傳》說：“減輕疾病”，亦可歡喜。

（“盡量減損克服自身的弱弱點(diǎn)”，意思是說，本身很柔弱，又處在比較尊貴的地位上，不可能通過自我減損來使他人受益。只有盡量減損克服自身的弱點(diǎn)，等待接受別人幫助。但無論哪種減損，哪怕是這種減損克服自身弱點(diǎn)的舉動，也是十分可喜的事情。）

【周易正義】六四：損其疾，使遄有喜，無咎。

[注]履得其位，以柔納剛，能損其疾也。疾何可久？故速乃有喜。損疾以離其咎，有喜乃免，故使速乃有喜，有喜乃“無咎”也。

[疏]“六四”至“無咎”。○正義曰：“疾”者相思之疾也。初九自損巳遄往，已以正道速納，陰陽相會，同志斯來，無復(fù)企子之疾，故曰“損其疾”。疾何可久，速乃有喜，有喜乃無咎，故曰“使遄有喜，無咎”。○注“履得其位”至“有喜乃無咎也”。○正義曰：“速乃有喜，有喜乃無咎”者，相感而久不相會，則有勤望之憂，故“速乃有喜”。初九自損以益四，四不速納，則有失益之咎也，故曰“有喜乃無咎”也。

《象》曰：“損其疾”，亦可喜也。

[疏]正義曰：“亦可喜”者，《詩》曰：“亦既見止”，“我心則降”。不亦有喜乎？

【子夏注】逺于陽而處兩陰之間，待初之來而為勤，望之初遄，來使已疾，損而有喜也，亦有何咎。

【集解】六四：損其疾，使遄有喜，無咎。○虞翻曰：四，謂二也。四得位，遠(yuǎn)應(yīng)初。二疾上五，已得承之。謂二之五，三上復(fù)?？矠榧惨?。陽在五稱喜。故“損其疾，使遄有喜”。二上體觀，得正承五，故“無咎”矣。

《象》曰：損其疾，亦可喜也。○蜀才曰：四當(dāng)承上，而有初應(yīng)，必上之所疑矣。初，四之疾也。宜損去其初，使上遄喜。虞翻曰：二上之五，體大觀象，故“可喜也”。

【朱熹注】六四，損其疾，使遄有喜，無咎。○以初九之陽剛益己，而損其陰柔之疾，唯速則善。戒占者如是，則無咎矣。

《象》曰：「損其疾」，亦可喜也。

【原文】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元吉。

《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

【今注】或，或許。益，增加、得到。十朋之龜，價(jià)值十朋的寶龜。朋，貝幣兩枚，即兩貝為朋，也有說十貝為“朋”的。古代龜甲也可作為貨幣，又可用于占卜。○自上佑：六五以柔居尊，虛中謙受。必得到上天保佑。

【今譯】六五：或得到價(jià)值十朋的寶龜，但不可違背推辭，開始即吉。

（有人送來價(jià)值十朋的大寶龜，想推辭

都不行，大吉大利。）

《象傳》說：“六五始則吉”，來自上天保佑。

（《損卦》的第五爻位六五之所以獲得大吉大利，完全是上天保佑的結(jié)果。因?yàn)榱遑潮旧黻幦幔佑谧鹞?，仍想著自我減損而使他人受益。這樣不但得到大眾的廣泛幫助，也搏得了上天的好感。）

【周易正義】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元吉。

[注]以柔居尊而為損道，江海處下，百谷歸之，履尊以損，則或益之矣。朋，黨也。龜者，決疑之物也。陰非先唱，柔非自任，尊以自居，損以守之。故人用其力，事順其功。智者慮能，明者慮策，弗能違也，則眾才之用事矣，獲益而得“十朋之龜”，足以盡天人之助也。

[疏]“六五”至“元吉”。○正義曰：六五居尊以柔而在乎損，而能自抑損者也。居尊而能自抑損，則天下莫不歸而益之，故曰“或益之”也?；蛘撸杂幸?，言其不自益之，有人來益之也。朋者，黨也。龜者，決疑之物也。陰不先唱，柔不自任，“尊以自居，損以守之”，則人用其力，事竭其功，“智者慮能，明者慮策”，而不能違也。朋至不違，則群才之用盡矣，故曰“十朋之龜，弗克違”也。群才畢用，自尊委人，天人并助，故曰“元吉”。○注“以柔居尊”至“天人之助也”。○正義曰：“朋，黨也”者，馬、鄭皆案《爾雅》云：“十朋之龜者，一曰神龜，二曰靈龜，三曰攝龜，四曰寶龜，五曰文龜，六曰筮龜，七曰山龜，八曰澤龜，九曰水龜，十曰火龜。”

《象》曰：六五，“元吉”，自上祐也。

[疏]正義曰：“自上祐”者，上謂天也，故與“自天祐之，吉無不利”義同也。

【子夏注】損而益之，天之道也，人之理也。居尊以柔，能損諸已也，則天佑之。民歸之莫不感說以奉益也，或也者非意之而自外至也。雖十朋之，莫違其大吉也。

【集解】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元吉。○虞翻曰：謂二五已變成益，故“或益之”。坤數(shù)十，兌為朋，三上失位，三動離為龜。十謂神靈攝寶文、筮山澤水火之龜也。故“十朋之龜”。三上易位，成既濟(jì)，故“弗克違，元吉”矣。

《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侯果曰：內(nèi)柔外剛，龜之象也。又體兌艮，互有坤震。兌為澤龜，艮為山龜，坤為地龜，震為木龜，坤數(shù)又十，故曰“十朋”。朋，類也。六五處尊，損已奉上。人謀允葉，龜墨不違。故能延上九之佑，而來十朋之益。所以大吉也。崔覲曰：或之者，疑之也。故用元龜。價(jià)值二十大貝，龜之最神貴者。以決之，不能違其益之義。故獲元吉。雙貝曰朋也。

【朱熹注】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元吉。○柔順虛中，以居尊位，當(dāng)損之時(shí)，受天下之益者也。兩龜為朋，十朋之龜，大寶也?；蛞源艘嬷荒苻o，其吉可知。占者有是德，則獲其應(yīng)也。

《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

【原文】上九，弗損，益之，無咎，貞吉，利有攸往，得臣無家。

《象》曰：「弗損，益之」，大得志也。

【今注】臣，賢臣。大得志：上九自下而上，于《損》之時(shí)，而被增益，故“大得志”。

【今譯】上九：不要減損而要增益，無咎害。占問則吉，宜有所往。得到賢臣輔佐，忘記家事。

（用不著自我減損就可以使他人受益；沒有一點(diǎn)災(zāi)患，占卜的結(jié)果十分吉利，前去行事，定能獲得天下萬民歸心。）

《象傳》說：“不減損而得到增益”，則大得其志。

（“用不著自我減損就可以使他人受益”，是因?yàn)樘幵趽p卦最高位置，損極必反，本身所獲取的大量的幫助，使得能夠不用自我減損就可以有益他人，這當(dāng)然是損卦損已益人的最高境界，因而使得損已益人的心意得到極大的滿足。）

【周易正義】上九：弗損，益之，無咎，貞吉，利有攸往。得臣無家。

[注]處損之終，上無所奉，損終反益。剛德不損，乃反益之，而不憂於咎。用正而吉，不制於柔，剛德遂長，故曰“弗損，益之，無咎，貞吉，利有攸往”也。居上乘柔，處損之極，尚夫剛德，為物所歸，故曰“得臣”。得臣則天下為一，故“無家”也。

[疏]“上九”至“得臣無家”。○正義曰：“弗損益之，無咎，貞吉”者，損之為義，“損下益上”。上九處損之極，上無所奉，損終反益，故曰“弗損益之”也。既“剛德不損，乃反益之”，則不憂於咎，“用正而吉”，故曰“無咎，貞吉”也。“利有攸往”者，不利於柔，不使三陰俱進(jìn)，不疑其志，“剛德遂長”，故曰“利有攸往”也。又能自守剛陽，不為柔之所制，豈惟“無咎、貞吉”而已，所往亦無不利，故曰“利有攸往”，義兩存也?！暗贸紵o家”者，居上乘柔，處損之極尊。夫剛德“為物所歸”，故曰“得臣”?！暗贸紕t以天下為一”，故曰“無家”。“無家”者，光宅天下，無適一家也。

《象》曰：“弗損益之”，大得志也。

[疏]正義曰：“大得志”者，剛德不損，“為物所歸”，故“大得志也”。

【子夏注】損，損下奉其君也。上非受益之地，亦臣于主也。而剛正以處之，五柔以奉之，故不損己以奉主，而為主所益也，復(fù)何咎哉。得正之吉也。尚徳而往，何不利乎，高而無位，贊五之功，雖應(yīng)得臣，無自有也。上賢之德得損之終反受其益，大得志者也。

【集解】上九：弗損益之，無咎，貞吉。○虞翻曰：損上益三也。上失正，之三得位，故“弗損益之，無咎，貞吉”。動成既濟(jì)，故“大得志”。

利有攸往，得臣無家。○虞翻曰：謂三往之上，故“利有攸往”。二五已動成益，坤為臣。三變據(jù)坤，成家人，故曰“得臣”。動而應(yīng)三，成既濟(jì)，則家人壞，故曰“無家”。○王肅曰：處損之極，損極則益，故曰“弗損益之”。非無咎也。為下所益，故“無咎”。據(jù)五應(yīng)三，三陰上附，外內(nèi)相應(yīng)，上下交接，正之吉也。故“利有攸往”矣。剛陽居上，群下共臣，故曰“得臣”矣。得臣則萬方一軌，故“無家”也。

《象》曰：弗損益之，大得志也。○虞翻曰：謂二五已變，上下益三，成既濟(jì)定。離坎體正，故“大得志”。

【朱熹注】上九，弗損益之，無咎，貞吉，利有攸往，得臣無家。○上九，當(dāng)損下益上之時(shí)，居卦之上，受益之極，而欲自損以益人也。然居上而益下，有所謂惠而不費(fèi)者，不待損己，然后可以益人也。能如是，則無咎，然亦必以正則吉，而利有所往?；荻毁M(fèi)，其惠廣矣，故又曰，得臣無家。

《象》曰：「弗損益之」，大得志也。